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嘴里淡出个鸟

在北京参加会议期间，王国庆专门找李大明聊了一次。(.))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中央后补委员，一个是中纪委委员。

王国庆说：“李书记，这次来京收获不小吧！”

李大明说：“有感触，没动力！”

王国庆问：“怎么会没动力呢？”

李大明说：“王省长，我的年龄已经大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比你还大两岁。本来想着这一次纪委系统的人事调整，我会退下来，没有想到，又被选为中纪委的委员。”

王国庆说：“你是咱们省的纪委书记，当然还要任命你为中纪委的委员，这是讲政治。再说了，你今年是58岁，按照规定，纪委书记可以干到63岁，你正好还可以干上一届。”

李大明说：“太累，主要是心太累。”

王国庆说：“理解，完全理解。你们纪委书记时刻在监控着我们这些党员领导干部，能不累？”

李大明笑笑说：“王省长，如果每一个领导干部都像你一样，大概我们这些纪检干部就要失业了。”

王国庆也笑了：“话不能这样讲，其实我自己的知道，我的身上也有很多这样那样的毛病。”

李大明说：“王省长过谦了，以你的水平和声望，下一步很有可能是我们K省下一届的省委书记。”

王国庆说：“老李啊，你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咱们心里都很清楚，我今年已经56岁了，省长就是我最后的一站。我能有什么水平，省长这个位子让我坐起来，整天都是诚慌诚恐的，哪敢想过书记啊！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总是感到很累，心累！”

李大明说：“王省长，你的工作水平我知道，你的身体素质也比我强，我真的很羡慕你。”

王国庆说：“李书记，咱们两个就不再互相哭穷了吧。问你一件事，我原来在山阳的老部下欧阳明，最近是不是去找过你？”

李大明问：“怎么欧阳也找你了？”

王国庆说：“那倒没有，前几天我山阳那边家里有点事，我给欧阳明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他好像提到有回省里工作的打算。”

李大明说：“王省长，欧阳明前段日子是来找过我，说起了想回省纪委工作的想法。我现在也在做难，欧阳是市纪委书记，回到省纪律该如何安排呢？位置低了，对不住像他这样的老书记。位置高了，又怕省纪委机关的同志们有看法。”

王国庆问：“他本人是什么意见呢？”

李大明说：“欧阳这个人大局观念还是很强的，他说一切听组织上的安排。”

王国庆说：“估计欧阳这个人现在和咱们两个的心态差不多，也是感到太累了。我了解他，工作负责，只怕山阳的干部出了什么情况，整天都是如履薄冰、战战惊惊。咱们做领导的，要体谅他们的苦衷。”

李大明说：“那是自然，我知道欧阳这个人为党做了不少工作，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王国庆说：“如果让他回到省里，级别上总得提半级吧？”

李大明说：“这是自然的。”

王国庆说：“你也知道，欧阳明这个人的工作能力是很强的，让人家回到省里，总不能解决个级别凉在一边吧！”

李大明说：“问题就在这里，没有合适的位置啊！”

王国庆说：“欧阳明是咱们的老部下，对于他的出路我也比较关心。我有一个想法，供你参考。”

李大明说：“是嘛，你都有考虑了，看来你对欧阳明这个人印象不错嘛，那你说来听听。”

王国庆说：“关于级别，我就不多说了，你已经为他想到了，肯定是正厅级。关于职位，我有个想法，像欧阳明这样的人，咱们还是要重用的。特别是在省纪委，这也是个导向问题。我觉得如果有可能，应当让他担任纪委常委的职务。”

李大明说：“欧阳这个人可以说是一身正气，是我想用的人。但一下子提为常委，我怕机关的老同志们会有看法。”

王国庆说：“有点看法完全正常，但欧阳是来自一线的纪委书记，在对像他这样的干部使用上，应当给予倾斜。向一线倾斜，是我们一贯的用人方针。当然了，欧阳明是你的人，我只是随便说说。可能我说的有点多了，你可不要见怪啊！”

李大明笑了：“王省长，你说的很好。我会认真考虑你所说的意见的。”

王国庆说：“李书记，宾馆的自助餐不知你吃腻没有，反正我是不想吃了。要不，咱们请个假，出去吃顿饭，小斟两杯。”

李大明知道，这是王国庆在向自己示好。他虽然和王国庆不是一路人，但省长的面子他岂能不给。

李大明就拍了拍桌子，学着《水浒传》里李逵的口气说：“好啊，吃来吃吃去，嘴里早淡出个鸟来！”

