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综合症

其实哪里有多少好日子呢？他都已经是一个不久于世的绝症病人了。

只不过这些日子以来，竟然是他这辈子难得的舒心惬意时光，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一片安然。

苏乔是在半夜的时候醒过来的，周遭一片黑暗寂静，她睁开黑黝黝的双眸，意识在渐渐回拢。

她能清晰感受到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位置上，这双手的温度她也绝对不陌生。

忍不住偏头望过去，恰逢此时一道月光从窗外撒了进来正好照亮了沈言的脸，一如既往的坚毅硬朗轮廓。

情不自禁想抬手去摸一下他的脸，手都伸到了半空中却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肖少池那一句句诛心的言语在脑海里不断盘旋着，她痛苦难受的哀嚎出声，一声沉痛的尖叫声划破这静寂的黑夜。

沈言原本只是闭上眼睛小憩片刻，如今被这声音一喊怎么会不醒呢，看清苏乔模样后他张开双臂紧紧的抱住了人：“我在这里，别害怕，还有我陪着你。”

“滚，你给我滚，别再碰我！”苏乔在他怀里发了狠的挣扎，甚至一口狠狠咬在人肩膀上：“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眼泪滴答掉落，浸湿了沈言的衣服，这眼泪就像是留入了他的心底，令他一颗心都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沈言面色不变，即使肩膀上已经传来很深的痛感，但他都忍了下来安慰人：“好，那你就不要再看到我了，换我来看你好不好？”

苏乔嘴上的力道蓦然松卸了下来，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好，不好，我们应该两不相见才是，我们怎么能再在一起纠缠呢，我们对不起我们的孩子啊……”

她痛苦极了，恨不得原地死去去陪她泉下的孩子才算够偿还这一切的罪和孽。

沈言无法，只得更紧的抱着她，像是要将人镶嵌进自己的血肉里去，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是我们没有福气做孩子的父母，你别怪自己好吗？这些事都怪我，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怨什么恨就都对我出气吧。”

苏乔很痛苦，但她哭累了也就消停下来了。

沈言怕她哭的太多缺水，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苏乔脑袋瞥向另一边不想理他。

但是沈言分明能瞧见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于是他继续劝道：“听话，就喝一点，好吗？”

“你出去，我不想和你待在一个空间里。”

“你把水都喝完了我就出去，好吗？”沈言试图和她谈起条件来。

平静下来的苏乔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将水杯里的水喝到见底。

喝完后她就那么直溜溜的瞅着人，就等着看这男人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沈言说到做到，只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有什么事情就喊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连关门的声音都很轻。

看着人出去的背影，苏乔心里有一瞬间是空了的，但下一瞬她就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念。

一时难受是有的，但难受多了就会麻木，麻木到完全没有感受。

其实沈言并没有离开，而是挨着房门就在门口睡了一夜，他就是想离苏乔近一点，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得到平静。

而且他也实在是害怕，半夜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他生怕苏乔会做出傻事。

好在这一夜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天光刚亮起的时候，苏乔被温暖的阳光晃到了眼睛晃醒了。

昨天的经历还停留在她脑海里，不过她现在脑子也算是清醒了，也许成年人的崩溃真的只会出现在半夜的时候吧。

简单洗漱过后随手在衣柜里换了一身衣服，衣柜里东西摆放的顺序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而且也没有积灰，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整理的。

她打算去看看萧育的情况怎么样，昨天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了解他的情况，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却不料，一推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地上脑袋靠门睡着的沈言。

沈言被她推门的举动弄醒了，脑袋混沌了几秒过后站起来问：“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睡会？”

苏乔摇了摇头：“我想走了。”

“可以，吃完早餐你想去哪里我都送你过去。”

“不想吃早餐，也不需要你送我过去。”

沈言疲惫的眼下有着一圈乌青，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你就把我当成一个随叫随到的一般人，可以吗？”

“不可以，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人，不是我能够自欺欺人的。”苏乔回答很是硬气，睡了一觉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的，因为昨晚哭的太多。

沈言又说：“你今天照镜子了吗？”

“嗯？”苏乔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敷一下眼睛再走吧，你今天还要去见人吧？”虽是疑问句，但说出来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苏乔下意识的摸了摸眼睛，鬼使神差的就应了一声“好”，应完话之后她简直是怀疑沈言给她下降头了。

沈言找来冰块给人敷眼睛，第一下就冰到了苏乔，她迅速往后缩了缩。

“你放着，我自己来就行。”

沈言应了声“可以”，之后就去餐厅将早餐移过来茶几这边。

早餐是燕窝粥和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全都是清淡类的饮食。

苏乔不知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时候莫名其妙就来了一句：“我想吃火锅。”

沈言起先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马上开口：“我今晚带你去吃。”

苏乔陡然缄默下来，片刻后才低声回了一句：“不用了，你当我没说过就好，而且我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去吃。”

“我都听到了，怎么可能当你没说过？”沈言说：“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火锅店，里面有很多食材都是老板自主研发的，我带你去试试吧。”

“但我今天可能不大有空。”苏乔一边拿病敷着浮肿的眼睛，一边试图回避掉这件事。

“我可以等你有空的时候，什么时候都行。”沈言也不强迫她，本来这些事就是要你情我愿才好。

他都这么说了，苏乔也就不再说其他，反正拖着的时间长了，这件吃火锅的事情大概就会被遗忘。

苏乔随便吃了两口早餐后，等到眼睛冷敷到差不多的程度，她就起身说：“我走了，你不用送我。”

“那我跟着你。”沈言是这样说的，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苏乔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你到底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我离开你我就不能活了吗？我就失去了生存能力吗？还是说你有心想要监视我跟踪我？”

有些话原本沈言是不想说的，很多事也不想让她知道，知道太多也是平添难过而已。

但是……现如今她对自己的戒心这么重，如果再不说的话后续的治疗可能会非常困难。

犹豫再三，他还是将她的病情如实告知：“你昏迷的时候，我请医生过来给你看过，医生说你是创伤后遗症和流产抑郁症的综合体。”

苏乔愣住了：“你……你是在骗我吗？”

“我没必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诅咒你，我比大部分人都希望你能够没有事。但是以你现在的情况，随时都会有不可控的危险发生，我必须贴身保护你才能放心。”

“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医院做一个系统的检查，到时候是真是假就可以分辨了。”

沈言眸中没有任何闪烁，全然的关心爱护之情溢于言表，但是苏乔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