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试探

克洛斯和妮娅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克洛斯本来就是比较被动的人，别人不说话，他很少主动发起话题。

于是，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在凄惨的黑水镇中。

突然，妮娅停了下来。

克洛斯也跟着停下，“怎么了？妮娅。”

“克洛斯大人，这个世界为什么总会有战争呢？”妮娅低着头问道。

克洛斯愣住了，他不知道妮娅会问出这种深奥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至少，他现在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不过，他知道，妮娅会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她见证到了被战争践踏过后的黑水镇，地狱般的黑水镇。

现在的妮娅很可能已经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憎恶，这份憎恶会引导她去接触黑暗深处的深渊。这个结果是克洛斯不愿意看到的，他现在明白了，比起问题的答案，妮娅更需要的，是安抚。

克洛斯试图说一些话让妮娅重新看到这个世界美好一面，可他还未开口，妮娅便又说话了，“克洛斯大人，我不害怕尸体，我杀过人。但是，我杀的，都是坏人。可是……黑水镇的人做错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遭到屠杀？”

西雅达人为什么要屠城？其实克洛斯很清楚。第一，他们不想分配兵力驻守这个战略要地，第二，通过屠城吸引食腐兽，让食腐兽控制住黑水镇，从而达到牵制敌人的目的。

这个根本原因虽然并不是很难理解，可是，以妮娅现在的认知水平，大概率是无法理解的。克洛斯想要抚摸一下妮娅脑袋，试图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这时，妮娅突然跳到克洛斯身前，歪着脑袋看着后者，“克洛斯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我太吵了？刚刚我说的那些，你可别太当真啊，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妮娅的这个举动和这番话让克洛斯顿时明白了一切，他瞬间就觉得之前那些胡乱猜测真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首先，妮娅现在并没有因为黑水镇的惨状而不开心，她这种不开心的状态其实在她发现小镇的毁灭后就已经出现了，不过，在克洛斯决定要拯救黑水镇的那一刻，她便把那种负面情绪抛开了，不然，她根本不会跟着克洛斯一起踏上已经成为“地狱”的家乡。

其次，妮娅的那些问题根本不是抱怨，她只是想通过那些问题来试探克洛斯罢了。

克洛斯对这一点印象很深刻，在帝**事学院的时候，经常有女孩子会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而他理性思考后得出的答案基本上都会让这些女孩子不高兴。

后来，他因为此类事向导师求助，导师告诉他，女孩子问你问题不一定是真的想得到问题的真实答案，她们可能只是试探，试探你的态度，试探你这个人本身。

而妮娅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要进一步了解克洛斯。现在的妮娅已经没有了家，也和无尽轮回组织失去了联络，现在的她已经处在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而在这个转折点上，克洛斯·克莱恩出现了，本来只有流浪一个选择的妮娅有了个另一个选择，那便是追随克洛斯。

因此，只有对克洛斯有进一步的了解后，妮娅才能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在得知了妮娅的心思后，克洛斯开始在脑内酝酿语言，他知道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影响到妮娅最终的决定，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

因为，他希望妮娅可以跟着自己，并为自己所用。

他看着妮娅，头一次发现这个小女孩的身高只到自己的胸前，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克洛斯突然伸手抽掉妮娅的头巾，后者的两只兽耳“噗”得一下弹了起来。

妮娅立刻摸住脑袋，一脸疑惑地望着克洛斯，“你要干嘛？”

克洛斯扔掉头巾，一本正经地说道，“妮娅，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以半人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去生活。只是……这些都只能是希望……

我曾经希望有这么一个国家。在这个国家，人人平等，任何种族都能够和平相处，像你这样的半人，甚至是亚人都可以享受其他人能够享受到的权利……”

说到这里，克洛斯叹了口气。

“但是……这样的国家根本不可能存在！因为，不可能有绝对的平等。

国家必定会有普通的平民，也必定会有领导者。这是无法改变的，正因为这个无法改变的因素，导致了真正的平等只存在于幻象。

国家的领导者为了统治的稳固，势必会营造一个让普通平民认为平等的环境。

而为了营造平等的环境，他们通常的做法是铲除一些不平等因素，比如半人，比如亚人，比如篡逆，当然还有异国之人。

于是，战争就发生了。

平等，只是发动战争的借口。

我说的这些很残酷，但都是事实。”

克洛斯停顿了一下，他发现妮娅低着脑袋，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于是，他接着说道。

“看到黑水镇地狱般的景象，我并没有太大触动。因为，这对我而言，只是战争的一种正常结果罢了。

猎杀食腐兽，救援黑水镇，其实只是为了与威廉他们交好，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让铜山镇可以安稳渡过寒冬。

顺便，让你对我感激。

甚至，我在黄昏山脉救下你，也是为了让你能够跟随于我。

我就是这样冷血和自私的人。

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

克洛斯说完这些后，心跳竟不自觉地变快了一些，他不担心妮娅会就此离去，他敢这么说，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些话，是克洛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空话和大话或许会获得妮娅暂时的帮助，但时间长了，妮娅终究会发现他的真正意图，到那时候，妮娅肯定会失落地离去。

与其那样，不如直接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同时让妮娅知道他的自私和无情，如果她连这样的克洛斯都不排斥，那么，妮娅一定会成为克洛斯最忠心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