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两世都不是他的爱人

“卿云姐姐，想必木大哥已经跟你说了皇上中毒一案交由我了吧？”

“卫大小姐她经常来我这里卖丹药，所以我和卫大小姐的关系挺好的。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嗯。”慕卿云笑笑，拍了拍万灵灵的头“灵灵做事，我放心。”

“我先上去找师父了。”

“嗯！”

慕卿云走上楼梯，越靠近云泽在的楼层她就越忐忑，脚步也越来越慢。

而墨归澜始终默默跟在她身后，隔得不近不远。如果她改主意了要逃避，那他便带她回家。

只是，慕卿云还是来到了云泽的门前。

犹豫再三，她轻轻敲了敲门，“师父？”

“进来吧。”

云泽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这让慕卿云一颗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不少。

之前她没有和师父商量就应下了墨归澜的求娶，这让她很担心师父会骂自己。

慕卿云小心翼翼的推门进去。

室内，一如既往的煮着她最爱喝的茶，桌上摆满了她最爱吃的糕点。

唯一不同的是，云泽不再是从前那一身深蓝色的长衫，而是换了一身戎装，头发也高束起来。

慕卿云的心“咯噔”一沉，被骂的担心全无，而对云泽的担心更盛。

“师父，你已经决定要去了吗？”

“是。”

“安华军如今训练的不好，章怀生的兵法谋略和眼界远不如你。”

“所以我必须得去。”

云泽看着她坚定的回答。

见她眼下一圈乌青，给她添了杯茶，又给她的座椅加了个腰垫。

“云云，师父要走了。”

“你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你最贪凉，马上要入夏了，可不能多喝冷的。”

“还有，你每每练功就忘记时辰，要好好休息，要早睡。”

“如果有什么关于墨归澜的消息要告诉师父，就用玄尊门的信鸽联系。”

说及此，云泽忽而垂眸，停顿片刻轻生说了一句，“不仅可以说墨归澜和承天门的动态，如果他对你不好，也可以说。”

慕卿云沉默良久，最后沉声应下。

“我知道了师父。”

其实云泽越关心她，她就愧疚。

他的师父本书那雪域上的一朵高岭之花，不沾世俗不染尘埃，可却偏偏被她扯下了云端跌入这凡尘。

这些明明是她的责任，可最后却是云泽承担了起来。

这让慕卿云心里很不好受。

室内一片寂静，谁都没有再说话，只听得到茶水煮的沸腾的声音。

末了，还是云泽打破了这片寂静。

“茶水凉了，快喝…”

“师父，”慕卿云打断他，双手死死捏着衣角，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

“是我害的您要入这尘世，沾染这些纷争…”

“云云，”云泽走进，轻轻将她搂在怀里，细细抚着她柔软的乌发，就像之前在玄尊门时，她每个伤心的时刻那般轻声哄着她，“没关系的云云。”

“为你做这些，我心甘情愿。”

云泽耐心劝慰好了慕卿云，又揉揉她的脑袋，恋恋不舍怀中的小人，但是他必须放手了。

“好了，你走吧。”

“我…不想你看着我离开。”

慕卿云听话的起身离开。

只是，怀里残留的温度，和那若有若无的女儿香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越发担心自己这次有来无回，再也见不到她。

承天门的邪功他是领教过无数次了。

自从上次六界浩劫后，上灵界九九八十一位神尊失散陨落的只剩下他一人。所以即使他是神，但孤军作战也讨不到好。

更何况如今他在人间法术还受限。

这样的恐惧害怕越发催生了他从前的记忆—很久很久以前，在九重天之上时，慕微华转身离去的背影。

灭魂阵的狂风吹的她一身白衣猎猎，裙摆摇曳，她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那灭魂阵。

之后，她以身护天地，再也没有回来。

终于，他压抑已久的感情在慕卿云准备推门而出的那一瞬间被冲破，他问出了那时他问过的话。

“云云！

云泽脚步踉跄的上前几步，但最后还是停下了。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等我们都完好无损的回来…”

“你愿不愿意，一直待在我身边？”

“我从出世到现在，一直都待在司律哥身边啊。”

这是她当年的回答。

“我从到玄尊门到现在，一时间都待在师父啊。”

这是她现在的回答。

云泽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慕卿云的笑颜晏晏。

一模一样的笑，一模一样的回答，深深刺痛了云泽的心。

她两次都只回答了她从前的选择，没有回答她未来的选择。

她两次都只以妹妹和徒儿的身份回答，没有以爱人的身份回答。

难道…他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于黑暗吗…

慕卿云出了房间，因为没有侍从来不及点灯，所以走廊里黑黑的。

墨归澜站在走廊尽头等她，见她出来了，似乎情绪很低落，赶紧走上前安慰她。

他的掌温从手心传来，还带着他深切的关心。

慕卿云抬眼对上他微蹙的眉间，还有那双满含着关心的星眸。

不等他问，慕卿云率先道，“没事了。”

“你不必担心我。”

“我们…回家吧。”

“好。”墨归澜见她这么说，也不多问，只是牵着她慢慢走下楼，上了马车。

慕卿云中午喝了些酒，墨归澜知道她一喝酒就不爱好好吃饭，特意停在了她最爱的糕点铺门口亲自下车给她买糕点。

那糕点铺正好在北城门旁边，慕卿云便撑着下巴看着天青色的夜幕下，城门口的人来人往。

忽而传来一阵动地的声响，一对铁骑朝这边而来，行人纷纷避让。

这下也让慕卿云完全看清楚了来人。

是木纪楚带着六哥七哥，还有云泽带领的安华军的精锐要出城。

慕卿云立刻来了精神，探出头望着自家哥哥们。

这还是他第一次目送哥哥们出征，心头自有万般不舍。

正是因为分别令人难受，所以他们八兄妹从小就定下了规矩，不许送别。

所以每次哥哥们出征，要么是在早晨刚开城门时，要么就是在晚上要关城门时，不让慕卿云知道，更不让她撞到。

可是唯独这一次是例外。

哥哥们即将要面对的是凶恶的承天门，这本就让慕卿云担心，如今亲眼见到他们和大军一起奔赴北域，慕卿云越发担心。

她强行压下心中不好的想法，目送着哥哥们和师父完全消失在自己的目光中这才肯收回目光。

正好此时墨归澜也回来了，马车缓缓启动，慕卿云有意无意再次望了眼城门，却只看到了马蹄卷起的余灰，随着风打了个转儿，散了。

今日目送着他们离开的不止有慕卿云，还有卫清乐。

自从上次遴选大赛上一见，卫清乐沉寂多年的心再次怦然而动。

只是，卫清乐怕自己在心里偷偷藏了他多年的心思突然说出来会吓着他。

而木纪楚怕自己征战沙场，保不齐哪一天马革裹尸会害了她也不敢表达。

两人最后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可是木纪楚还是告诉了卫清乐他出征的时间，而卫清乐还是来了。

当木纪楚骑着马徜徉而过挤满送行人群的街道，在众多欢呼声中，他的眼中却只有那一抹橙色的倩影，尤其是她鬓边一朵海棠，开的那么艳，红的鲜如血，烙印在他心上。

木纪楚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可最终他还是不经意的瞥过了那朵鲜艳的海棠花。

而那朵他望之欲摘，进之欲怯的海棠花，也正同样注视着他。

目光的碰撞不过一瞬，但却仿佛一生那么漫长。

她的目光，热烈而情深。

他的目光，压抑却外露。

一切，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