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下：战猪计划

耳边回旋着无线电发报的声音，16mm的脆响，求援以及炮火覆盖的震响。就像是一场梦，却让人难以相信的清晰。他无法想象，自己的路竟然会如此之长……

黑子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脸颊。“醒醒，醒醒！”他就这样在一阵急促的催促声中睁开了眼睛，迎接他的是一道战术手电强烈的光——他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随后光消失了，只剩下一根硕大的手指。确切的说是食指，这根指头在他视野中左右幅度摆动着。

“记住下面我说的话，不要发问；你是直属‘庞贝星云’第四舰队，第十四战斗序列的陆战队员，你的编号是PDS095554172，军衔列兵，名字是凯斯鲁。我们在战区上空遭到袭击，失去了百分之三十的优秀士兵，还有更多像你一样暂时失去了记忆，这是现在的状况——明白了吗？”

黑子觉得迷迷糊糊的，勉强还记得自己是在游戏中，这才顺从着点了点头。“妈的，差点被这家伙一大段给唬住了！”他心暗想。不过话说一进游戏就演这么一出，TorrentialRain在想啥呢？

说话的家伙将蒲扇似的大手往黑子脑门上一按，然后偏过头去打量一边的仪器。这个时候黑子才有空闲打量对方：是个壮实的军汉，一身结实的肌肉令他羡慕不已，额角有几道血红的伤疤。穿着和自己一样的作战外骨骼，一样的胸章，只是胸口下多了只军官袋。看来是个头儿。

“很好。”军官用手在他脑门上拍了拍，“小王八蛋，你身体状态不错，现在回答我——能他妈的参加战斗吗？”

“能吧。”

“菜鸟，没吃饭吗？大声点！”

“能！”

“要叫长官，你这王八蛋！”

“能，长官！”黑子一头雾水，下意识地大喊道。

运输机舱内好多和他一样一脸迷糊的家伙都朝这边望过来，看起来还真像一堆新兵蛋子。他们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完了，这次丢脸丢大了。”黑子一下就后悔了。

“好运。”士官拍拍他肩膀，在那里的金属固定架上摁下个什么，黑子马上感觉束缚自己的金属固定架哗啦一声松开了，氧气罩也兹的一声随之滑下。他感到身体一重脚一软，差点顺势跪下去，不过膝盖处的加力马达‘兹兹’地响起来，让他重新支撑着站起来。

黑子吐了一口气，下意识地舒展了一下手臂，直接投射在他视网膜上的光屏立刻显示出一排排数据：

士兵数据体能1.3，臂力1.2，韧性1.4，心智0.8，灵能0.5，臂部马达（Quake－III－α）出力+320%（超载+335%），膝部马达（Quake－III－β）出力+450%（超载+470%）。

K－1型陆战队用单兵外骨骼，胸腹装甲150，头颈装甲100，四肢装甲70，关节装甲值30；臂部马达（Quake－III－α）出力+320%（超载+335%），膝部马达（Quake－III－β）出力+450%（超载+470%）。

融合炉I：状态完好，输出功率70%（100%，3分钟），融合炉II：状态完好，输出功率50%（100%，3分钟）。

“有意思，TorrentialRain这次搞得不错啊。”黑子打量着自己身上这套单兵作战外骨骼，烤蓝色的外表上布满了划痕，显得有些陈旧。他翻过手腕内侧，那里有一块边缘磨损得厉害的铭牌上蚀刻着几行小字：ZX5088.12.7，第三批量产型，代号K－1，斯图卡特——

“还有生产商，真他妈的真实。”黑子憨憨一笑，忽然反应过来一阵毛骨悚然。“不过太真实了，等等！我不会是‘穿越’了吧？”忙扯过旁边一个同样迷糊的家伙问：“喂，这是游戏吗？”

那人一脸茫然，张开嘴，既不知道点头似乎也忘了摇头。

黑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星空之下》？”

“啊……废话！”那家伙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黑子脸一红，所幸皮肤黑看不出来。而这个时候士官已经检查完所有人的状态，他回到中央，目光一一扫过机舱两侧二十名士兵的脸。“一堆狗屎，都给我闭嘴！”他忽然吼一嗓子，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噤声。几个刺头用挑衅的目光看过去，不过军官根本不理会他们，放缓语气说：“情况还不错，几乎保留了完整的战斗序列，只有几个倒霉鬼丢了命。”

