第一千九百五十七章 衰老的滋味

这世上最强的力量就是时间。

而且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对抗时间！

这个时间指的当然不是乐正的时间之力，也不是夜魅一族的那种时间之力。

而是无形的时间！

没有人可以跟这无形的时间对抗，不朽在白里眼中就是一个可笑的名词。

泰坦一族号称有无限的寿命，可是他们又能够做到不朽么？在无情的岁月长河之中，他们的确留下了辉煌的一笔，但是他们终究是历史的一部分，他们也无法对抗时间，终有一天他们也会被遗忘，最终成为倒在时间屠刀之下的一员。

过去的白里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可是今时今日，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白里忽然发现原来老了的自己竟然是这样。

白里无数次想过自己老了之后会是什么样？

也许自己会子孙满堂，老了之后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抱着自己的孙子甚至是重孙子安享天年吧。

也许自己老了之后孤苦无依，最终只能在某个深山老林之中孤独终老。

可是白里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老流仿佛也发现了白里的变化，此时他在一边专心的弄着火堆，不敢再跟白里多说什么。

“老流！你怕死吗？”

对于白里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老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没有人不怕死，可是每个人都会死啊！我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真的可以看透么？”

老流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任何人都不会回答。

因为年轻人永远无法理解老年人的心态。

就好像我们很多人在年轻时候都觉得干嘛活那么大的岁数，到了九十多岁连吃饭都吃不下，连走一步都成为难题的时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白里曾经也这么想过，但是当岁月真的无声无息在自己身上偷走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之后，白里发现自己的心境变了，活下去忽然成为了白里心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生老病死自古都是无法改变的，你也不用太伤心。”老流不知道怎么劝说白里，毕竟任何人忽然被偷走了这么多的岁月都不是一句两句可以劝说的。

白里裹着被子躺在被窝之中，白里发现，即便是如今裹着厚厚的被子自己一样会觉得寒冷。

曾经的自己稍微热一点就会受不了，看到同样温度下还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老年人，自己总有一种有没有那么夸张有没有那么冷的感觉。

但是今天白里知道了，真的会冷……不是因为温度，而是因为体质。

自己的被偷走的不光是时间，还有自己的体质，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但是白里的体质至少还是一个正常较为年轻的体质。

可是如今呢？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白里摸了摸自己手臂和腿上的皮肤，入手再也不是那种光滑的感觉，而是一种犹如摸着老树皮的感觉。

苍老……曾经对自己是何等遥远的词，但是当苍老突然降临的时候，白里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做到从容淡定的接受这一切。

“生老病死吗？”白里口中说着这生老病死四个字眼中流露的却是更多的无奈。

“老白，好好的睡一觉吧。”老流没有继续称呼白里狗子，而是换了老白这个称呼。

因为此时此刻白里叫什么名字已经不重要了，不要说是外人，即便是此时宋贤站在这里也肯定认不出白里了，苍老成这样的白里根本不需要再去掩饰任何的身份，哪怕是告诉别人，又有谁会相信，那个风光无限的箭魔会成为这样呢？

裹着被子，白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但是这一夜白里睡的很差，甚至即便是睡去之后，梦也不断的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重复播放。

各种各样曾经的事情仿佛此时都接踵而来了，让白里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出奇的疲惫。

而且更可笑的是，白里发现，当自己醒来的时候，老流竟然还在睡着。

这种感觉让白里感慨时间真的是无情，曾经的自己每当被老流从睡梦中吵醒的时候白里就非常的不满，还一再警告老流，只有多睡才能够保证精神。

但老流却告诉自己，他年龄大了，没有那么多的觉了！

对此白里总是表示不屑！尼玛睡觉跟年纪大小有个屁的关系？

可是今天，当自己醒来看到老流还在熟睡的时候，白里知道，自己错了……

艰难的从被窝里面爬出来穿上衣服，原本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变得有些松垮垮的了，因为原本自己身上的肌肉已经萎缩了很多，自己的身体整个都塌了，所以穿上反而显得非常奇怪。

而同样寒冷让白里忍不住打着冷颤，只能将被子披在自己的身上。

可往日那一只手就能轻易提着的被子如今披在身上，白里却有了一种自己仿佛背着一座大山的压迫感，自己的体质已经这么差了么？

有些步履艰难的走到门前，当白里推开门板之时，外面的雪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天空撒下，照在一片银装素裹的城中，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白里去过雪州，去过天北道，曾经在大雪的世界之中横行，可是白里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可以安静的看着这被从天上洒落下来的雪花。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老流并没有因为自己被白里吵醒而有任何的不满。

因为老流知道，突然经历这样的大变对于白里而言打击必然是无比巨大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去刺激白里。

“就像你说的，人老了觉太少了！”

白里没有回头，看着这初晨的阳光照射在白雪之上，仿佛天地都充满了活力，可是自己呢？

“我弄点吃的吧……”老流叹了一口气开始重新点燃篝火，找来一些干净的雪放入铁锅之中，再将冻得梆硬的馒头小心的掰碎了丢入锅里，熬了一锅馒头面糊粥。

白里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就站在门前，伸手看着照射在自己手掌之上的阳光，看着手掌之中的阳光，仿佛自己握手就可以抓住，可是阳光是无形的，是无法被握在手中的，就好像自己被偷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