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九章 各凭演技

陆远航的眼神有些严肃，身体上的动作也不算僵硬，按照陆式表演法则，这个时候陆远航觉得自己这样表演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但是在邓昌俊看来，陆远航着实有点不要脸，嗯，也可以说陆远航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了。

陆远航看着邓昌俊，眼神严肃，声音低沉，“师伯，您这么说……”

陆远航故作尴尬的放下手里的苹果，擦擦手，显示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右手在头上挠了挠，一脸不好意思道：“您是拿我当外人呗？”

这句话一说出来，邓昌俊脸色当场就阴沉了下来，好家伙！你这小子什么意思？

“对啊！”邓昌俊理所当然的看着陆远航，有些泛白的眉毛都在单挑，他在给陆远航办难看。

陆远航搓搓手，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挠挠头之后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邓昌俊，笑容带着一点不自然，尴尬道：“嘿嘿嘿，不是内人就好……”

“噗嗤～”

角落里，邓曲听见这句话当场笑出声，看到邓昌俊跟陆远航的眼神之后，邓曲捂着嘴背过身，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陆远航跟邓昌俊同时收回目光，然后对视，陆远航则是一脸无辜的看着邓昌俊，手放在桌子的苹果上，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而邓昌俊则是看着陆远航这么尴尬的操作再想一下刚才陆远航的那一声内人，他实在也没忍住，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陆远航见邓昌俊笑了，他内心深处也就有了底气，这老头看来是没有真生自己的气啊！

“嘿嘿。”陆远航伸手直接拿起桌子上自己啃过一口的苹果就继续开始吃啦起来，但是他没注意到邓昌俊当场又黑下去的脸。

其实邓昌俊确实也没有生陆远航的气，就年龄摆在这儿，啥事儿能想不通？他其实就是有点看不惯陆远航那躲着自己的做法罢了。

这回陆远航能提着礼物上门客客气气来，邓昌俊心里也没有太想着给陆远航办难看的想法。

“说吧，今天过来什么事？”邓昌俊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小心的吹了一口，然后抿嘴里咽下，抬眼看了一眼陆远航。

态度很冷漠。

但是陆远航则是听出来一丝春回大地的感觉，有戏啊！这老头绝对已经不生自己气了！

陆远航啃了一口苹果之后，笑呵呵的看着邓昌俊，“能有啥事儿啊？就是来看看您身体最近怎么样，想您了呗！”

这话说给鬼听去吧！

邓昌俊看着陆远航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小子虚的很！把茶慢慢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抬起头看着陆远航，嘴角撇着，眼神横着：“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给我整那么多虚的你烦不烦？”

邓昌俊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但是在陆远航的耳朵里听着却犹如春风拂面，陆远航不是受虐狂，他是听出来了点别的意思。

这是什么语气？完全就是长辈在跟小辈说话的语气啊！说白了就是不拿咱当外人啊！

“嘿嘿，您生什么气呀！”陆远航赶紧把手里的苹果放下，然后重新拿一个，递给邓昌俊：“来吃个苹果，这玩意儿很补的！纯天然无公害！”

邓昌俊：？？？

邓曲：…………

什么东西？

邓昌俊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耳朵了，这是真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来看了？老夫活了这么多，重来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啊！

“停！”邓昌俊也没驳了陆远航的面子，在接过苹果之后对陆远航喊了个停，没好气的看着陆远航：“你就说你这次来要干嘛吧，别跟我整那么多曲曲弯弯的。”

陆远航见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吃着苹果，看着邓昌俊，羞涩一笑道：“我今儿来是感谢您老人家的嘛！”

“感谢我什么呀？”邓昌俊心里一动，估摸着这小子迷过来了，知道这件事儿是自己帮他都了，不过知道也好，他也没打算瞒着陆远航，但是这事儿不能从自己嘴里边儿说出来啊，得看陆远航的。

陆远航啃了一口苹果，笑呵呵的看着邓昌俊，“当然是感谢您老这次的守护之恩了！”

“哦？”邓昌俊饶有兴趣的看着陆远航，手里的苹果也放在嘴边说啃就啃了下去，这么大年纪了，牙口也是那么好不得不说，邓老先生活到一百来岁是真的没有一点问题的！

陆远航见邓昌俊只是哦来一声，没有说话，他也知道邓昌俊这是什么意思，说白了不就是想从自己嘴里亲口说出来嘛！

这件事背后整自己的那个人对自己来说可能是一个攀不过去的大山，但是对于自己眼前做着的这个看起来身子还挺消瘦的老头来说，绝对是一只手就能解决的事儿！

这种事人家压根就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这次小子我遇到了点儿麻烦，被人摆了好几道，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我感觉这一行我都要干不下去的时候了，突然就风平浪静雨过天晴了！”陆远航也不犹豫，当场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邓昌俊，眼神里闪着一点点的小光芒，感激的神色宛若实质，“我知道这事儿肯帮我，能帮我的也就只有您老了，所以我这才登门拜访，完全就是抱着谢意跟歉意来的！”

陆远航这话说的敞亮，演戏也演的全套，他看着邓昌俊的神色里只有感激，也带着一些歉意。

邓昌俊听了之后有一丝的沉思，他看着陆远航的“真情流露”心里也慢慢带着一丝触动，人老了嘛！最重的不还是后辈在乎自己？

“亏你还能想到我。”但是表面上，邓昌俊还是那副没好气的神色，不过语气上和缓了不少，也算是听得进去陆远航的话了，“不过你那个歉意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说出来，陆远航的心里就是微微一笑，哟西，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表演！