黑子偷偷去看他口中那些‘倒霉鬼’——两个挂在金属固定架子上，全身不知道骨折了多少处，另外几个被机舱击穿的破片削去了脑袋或者是什么别的地方，那血淋淋的场景放到以前的年代必定是‘限制级’。“NPC人物真倒霉……上帝保佑你们上天堂。”他在心中下了个结论。

玩家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士官皱了皱眉头。

“现在我告诉你们，下面就是他妈的大三角行星坑坑洼洼的烂地表，坑道里有上千万头虫子等你们去操！回答我，都准备好战斗了？”他突然拔高声音。

“是的，长官！”整齐的回答，让黑子感到大家是从自己身上吸取了教训。

“很好，现在马上检查自己的装备！挂架上有12mm口径突击步枪，配弹420发，榴弹5支。”

众人立刻转身搜索金属挂架，充满黑色金属质感的枪械和备用弹匣都固定在上面，备用弹药和榴弹装在另外一个金属带子上。黑子将这些东西拿起固定在机甲上——对于强化人类来说，拿起这点东西并不困难，况且外骨骼还分担了大部分负重。

“不错，继续！你们的挂带上应该有冲击手雷和β2型强化抗生素，有机聚合绷带卷，以及‘代号D’——这是兴奋剂，副作用是短时间内体能快速衰竭；一个忠告是这东西尽量少碰！”

黑子埋下头，果然在那里找到两枚圆球型手雷，墨绿色的外壳上喷涂着黄色的代码：M03。β2型强化抗生素是10支装，介绍上说这是一种立即起效的消毒和灭菌药剂，没有任何副作用，绷带也有好大一卷，作用自然不用介绍，这东西是有机材料、包括脂肪和蛋白质，在生效后几天会自动和融入身体之中。

而‘代号D’却是三支针筒，塑料口袋上打着个醒目的惊叹号，下面用细小的文字写着警告。“这就是兴奋剂？”他喃喃自语。

“肩甲上是探照灯，它能帮你把敌人找出来，但也能让敌人发现你。这下面——”军官按着自己肩甲下部，噌地抽出一把匕首，“这里有两把合金匕首，一把备用……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有机会用到它，相信我。”

“好了，就这些，最后一点——你们的敌人相当嗜血而且危险，任何伤口都必须极时消毒，明白了吗？”

“明白，长官！”

“那么解散，根据自己的编号去不同的飞行通道，登陆用运输机在那里等着你们。上帝保佑你们，孩子们！”士官朝大伙儿摆了摆手。黑子还待发表点看法，这时通讯频道却亮起来，光屏上映出一排5个名字：飞鸟，Shirk，谢尔斯，岚无心。

“兹兹，”通讯器响起无线电的杂音，单兵可没有主力舰级的‘门’装置可以实现长程超光速量子信息传递。黑子敲了敲自己脖子上的发声器，让里面的声音可以传出来，这一次是系统的电子合成音：“这是测试通讯。第十四战斗序列D2小组，生存成员五名，七名脱离战斗序列，队长飞鸟，命令下达完毕。”

合成音刚落下，飞鸟的名字立刻被高亮标示。片刻沉默之后，那头才传出嘈杂的无线电杂音：“兹兹，我是飞鸟，编号PDS095554170，大家好。关于减员问题我不想讨论，总之TorrentialRain一直都是个二货，大家都懂的。”

黑子听了会心一笑：不要以为这是TorrentialRain黑，这句话其实是老玩家之间的黑话，只有这个公司的死忠才会这么吐槽。又带着一点自我嘲讽的意思，因为这家公司实在是太贱格了，爱跳票，爱偷工减料，爱玩弄玩家，爱搞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彩蛋还乐在其中，我不是暴雪，我是TorrentialRain——

这队长不错，至少让他认可。

“我是Shirk，狙击手。编号PDS095554173，我参加过内测，擅长逃跑。如果没有问题时请把一切问题委托给我。”一个调侃的声音响了起来。

“还有老外啊。”翻译器改过声线的嗓音，黑子这种死游戏宅一听就分辨出来了。

“谢尔斯，编号PDS095554171，火力支援，我点了军用驾驶。”沉默寡言的回答。

“兹兹……岚无心，编号PDS095554174，我这套外骨骼是侦查用，可以联系上外轨道的登陆舰。哦对了，我还是工程天赋，恩……”

