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4 虚假与真实

类别:现代都市 作者:小小沙丁鱼字数:4417更新时间:22/07/03 23:26:55
南云迟本来是安安静静的变化着。最后开口的就是那句“真遗憾”。凌虹的枷锁对她半点用处也没有。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动弹的意思。若是不说脸凡人也能够感觉出来的气息的改变,那么甚至可以说,南云迟在这个时候的表情和姿态,都依然淑女到符合世家贵女的标准。

但被赶来的宣和用佛宝当头一罩,南云迟的脸上却瞬间出现了挣扎的表情。

是挣扎,而非痛苦。

而且当钵盂下压,甚至要落到她的头顶的时候,

南云迟那微微敛下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却是重新睁了开来,眼神居然清明无比。“天目谋心,善于谋心的,却未必是天目。”

说出这句话,南云迟的脸上出现了几分痛苦之色。

但在同时,南云迟的语气,却是和她的表情,和她的处境完全不符的冷静,“我倒是希望,能看到大儒也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儒修们什么反应不说,南云迟体内那骤变的气息,哪怕是在钵盂的力量之下被挤压或者也正因为被挤压,才爆发出了更强的力量却依然如炸弹一样在南云迟的体内爆发了。

爆炸的力量被钵盂牢牢的控制了下来。

但是,钵盂之下,南云迟的身体,依然被这一次爆炸,炸得千疮百孔,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元神誓言的反噬?”贺文珍不那么意外的说道,“也许是更阴毒的东西?之前并未觉得,此女的元神有太重的枷锁。”

但从南云迟的状况看来明明有宣和在帮她控制体内已经造反的力量,她却不过是透露了两句没有太多信息,甚至没有明确指向性的话,就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

若这仅仅是元神誓言得作用,那么,这元神誓言非得非常严密不可。

“不让她们发元神誓言来自我证明,就是怕这元神誓言反而成为自杀的工具。却是没料到……”凌虹也有些感慨。

“不用感慨了。”贺文珍打断了她,“将安元辰叫来,他应该已经可以用天目神通了。试着回溯一下看看。”贺文珍话虽这么说,但看他的态度,并不像是抱有指望的样子。

等凌虹走了。

贺文珍这才转身对宣和道,“麻烦大师了。可惜人还是死了。我这就送大师出去。”

夏曦的嘴角一抽。

宣和却并不意外,只是指着南云迟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的尸体说道,“这位女施主受外力所困。她的死,对另一处应有影响。贺大人不妨记住这详细的时间。”

贺文珍一愣。

他之所以会领着宣和进来,是因为受到了政事堂那边过来的命令。就算是宣和不来,贺文珍也完全不觉得,自己会压不住一个少女的“暴走”。

其实他是不怎么理解上头的命令的。

也所以,根本就不想在宣和面前“讨论案情”。

现在听宣和这么一说……

“另外一处?”贺文珍微笑打探。

“邪恶之处。”宣和说道,顿了顿,“贺大人最好做好准备,今晚,只怕会有不少女子,被抽干精气而亡。”

“什么!”贺文珍被最后一句话吓到,“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宣和摇摇头,没有辩解什么。

佛度有缘人。

一群早已经被控制的可怜人,哪怕是想救,也是无从救起了。

“这位姑娘已经后悔,所以死得快些。”宣和继续称述,“但只怕有不少人,依然陷在虚妄的愤怒之中。”

宣和并没有听见,南云迟和凌虹的那些探话。

但结合南云迟最后的几句话,凌虹这边在事后提交的报告之中,救明确写到,南云迟应该是在那位“南章氏”从云端跌落,大受刺激的情况下,被趁虚而入了。

七情法术,七情之道,从来都不是吴孟恒新近创造。

儒门不是愚蠢才想不到这一步,而是七情之道,实在是太容易行差踏错走入邪魔之道。

谋算人心、控制人心。

天目原本修炼的七情功法,远比儒修现在的功法,要更加诡异霸道。若非天道改变,还会比儒门功法更加容易修炼。

总之,南云迟应该就是受到了七情法术的诱导,对“男子”、“嫁人”这些事情产生了担忧、恐惧甚至是愤怒、仇恨这一类的情绪。从而加入了一个以“耍弄大儒、从后宅谋算摧毁明都甚至明国”为目标的组织。

但是,即使不说如今政策有所改变。

就算没变……

“耍弄大儒”真的比“脱离家族去修炼”要容易?

