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有千千结

“到了你就知道了。”卫子凡帮荣意扎好了安全带，便面无表情危襟正坐在她身侧。

荣意自然也是不愿意多说话的，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车窗外。

嘴角边的微笑，还有如月亮般弯弯的双眼，已经很久没有在荣意脸上出现过了。

她终于可以不再透过那扇不大不小的窗户来观看那片被框起来的天了，终于，她也能亲自走出来看一看，那个房间以外的世界。

“我可以把窗户打开一点儿么？就一点儿。”荣意的眼睛里像是有一片星河，闪闪发亮。

此刻她正满怀期待的等一个回答，荣意极度迫切的想听一听，除了医院空调发出的呜呜声，外面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卫子凡上下打量了荣意一遍，见她穿的还不算少，才点头答应。

“谢谢！谢谢……”荣意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她急不可耐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儿。

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微风轻拂树叶的声音、路边三三两两的攀谈声、鸣笛声、叫卖声、落在荣意的耳朵里，那都是绝妙的音符。

她微微仰头，趴在车窗的缝隙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恋恋不舍的缓缓吐出。

一滴眼泪不觉间从她的眼角滑落，随即落入鬓角间，转瞬即逝……

“真甜啊，我都快要忘了，外面的空气是什么味道了。”

荣意笑起来很好看，是那种很安静的好看，一排整齐的牙齿稍稍露出五六颗，脸上的小酒窝倍显少女感。

十一月的风都不忍心对她残忍，路过的时候，还顺便温柔的帮她梳顺了头发。

过了好一阵儿，荣意才恋恋不舍的关上了窗户，但是嘴角边的笑意却没有消减。

不知怎么的，她此时很想大哭一场，没有为什么，就是莫名的很悲伤。

忽然一只嫩白的手拿着一个手绢伸了过来，荣意微微一愣。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没办法安慰你，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在谁的身上，谁都不可能毫无情绪。”

荣意伸出去的手已经有些颤抖，她震惊于卫子凡能把人看的这么透彻，更感激他没有像普通人一样说些让她想开一点儿的话。

她拿过手绢紧紧攥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擦拭着从脸上留下的眼泪。

“你是个很坚强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也会成为一位很好地妈妈，你的孩子也会很优秀，等他长大了，会保护你不在颠沛流离。”

荣意很认真的听着，忽然觉得从自己身体里沉睡已久的生气，随着卫子凡的话瞬间苏醒。

她霎时间再次热泪盈眶，身有疾，可药石相医，心有疾，却药石难去。

此时此刻，压在荣意心上很久的石头被卫子凡三言两语敲击的稀碎，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才算是真正活着。

她还有孩子，就算什么都想不来，好歹余生还有这个孩子陪着她，何必把自己自缚在过往的死角中，让旧时的记忆压垮现在的生活呢？

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悲伤之感一直萦绕着她，偶尔想起的零零碎碎的片段也并不开心。

说不定是老天开眼，想赐她一场新生……

荣意释然一笑，脸上的泪痕被她轻轻拭去，“谢谢你卫医生，你是一位好大夫。”

“你想开了就好。”卫子凡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但是心里却是极其佩服荣意的。

一个人能挺这么长时间，真的需要很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卫子凡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他摸索着从外衣的兜儿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然后缓缓递到荣意面前。

“这个是你的东西，你被送到医院时一直紧紧捏在手里，因为影响输液，无奈之下我只能把它拿下来，但是却忘了还给你，抱歉。”

荣意缓缓接过那个信封，触及到它的一瞬间她的头忽然一阵疼痛，她看见自己跌坐在地上，抱着这个信封哭的撕心裂肺。

卫子凡一愣，他看着樊瑶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微微颤抖的身子，眼底露出一丝不解。

“怎么了？是想起什么了么？”

“我看见我在哭，在一个房间里。”荣意眼神游离，努力的回想着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片段。

凌城往后视镜上看了一眼，正好和卫子凡略存惊讶的眼神对上。

“那你能想起来那个房子是哪儿么？”卫子凡语气略微焦急的问道。

容易认真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眉头紧锁着低下头，“想不起来了，一闪而过的记忆太难捕捉。”

“没关系，一会儿到了你之前住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收获。”凌城微笑着说道。

荣意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忽然间有点儿紧张起来，明明是回自己家，却像是要去什么恐怖的地方一样。

“唉~”荣意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只是带你回去看看，就算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卫子凡的一番话，倒是惹得荣意发出一声明朗的轻笑，“你应该去做心理医生，怎么连别人想什么都知道？”

车里原本沉闷的气氛因为荣意的笑声顿时轻快了许多。

卫子凡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点儿，“我大学时是法医专业，学的都是怎么和尸体说话。”

“嗯？”荣意微微歪头，她没问他这些啊。

卫子凡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比如死者生前的情绪状态，我们从心肺的收缩程度和眼睛肌肉的松紧程度就能做出大致判断。”

“嗯……所以呢？”荣意问道。

“所以这就是相同的呀，从你的肢体动作和表情上来看，我差不多就可以判断出你在想些什么。”卫子凡正儿八经的回答道。

与活着的人相比，他更相信死人不会说假话，那些等待着被揭开面纱的真相，最终都会以最全面的答案示人。

“厉害，厉害，卫医生真是了不起。”荣意朝着卫子凡伸出大拇指，一脸“敬佩之情无以言表”的样子。

几个人因为荣意解开了心结，所以气氛也逐渐变得好了起来。

但是沈麒麟那边儿却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