两个人在街头的一个小餐饮里简单地吃了一顿饭，喝了一瓶普普通通的红星二锅头。他们只点了四样精致的小菜，顺风、鸭舌、凤爪，还有一盘王国庆常说的东方不败——花生米。

两个人边吃边聊，谈的很投机。一瓶酒，每人半斤，喝的正好，正是那种微熏的感觉。

趁着一点酒意，李大明问：“王省长，小鹏在你们政府那边干得咋样啊？”

李小鹏是李大明的儿子，目前是省政府二处的处长。王国庆一听李大明这个时候问起了李小鹏的工作，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刚在李大明那里说通了欧阳明的事，李大明就提到了李小鹏，也是醉翁之意啊。

王国庆笑笑说：“小鹏，年轻有为，青年才俊，我正在考虑近期要给他再加一点担子。”

李大明说：“王省长跟着你干，我放心。小鹏是咱自己的孩子，他有什么不到的地方，你尽管教育，打骂都可以。”

王国庆说：“说真的，小鹏这家伙有前途。他可从来没有因为有你这个纪委书记的老子就发飘，为人大气，前途将在咱们这两个老家伙之上。”

李大明说：“王省长，你就别给我灌**汤了。他能超过咱们俩？你要说吴天然能超过咱俩还差不多。不过，我对他的要求一直都很严。从小我就教育他自食其力，勤勉努力。至于他能干到什么程度，我倒从来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只能坦荡做人，踏实做事，我就非常满意了。”

王国庆说：“李书记，说的好。虎父无犬子，我们那边从领导到同志对小鹏的评价都很高。”

谈了一阵，两个人就在大街上随便地走了起来。

北京现在也变成了不夜城，到处都是华灯四射、流光溢彩。

走着走着，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湖边的公园。虽然是晚上，可是这里热门得很。这边是伴着口令跳着健美*的一群，强劲的节拍燃烧着青春的激情。那厢是随着音乐旋着狐步的一帮，默契的进退间展现出成熟的潇洒。更有演练太极拳的强大方阵，刚柔相济的棚捋挤按中透着夕阳的从容。

马路上三五个跑步的人们正在用毅力和时间追逐，豆大的汗珠子不断砸在脚下的尘土中。草坪边一位盘腿而坐的汉子正在闭目调息，丝丝凉风中恰如一座沉沉的铁钟。河畔细腰柳树下，几个老姐妹“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把自创的小体*耍的炉火纯青。那边还有几个老者功法奇特，每天面对远山呼喊不已，一股子气吞万里如虎的精气神儿。树丛下还有一帮“鸟人”，围着树上挂着的画眉、八哥、百灵等心尖儿宝贝儿，嘴里发出亮亮的啸声。真是笼内一群小鸟，笼外一帮大鸟。

两人正在树丛下的林荫小道上慢步，差点踩到脚下的一个人。原来一位老汉正在双手支地，在蜿蜒小路上慢慢爬行，不时伸伸懒腰，缩缩脖子，哼哼哈哈，似蛇似龟，优哉游哉。

王国庆问：“老先生，你这练的是啥功夫啊？”

老者笑笑说：“龙行虎步！”

老者一边说，一边做了几个老虎的动作。

王国庆问：“老先生，今年高寿啊？”

老者说：“八十又五！”

李大明说：“老先生是活神仙啊！”

老者说：“我这龙行虎步功简单实用，我每天一早一晚各爬行5华里。如果你们有兴趣也可以跟着我往前爬。”

王国庆说：“老先生，多谢了。等哪天我退休了，就来跟着你练这龙行虎步。”

离开老者，李大明说：“老百姓的日子好像比咱们还滋润啊！”

王国庆说：“可不是，咱们这些仕途之人，有时候还真的远不如普通老百姓。”

李大明说：“不知道你听说没有，省委汪大洋书记退下来以后，没事的时候就去钓鱼，现在前省长韩华华和省政协副主席李大海都成了他的渔友。”

王国庆说：“好啊，等咱们退下来的时候，咱们也去钓鱼。”

王国庆心想，汪、韩、李这三个人如果经常凑在一起，对他来说，决不是件好事。套用文革时期的一句话，这可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

这天晚上，王国庆在北京给远在山阳的欧阳明打了一个电话，说调他到省纪委担任常委的事已经十拿九稳。王国庆又对他说，这个事你要装作全不知情，随后你再专程去见一见李大明。

欧阳明说：“王省长，太感谢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些啥了！”

王国庆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好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