南云迟是个聪明人,自己是个善于谋心的天目。所以她应该不是现在才后悔,但应该确实是政策的改变,加深了她后悔的程度!

如果这份猜测正确……如果南云迟的最后几句话确实是真话。

那么,能够谋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身份必然不同寻常,也基本不可能是南云迟这一辈的人。如果正如宣和所说,这天晚上能有诸多女子遇难。

从这些女子的身份地位和经历方面,寻找到共同点,追溯那必然是少数的主使,就肯定要比之前容易得多。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宣和因为“绝对克制”和“神眷”的缘故,能够感应到的一些东西,正在发生。

早就已经被控制的某些女子救无可救。

正在城外南氏肉庄发生的战斗,却依然如火如荼,结果难料。

当然了,有两个大儒压阵,阵亡应该是不至于的。

但是,对于一众的筑基级别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场艰难但重要的历练。更重要的是,大家都清楚如果大儒出手,很可能就会让本来能够得到的线索,被直接湮灭。

所以,除了水馨之外,没有人有懈怠之心。

就是小白,都在控制力量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发挥了自己的战斗力。

水馨的“懈怠”,同样也是无可奈何。

“林冬连”的战斗方式,即使没有最开始那么单一,也依然建立在“植物”的基础之上。没有植物,一切都暂时是空谈。何况水馨也实在是不愿意再随随便便的献祭植物了。

依靠小白的保护,偶尔使用身上的护符,水馨保持着“优先观察”的状态,面上摆着紧张的表情,事实上却是始终审视着整个战局。

这时候,庄园原本的那些人类护卫,包括最开始的几个武者、剑修、玄修,除了那筑基期的庄主之外,已经全部死绝。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高菡、周焯云等人不想抓活口。

而是除了莫兰追着走的那个之外,剩下的全被暴走的鸡鸭羊,平时饲养的这些“低阶家禽家畜”给分尸了!

昆廷和颜仲安拦下的“长条状物体”,仅仅是虫巢之中冒出来的一小部分而已。

绝大部分都顺利的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钻进了那些家禽家畜的身体里!

外表本来是“长条虫子”的这些东西,放在平时,应该是鸡鸭的食物才对。但现在,这些东西钻进了鸡鸭羊的身体里之后,却是确凿无疑的控制了这些家禽家畜!

所有的鸡鸭羊,都在瞬间变异。

鸡群甚至没了“夜盲”的毛病,小圆眼睛里全部冒着红光。

爪子变得更尖利,喙部也变成了鹰喙。哪怕并没有进阶到二阶,连天赋法术什么的都没有,但是,身体却至少壮大了三倍,筋肉纠结,单论身体的强度,绝对已经达到了正气级别的水准。

最重要的是,地面几乎完全被“犁”了一遍,露出了下方,或者临时转化出来的,虫巢类型的“地面”,只要站在这块地面上,那些鸡鸭羊的恢复速度,简直比引剑期的剑修还要厉害!就算是彻底分尸,尸体都会融入那诡异的地面,继续为其他鸡鸭羊,提供恢复的力量。

它们骤然发难,完全没想到这种事的“原护卫”们自然是难逃爪牙。

顶多就是临死前带走了几条鸡鸭羊的命而已,死得相当憋屈。

反而是高菡等人都是有备而来,做好了防护,警惕任何方面的攻击,这才扛过了第一波冲击,如今依然被压制得颇为厉害。

暂时之间,根本不可能解决这些“临时上岗的护卫”。

整个庄园之内,只有三个地方显得“游刃有余”。

一处是“昆廷对文胆残躯”。后者被那些“长条”以及后来的鸡鸭羊抢了虫巢的力量,未能重生完成。至今能够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昆廷有意想要分析它身上的气息、背后的主人,拖延战斗时间。

