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去留不惊

2 去留不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曾启第一次喊出“走人”两字。

在任何行业，“走人”两个字是双刃剑，通常只要喊出来就一定会实现，要么是你，要么是你威胁的人。

所以喊完之后，曾启也颇为后悔，可是在面对所有与会的研发人员这样说完之后，也已经没有了退路。便耐着性子最后说了一段话：“我的意思是每天大家辛苦的工作，现在已经到了夜里，脑力体力消耗到了最终，怎么可能讨论出一个满意的方案，我们是一个网络游戏，没有绝对的平衡，也没有所有人都欢欣鼓舞的设定。大家为什么沉默不语，因为只要说一句先发，你就喷一堆话，然后散会的时候就继续延迟，能无限延迟吗？

如果你真的要管理制作，那么请遵守一个游戏制作的原则，定好目标，针对这个目标去实现，而不是改来改去！我们坐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曾启站起来说：“我的话讲完了，你看着安排吧，如果你做不出来怎么办？”

项目经理说：“怎么可能做不出来，当然能做出来！”

曾启不想多说，走出了会议室，听见项目经理说：“明天按时上班！”

有个新来的策划怯生生的问：“现在已经过了0点了，明天是指！”

项目经理大声说：“明天就是今天，今天9:30上班，给你们多半个小时休息！”

曾启独自打车回了租房。9月初租房到期后，他换到了世纪公园地铁站出来大约走五六分钟过一座小桥的房子，叫花木苑，两室一厅1600元。自己住一间，另一间住当时还没有离职的于德海。离地铁近的那两排房子，价格就要涨到2300。平时加班晚了，坐地铁从世纪公园口出来，就有很多蹬着三轮车的拉客人，5元到附近的小区，曾启坐过，遇到蹬车的居然是自己的房东，一个五十多岁的爷叔。原来他们拆分到这里两套两室一厅，一套租给曾启和于德海，一套和老婆儿子自住，没有工作，靠租金和打零工，送纯净水和接送路人，要是下点小雨还能涨价。

曾启后来坐地铁走另一个出口，今天就没有这个顾忌了，直接打车自南浦大桥下来拐进来，小区门口的大排档还开着，寻思着吃点什么？却看见于德海也在摊子上点了一碗麻辣烫还感叹比不上成都的串串。

曾启便打招呼，于德海说一下午在忙ppt，没顾得上吃饭，问曾启有没有兴趣？

原来章雄离职后和于德海带了几个过去的兄弟，还有刘誉和熊总帮着在拉投资，有一家带有政府背景的创投基金非常感兴趣，准备投资他们，投资金额为500万，股份占50%，研发人员自带150万入股，股份占50%，也就是说研发人员带的资源（游戏引擎和全套方案）及技术入股值350万。

曾启明白，要入股还是要投入一部分钱，听起来倒是不错，有一点疑虑的是担心对方管理太多。饭吃完了，于德海回到租房里告诉曾启：“这笔钱他们给了我们就不管了，我们只要定时做出东西交差即可，他们拿的也是有关部门的钱扶持高科技企业，我们这套引擎（指天空之城）只要换一下图片，就是一个新的网络游戏，而且比起之前若干家股东，现在只有一个大股东岂不是好得多，当然……”

于德海虽然在屋子里还是压低了声音：“他们实际给我们的350万，我们的150万要放在他们那边算出资……”

曾启顿时明白了，对方要拿30%的回扣，这么看来，之前申报优秀软件150万到手135万很良心了，那么要做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呢？

于德海说：“对方是有国资背景，希望做一款青春可爱的，没有暴力的网络游戏，最好未成年人都可以玩的很开心。”

曾启笑了：“难道做一个像《精灵》，《天使》，《童话》，把人物做卡通就算是可爱系游戏了，就能骗得了小孩，哄得玩家了吗？”

