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理念不合

距离《地狱男爵》上映有十多天了，吉尔莫-德尔-托罗之所以拖到现在才来找罗南，就是想要完成关于“男人的浪漫”的初步设计。

“有的时候，我仰望星空，总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寂寞，好奇宇宙中是否存在其他生命。”

相对论大厦的会客室里，吉尔莫-德尔-托罗将几份设计画稿交给了罗南：“但完成这个初步设计之后，我发现我完全看错了方向。”

罗南听着吉尔莫-德尔-托罗的话，目光落在手中的画稿上面，这是几张素描，画工很一般，但足以让人看清画的是什么。

第一幅，应该是海底火山爆发，有类似于哥斯拉般的怪兽从地底钻出。

这画面，罗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下一幅，一台长相有点像威震天的机甲高高站立在城市中。

罗南想到了吉尔莫-德尔-托罗曾经流传度极广的作品。

果然，第三幅素描画中，巨大的机甲手臂似乎成为大炮，瞄准了不远处，在与形似哥斯拉的怪兽作战。

机甲，怪兽，海底，大战……

罗南暗自点头，这应该就是《环大西洋》……不对，应该是《环太平洋》的初步设计。

曾经看过的那部《环大西洋》，与《泰坦尼克号2》一样，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货色。

“这是机器人大战怪兽吗？”罗南问道。

吉尔莫-德尔-托罗纠正道：“是机甲和巨大猛兽。”

罗南放下素描画稿，看向吉尔莫-德尔-托罗，后者解释道：“这些概念全都来自于岛国。”

“我听说过。”罗南缓缓点头：“比如打小怪兽的奥特曼。”

曾经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干干小怪兽。

见到罗南对此有所了解，吉尔莫-德尔-托罗放下心来，拿起第一幅素描图画，指着上面的海底，说道：“海底版块破裂，从这个通道窜出的异星怪兽比我们以前所见过的任何威胁来得更巨大，更凶猛和更残暴，我称它们为怪兽。为了对抗它们，人类结集了所有资源，打造出有史以来最大，最先进和最多功能的武器。他们创造了猎人计划，打造一系列高达25层楼的机械人，这是人类存亡的最后希望。”

罗南皱眉：“吉尔莫，这个设定是不是有点问题。”他指了指机甲的大炮：“为什么不用远程武器或者飞机之类的装载这个武器发射，而非要用巨大的机器人上去肉搏呢？”

“这个……”吉尔莫-德尔-托罗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总不能说“机甲是男人的最终浪漫”吧？

罗南对于这些岛国元素过于浓重的东西，都持一定的谨慎态度，毕竟北美电影市场的现实摆在这里。

比如《咒怨》和《午夜凶铃》，按照他的观点，明显岛国的原版更好看，但原版在北美上映全都无一例外的扑街，反而翻拍的质量要差一些的美国版本票房大卖。

北美有一定的岛国系受众，却不是大众文化。

比如著名的《千与千寻》，登上包括北美主流媒体在内的各种最佳榜单，但在北美商业反响远不如它的名气那么大。

先后两次在北美影院上映，北美的票房连海外的零头都不到。

罗南做的是电影公司，不是艺术机构，首先要考虑的肯定是市场，而市场差异必须重视。

“机甲是来自岛国的概念和文化产品。”罗南很谨慎，毕竟这个项目真要搞的话，投资不是一般大：“吉尔莫，你应该听过这个概念，北美是全世界最大的媒体文化娱乐绝缘体。”

这话出乎吉尔莫-德尔-托罗的预料，他一直以为罗南会支持这个项目，就像支持《地狱男爵》那样。

毕竟，沙海娱乐也在运作类似的巨大机器人项目。

“罗南，北美像我这样喜欢机甲和怪兽等岛国文化的人有不少。”吉尔莫-德尔-托罗不想轻言放弃：“还有海外市场，也有利于做周边运营。”

他试探道：“据说沙海娱乐在与孩之宝合作变形金刚，那与机甲没有本质的区别吧？”

罗南不禁笑了起来：“这两者怎么比呢？吉尔莫，变形金刚在北美上市有二十多年了，相关的玩具一度风靡北美，二十多年来，有多少人玩过变形金刚玩具？变形金刚又是多少人的童年记忆？其他地方我不太清楚，但在北美，机甲属于小众文化群体吧？”