注意看哟，不要眨眼哟！

只见陆远航嚯的一声就是站了起来，来到邓昌俊的面前，眼神里全部都是悔恨，他看着邓昌俊语气带着一丝微微的激动，“歉意，说的就是我陆九心胸狭隘！”

这句话说完，邓曲跟邓昌俊都愣住了，不过不等他们细想，陆远航直接又开口了。

“以前，小曲还没出道的时候，我记得那是跟您第一次见面，那会儿的时候一见面您就问我要这要那，当时的我虽然嘴上不敢说，心里面全是抵触。”陆远航眼神里的悔恨更深了，他看着邓昌俊，语气带着感动：“现在才知道，您是第一次见面就拿我当成自家人看了啊！长辈问后辈要东西这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啊！”

这话，反正也不知道陆远航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邓昌俊听了之后就是老脸一红，他第一次见陆远航的时候对陆远航确实没啥感情可言的，就是后来慢慢的喜欢陆远航的性格，还有陆远航跟刘云淼很相像的影子。

再后来邓曲整天念叨陆远航，这才把陆远航真正的当成自己的后辈看待。

陆远航可不管邓昌俊内心有没有戏，他就是站在邓昌俊的身边，看着邓昌俊，满眼都是对长辈的亲切与敬畏，“直到后来，每次见面您都是开口问我要东西，当然您也没有让晚辈吃亏，许诺给了晚辈一个曲协副会长的身份，晚辈深知您一言九鼎不会骗人的，但是那么长时间没有动静，难免会有几分揣测，现在想来，那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这话说的邓昌俊又是老脸一红，说实在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邓昌俊确实把这儿都给忘了，毕竟曲协副会长的身份在他看来就是一件小事儿而已。

“咳咳。”邓昌俊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

“唉！”陆远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眼神里都是后悔，“这两次，确实让我对您产生了不小的怨气，所以一直以来晚辈内心深处都是很害怕跟您碰面的！但是这一次的事情真真正正的让晚辈感受到了什么才是一家人都情怀！师伯！您才是真心想着晚辈的人啊！亏我之前还那样想您，现在看了，当真是，禽兽不如啊！”

陆远航说完，眼神里就差挤出两滴泪出来了，不是他不想挤，而是他确实演技有限，不过神情动作还算的上完美，从邓昌俊有些闪躲的眼神里就能看的出来。

陆远航的这次演技表现，堪称教科书！

邓昌俊是真的有点心虚了，陆远航说的这些话一句话都没错，还给足了自己面子，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之前确实没怎么把陆远航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啊！人家都把话说出来了，还说的这么敞亮，邓昌俊心里别说对陆远航不满了，就连一丝丝的怨气都没了。

孟子曾经说过，每日三省吾身，说白了就是知错就改的祖师爷，邓昌俊人活这么大了还活的什么？活的就是个脸面啊！

自己之前确实有些过分……

这是邓昌俊自己心里说的，但是表面上，面子这种东西一定要有，别人不给，咱们自己也要给足自己面子。

“行了。”邓昌俊伸出手扶着陆远航，脸上露出些许复杂的眼神，他看着陆远航，语气显的有些沉重：“年轻人，犯错误也不是不能改，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以后没事儿的时候知道经常来这儿看看老头子，跟你邓曲师侄交流交流感情就行了。”

陆远航心里有些震惊。

他震惊邓昌俊的脸皮厚，也震惊邓昌俊这句话已经完全能体现出来这就是把自己当成后辈来看了！经常来看看你？没事儿跟邓曲交流交流感情？？

当一个老人这么跟你说的时候，他是真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后代看了啊！

咱老陆何德何能啊？

陆远航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挺幸运。

“坐回去吧。”邓昌俊指了指陆远航身后的沙发。

“哎。”陆远航赶紧点头，从短暂的失神里恢复过来。

等陆远航坐在沙发上之后，邓昌俊的声音缓缓的响彻在他的耳边。

“当年我跟你师父认识的很早。”

邓昌俊的声音充满了沧桑与回忆。

陆远航听了之后赶紧竖起耳朵。

“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不过就是在选择喜好的时候产生了分歧，刚开始的时候我们俩都喜欢京剧，但是后来城里突然来了两个人站地上画个圈在里面说了个段子就把你师父迷的神魂颠倒的。”邓昌俊的眼神有些空洞，这是完全陷入了回忆里。

“因为这个我们俩算是第一次有了矛盾，那一年，你师父才六岁。”邓昌俊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那是一种难以琢磨的语气，硬要形容的话就或许是那种最沧桑的语气阐述最童真的情景把。

“后来，我们俩都坚定了自己的选择，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你师父过人的天赋，却给不了他懂得人情世故的脑子，非要证明给我看一次，相声不必京剧差的。其实真的没必要跟我证明什么的。”邓昌俊的眼睛已经是微微眯着了，仿佛下一刻就能入睡一样。

“再后来，我们算是小有成就，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经各自行业的角儿了，那个时候我们冰释前嫌，感情恢复如初。”邓昌俊讲着讲着，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再后来就跟开玩笑一样吧，我们定下来以后后辈若是同性就义结金兰若是异性就喜结连理。”

说到这儿的时候，邓昌俊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无人可以察觉的笑容。

“但是也就是突然之间，你们师门发生了不少事情。”邓昌俊的声音有些泛冷，“你师父也心灰意冷找到我一直在我这儿待着，一辈子都没有后代，所以那个指腹为婚也就成了个笑话。”

邓昌俊的声音很沧桑，语气带着很大的遗憾。

“后来我就坐上了去国外的轮船…………”邓昌俊说着说着眼神似乎都没有那么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