于德海便打开电脑，详细介绍了想法，ppt的截图使用《塞尔达传说-风之杖》的图片修改，这是塞尔达系列在任天堂主机“game-cube”的新作。塞尔达系列一向好评无数，其中98年n64版的《时之笛》和2017版的《荒野之息》获得罕见的ig、fami通三大评测的全满分，堪称神作里的神作。gamecube版《风之杖》和willu版的《天空之剑》只获得fami通的满分，应该是和主机销量有关。

于德海说：“这些钱我们做不出神作，可以考虑还原神作的一部分，游戏暂时起名叫做无尽的命运，做一个开放的大陆，玩家在里面轻松的打怪，种庄稼，养殖，销售如何？”

曾启稍有顾虑的说：“如果学的不像，我们做不好，学的太像，玩家会认为我们是抄袭的呢？”

于德海笑着说：“你看看最近的《奇传》风波就知道，玩家真的会在乎谁是作者，谁是原创，谁有能改编吗？国内的玩家有多少接触过主机，知道境外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呢？你从街上找一百个网吧里新来的玩家，他们顶多玩过魂斗罗，聊天室，qq也才用了不久，《奇传》这种游戏太对他们胃口了，就算有人站出来说，我们的游戏是抄袭神作，我们先解释这是向神作致敬，然后指出国产游戏从模仿借鉴中进步，估计还会有一群玩家为我们说话呢，成为捍卫我们卫兵呢！”

曾启觉得他说的没错，好比后世一口气涌入游戏行业的新兴用户，又有多少懂得呢？于是曾启客气的说：“我有考虑，不过暂时答应不了，至少要等到我离开这家公司，我想差不多明年2-3月份吧！”

第二天早上，曾启专门早到了公司，9：30，一个昨天被下命令的员工都没有来，到了10:00慢慢来了一个，看曾启的眼神有些奇怪。曾启就暗笑，还说9:30呢，还说两天能做完新关卡呢……

后来人慢慢来齐了，除了一两个老一点的员工路过曾启座位的时候悄悄说了一个“早”以外，无人再打招呼，只剩下自己对着屏幕有些发愣。作为制作人，不管项目了，空空荡荡的，去看运营，那边早已是管同的人接管了一切，自己熟悉的人或走或边缘化，自己顶多去说说废话话，何苦尬聊呢？

快中午的时候，项目经理来了，先组织大家开制作会议，曾启不愿意参加，出去慢慢吃了饭回来，回到位置上感觉气氛更不对了，几乎所有人都躲着自己，包括眼光。而挂名总经理很少出现在公司的熊总意外的来了，脸色阴沉，然后拉曾启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门一闪，项目经理也进来坐在旁边面色平静。

曾启开口说：“两天你能改好吗？”

项目经理平淡的说：“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了！”

熊总阴沉着脸说：“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受到公司总裁荆总的委托，办理你的离职！”

原来今天凌晨曾启走后。项目经理先告知与会的研发人员，说曾启把开发的事情委托给自己，是因为曾启已经决定离开了。然后要当场的每个人表态支持谁，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最支持曾启的人也只会顺着“走都走了”的口气说话。等表态完成后，他马上向荆总汇报，讲述了曾启决定离职，而研发人员也都决定支持自己……

历史记载：

秦二世胡亥当政荒淫无道，赵高为了扳倒李斯，先对李斯说：“请相国规劝。”

李斯说请赵高在皇帝方便的时候引荐……

赵高则每次看到胡亥玩的昏天黑地，意兴阑珊的时候说：“丞相求见。”

如是几次，皇帝大怒，质问赵高：“丞相为什么总是在我开心的时候打扰……”

赵高借机进谗言：“丞相欺你年幼，丞相早就想立别人为皇帝……”

等到李斯上书反对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说明，太监离皇帝更近，这位项目经理能把握恰当的时候用恰当的话语向大领导荆总汇报，那曾启只能一败涂地……

好在荆总对曾启还是比较欣赏的，mike也在旁边说了好话，这样总能有一个拿钱走人的不错结局。

至于研发人员思考的做出来好玩不之类的事情，在权利面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