或许以后随着互联网的进一步开放，机甲受众会越来越多，但那也是以后。

罗南进一步说道：“岛国系的文化在北美有不少受众，比如你，比如詹姆斯-卡梅隆，但相对论娱乐一直与岛国有业务往来，还拥有众多岛国文化产品的版权，专门就此进行过市场调查。”

这不是假话，而是切实做过的：“岛国文化在北美属于小众群体，这就决定了如果投资不高，收回成本的可能性较大，但投资较高的话，受众群体过于狭小，怎么产生盈利？”

吉尔莫-德尔-托罗忽然意识到，罗南不仅仅是个电影制片人，还是个电影商人！

甚至后者的身份在前者之上！

罗南干脆问道：“吉尔莫，你对特效制作非常了解，现在想要达到你计划的效果，需要多少制片预算？”

这个年代，cg特效虽然便宜了不少，但跟2010年后没法比。

都不是外行，吉尔莫-德尔-托罗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也实地考虑过：“大概2亿美元左右吧。”

罗南接话道：“这样的制作投入，加上宣传发行最少也要3亿美元，对于这样的题材，投资风险太大了。”

吉尔莫-德尔-托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之前他仅仅是从导演和自我兴趣角度出发，根本没有过相应的商业考虑。

“我建议，这个项目暂时搁置。”罗南很坦诚：“吉尔莫，等我们看看技术发展和文化市场的变化，过上五六年再做决定也不迟。”

吉尔莫-德尔-托罗多少有点失望，但觉得罗南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没有就此死心，他与沙海娱乐签订的三部电影导演合约已经到期了，好莱坞这么大，也不是非要相对论娱乐一家不可。

“好吧，这个项目有点超前了。”吉尔莫-德尔-托罗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罗南笑了笑，说道：“有些想法和构思，也不必急于一时。”

“确实如此。”吉尔莫-德尔-托罗还有别的打算，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剧本：“机甲和怪兽是长远计划，这是我想要拍摄的下一部电影。”

罗南没有说什么，接过剧本快速浏览了一部分，剧本是复印的手稿，并不是完全版本，后面钉在一起的，是项目的计划书。

同时，这初稿剧本的扉页上，也标注着名字《潘神的迷宫》。

“这是一个儿童不宜的童话故事，我想拍摄成为魔幻现实主义的西班牙语电影。”吉尔莫-德尔-托罗说道：“以1944年二战期间的西班牙为背景，讲述12岁的女主角在百无聊赖之际，却意外打开了另一扇魔幻之门，并要完成三个考验的故事。”

罗南准备找到了这话中对制片公司来说最为关键的一部分：“吉尔莫，你刚刚是说，要拍摄一部西班牙语的电影？”

吉尔莫-德尔-托罗是个墨西哥人：“是啊，以我的母语拍摄这部作品。”

罗南放下了剧本，问道：“做过预算吗？”

“3000万美元左右。”吉尔莫-德尔-托罗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再少的话，我难以保证完成度。”

如今的吉尔莫-德尔-托罗，在好莱坞也算名声赫赫，不是那种墨西哥小导演的心态了，就跟之前谈的机甲与怪兽一样，拍片当然要争取最好的效果。

这几次合作，吉尔莫-德尔-托罗留给罗南的印象都不错，虽然《地狱男爵》经历了后期制作上的数次剪辑，但结果终归是好的。

总的来说，吉尔莫-德尔-托罗是个比较靠谱的导演。

罗南思考了一会，说道：“沙海娱乐可以投资你这个项目。”不等吉尔莫-德尔-托罗高兴，他又说道：“但有个前提，这必须是一部英语电影。”

这么大的投资，去拍摄一部外语片，罗南不得不考虑风险与收益。

“英语电影？”吉尔莫-德尔-托罗摇头，很认真的说道：“罗南，我是一个墨西哥人，西班牙语是我的母语，在好莱坞拍摄一部西班牙语电影，一直是我的心愿。”

很多导演都有自己的心愿，比如斯皮尔伯格和《辛德勒的名单》，但电影公司不会为每个导演的心愿来买单。

罗南再次问道：“吉尔莫，你确定要拍摄西班牙语电影？”

吉尔莫-德尔-托罗暗叹了口气，理念不合就没有办法了：“是的，我一直都是这么规划的。”

“我只能说抱歉了。”罗南婉言拒绝。

“没关系。”吉尔莫-德尔-托罗收起剧本，与罗南握手：“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你说谢谢。”

罗南明白他的意思，真心实意说道：“吉尔莫，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