又是短暂的沉默，半晌那头才传来飞鸟细细的声音：“到你了，编号PDS095554172。”

黑子一怔，这才恍然，心说：“难怪怎么没人说话了，原来是到我了。”

“陈昊……不对，是凯斯鲁，编号PDS095554172，突击手。”说完，又想到什么，“等等，突击手只有我一个？”

“兹兹……我也是，嘿嘿。”飞鸟笑了笑，“满员编制的战斗小队是12人，不过看来……我们运气比较背。”

通讯频道一片默然……

进入飞行通道时，黑子下意识地再去看了一眼那些挂在架子上死去的‘倒霉蛋’，心中莫名地悲凉起来——“妈的，原来死的都是我们的人！我才是最大的倒霉蛋，操！”

五个人坐在运输机舱里，至少不显得那么拥挤。不过这玩意儿一直都在剧烈地摇晃着，轰轰直响，外面经常传来刺耳的擦刮声，要不就是金属地板忽然‘哗啦’一声突起一块，可以把人给吓半死。几个人都有点脸色苍白、忐忑不安的味道，好像担心这架老古董级的运输机随时会在进入大气层时四分五裂一样。

运兵舱内警示灯一片红光，每个人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

“你们说这个游戏里会不会在半空给干死啊？”过了一会，岚无心忽然在通讯器里问道。

黑子看了他一眼，心说这是必须的，按照TorrentialRain一贯的尿性：合理决定一切。果然，Shirk马上答道：“必须的，你最好祈祷TorrentialRain没有看你很顺眼，不然我们最好马上打开左边的气囊。那是强行突入装置，不过据说死亡率高达80%——”

“真操蛋。”飞鸟骂了一声。

“游戏公司不怕玩家去干他们啊？”岚无心弱弱地问。这一开口就暴露了小白的本质，黑子很想看看对方这个时候额头有没有亮晶晶的，不过可惜被面罩挡住了，让他有些失望。

“当然怕，不过他们会马上打一个补丁让你更欲仙欲死。”作为非常熟悉TorrentialRain这些小把戏的队长，飞鸟马上打断无心的话：“比如说，他会忽然宣布这一款——叫做什么来着？对，SBK－1‘豪猪’级运输舰因为太过老旧或者是技术隐患暂时退役，让你单兵突入大气层，享受肾上腺素爆棚的刺激——”

“当然，他们还会加入‘刺激’的空战系统，简单的说就是‘你在空中，虫族战你’的系统，你必须尽力躲避，否则就会GAMEOVER！”Shirk接过他的话头答道。

新人沉默下去好一会。以至于大家都担心他会不会打击到了忽然断线退出游戏的时候，通讯频道忽然传出一个委琐的声音：“很贱格，但听起来还不错。”

“卧槽，”飞鸟叫了一声，忽然向他伸出手去：“很好，欢迎你加入总受军团——TorrentialRain铁杆粉丝集合。”

“滚——！”

运兵舱里嘿嘿一片低笑。

然后机身猛地一震，震的所有人都从固定架子上跳起来。啪嗒一声，警示灯由红色变成绿色，“拿枪，拿枪！”Shirk马上尖叫起来：“一分钟之内登陆。”

“Shirk，你老手代理队长，”飞鸟一怔，忽然想起Shirk参加过Beta测试，马上把队长转过去：“那个——恩，穿越众，你掩护谢尔斯进行火力压制。”他看了黑子一眼，想起之前这家伙搞笑的一幕，马上这么喊道。

黑子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心说我这泥马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不小心就和这倒霉催的外号挂上关系了！而且按照自己一般的经历，这个游戏之内是不要试图挣扎了。算了，穿越众就穿越众吧，总比上一个游戏‘黑脸帝’来得好是不？

几个人马上在固定架上一拍，‘哗啦’一片声响所有人都取下各自的武器站起来。

“都是老鸟了，我保护下无心，其他的不用多说了吧？”Shirk接过队长，反问道。

黑子点点头：“见机行事。”

“聪明。”飞鸟向他竖起大拇指，他吹了一声口哨：“很好，我们这边只有一个Noob。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啊——”

几个人都会心一笑，然后运输舰又是一震，这次是着陆的感觉。机舱立刻发出嗤嗤的声音，这是在降压，每一个人都将目光投向后边那道紧闭的金属门，不关是什么，这个游戏将在那儿向他们每一个人打开大门，那是通向一个未知世界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