一处是“颜仲安对前家畜家禽”。

整个肉庄的鸡鸭羊加起来差不多能有上千。

若非颜仲安高效率的杀伤,高菡等人早就已经支撑不住。

颜仲安的善之剑意,对那些前家禽家畜来说,依然算是天敌一般的存在。在其他人面前能够引剑级别的身体强度,在颜仲安的面前,却不比凡人武者强多少。

而且被颜仲安杀死的那些东西,也都无法被“虫巢”彻底吸收。甚至他多挥数剑,一片地方的虫巢都要显得萎靡。

他也是昆廷能够“拖延时间”的底气。

最后一处,自然就是小白了。

小白虽然带着“林冬连”这个累赘。却完全不减灵活。

可能还有位阶压制的原因?

那些鸡鸭羊不会去找昆廷的麻烦,本能的,其实也不怎么想找小白的麻烦,很多时候,其实是小白追上去,而不是对方杀过来。

如此一来,自然游刃有余。

但水馨并不是一个安于摸鱼的人。

她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战斗一段时间过后,唯一还存留的庄园建筑上那是庄园主屋,只剩下了中间的一间屋子,没有被破坏。

那屋子甚至还不到十平米,平时很可能是个密室之类的地方。

它的禁制相当坚挺,加上那些鸡鸭羊若有若无的保护,至今依然完好无损。南云翮的那个族叔,哪怕南云翮已经在庄子里喊了许多声了,却依然安安静静的,蹲在那屋子里不出来。

水馨本来也并没有很着急去攻击那里。哪怕那儿应该是整个庄园“虫巢”的核心。

但就在之前那么一会儿,一道水馨有些熟悉的气息忽然爆发,然后又彻底湮灭了。在水馨的感知之中,就好像有人发出了临终时不甘心的咆哮。

再具体一点形容……

就像是古时候落到天目魔修手中的修士,发自灵魂的不甘、愤怒与绝望,却依然只能让这些情绪,成为折磨自身的天目魔修壮大的养料,实力的一部分。所以那种愤怒和绝望,又和平时人死亡的愤怒、绝望全然不同。带着更加惨烈的气息。

水馨还没有分辨出来,这气息到底源自于她认识但不熟悉的哪一位。

就已经在同时察觉到,虫巢的感觉略有变化。

她立刻指挥小白,往那栋屋子的方向冲了一小段距离。就看见好几只眼睛同样血红,毛发已经剥落,变得难看无比但壮如耕牛,头顶的角也变得极有杀伤力的怪羊,挡在了小白的前进路线上。

带着几分恐惧与不得已的坚定。

“林姑娘。”

水馨正想让小白动手,一个人影落到了她的边上,正是颜仲安。

水馨偏头瞅了他一眼。

这少年被人“莫名其妙”的喊出来,半夜参加了一场并不完全了解前因后果的战斗,甚至可能没有想到有高手在头顶掠阵。

但他依然显得沉稳自信,和定海城的初见判若两人,和在明都的初见,也有明显的成长。

“林姑娘还是不要去。”颜仲安道,“那是一种……玩弄人心的恶。虚假的愤怒,虚假的仇恨,在醒悟过后也无法抽身,转变成的更深沉的愤怒与仇恨。背后始终有玩弄者的嘲讽……”

颜仲安并不是特别清晰的叙述着。

“为什么会被你‘绝对克制’呢?”

水馨听到这样的描述,反而有些奇怪了。她之前觉得颜仲安有“绝对克制”,只是一种感觉。从双方气息上得到的感觉,不知明细。

结果,颜仲安奇怪的看了水馨一眼,“玩弄人心,难道不是……本来就是最大的恶?”

所以被善之剑意克制有什么好奇怪。

水馨听见这理所当然的答案,却只觉得无语。

虽然知道剑意这种东西,某种程度上本来就是“认知的具现”啦……

“所以让我来,免得受到影响。”颜仲安一片好心,说着就冲到了水馨的前方去。

水馨这才真正明白颜仲安的意思,不由得哭笑不得!

却也在这一刻,仿佛再次见到了“初见”的颜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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