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所谓艺术

爱豆，其实可以看做是镜头下一个美丽的花瓶，不要管纸做的，还是陶瓷了，亦或者是由一堆黑泥坐成，甚至仅仅只是一个浮雕、画像，只要在摄影机下保留住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就好了。

也就是俗称的爱豆病。

从成为练习生被当做出道人选开始，就被教育者在镜头下要保证自己爱豆的魅力形象，笑容是肯定的，c位的觊觎，也是必须的；久而久之，当这种训练深入骨髓成为了一种习惯，爱豆和没演技这两个名词便画上了等号。

允儿在人气奖项上苦磨十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习惯于在镜头下永远展示自己少女时代门面的一面，无法凸显出一个影视剧角色的美丑善恶，也怨不得别人总拿她演技说事。

而呆子和允儿显然是同样一个毛病，所以林成勋便准备让她现在镜头下先展露自己颜艺天赋，再进行拍摄。

一分钟时间，呆子贡献了不少表情包素材，可惜现场并没有人将之留下影像并保存下来。

林成勋的片场，向来严禁演员们手里拿着手机。

“说真的，我现在看着你对少女时代的态度，都有些可怜她们了，这大概就是你经常所说的那个心有戚戚焉？”韩孝周的导演助理身份暂时还没上线，一副很是心疼模样的看着林成勋。

“你是闲得慌，我嘴上说和少女时代的关系回到正轨，但实际上人心哪有坚硬似铁的，我要不同意，你以为搭上一个孙艺珍，呆子就能进组了？”林成勋翻了个白眼，鄙视了一番很快就适应了自己身份转化的韩孝周，拍拍手大声喊道：“安静，安静！”

“开始！”

现场收音，保证效果。

开拍的场景在呆子家里，也就是剧中那个用金字塔教育自己孩子要奋力爬上金字塔顶端的车民赫家庭，两个儿子不争气，哪怕他在家里修建了专门的学习室（监狱型），儿子们的成绩还是不上不下；而此时唯一整齐的女儿从哈佛大学回来了，那不得好好炫耀一波，涨涨自己的脸？

呆子一身奢侈品，堪称行走的钞票，两手空空，身边还依偎着满脸幸福笑容的卢成慧（韩艺瑟），老爹在自己身前半步距离的位置，两个弟弟低着脑袋跟在自己身后，无论从成绩还是气质，看上去都是两个弟中弟。

简单的一幕，却将细节扣死，一家人作为父亲的车民赫地位最高，所以他走在最前面，然后是成绩最好的老大呆子与女主人，最后才是两个弟中弟；然后还有就是呆子一身的奢侈品，看上去华丽无比，实际上她却在这明显快要入冬的季节穿了一身夏装，所以从一开始她这个好好学生、哈佛大学拿全额奖学金的学子就很有问题，而母女俩的对话也说明了这个问题。

“死丫头，这么冷的天气穿什么裙子啊。”

“偶妈，我哪里知道首尔这边这么冷。”

“不过我看美国那边的时尚也没什么嘛，你这身衣服，我好想在一年前就在首尔看到过。”

呆子不说话了，表情有些不自然，因为在设定上，她这身衣服是当初去哈佛大学的时候，父亲给她在首尔买的。

好在此时糊涂的金字塔老爹解了围。

“时尚也就这么回事，我看你那一房子衣服，也有一大堆风格相同的。”

这一点却又凸显出车民赫这个人的凤凰男出身，他不懂时尚。

随后，车民赫一家人走进家中，召集天空之城小区内的家庭开始“炫耀”大会。

“说说你的感觉。”

林成勋放下执导筒，侧脸问道，他身边的女人但凡想要，他但凡自己有，就不会拒绝。

韩孝周的这种上进心，说实话，他很欣赏。

“看起来都很认真，细节把握得很好，就连侑莉这个新人的表现也比我当初好多了。”韩孝周一脸认真道。

“呆子，你过来下。”

林成勋却是没有对韩孝周的感觉做以评判，而是招手将呆子叫了过来。

呆子也放弃了纠正林成勋对自己的叫法，“呆子”这个称呼，最起码在《天空之城》剧组中，她算是认命了。

“oppa，我之前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看来孙艺珍和韩艺瑟给的小灶没有白开。”林成勋先肯定了呆子，然后才道：“你对人物的分析很到位，你这个角色对父亲车民赫的感受，其实是存在大半的害怕和小半的愧疚的，害怕自己其实没有考上哈佛大学的事情被父亲知道，又愧疚于辜负了父亲这么多年的栽培，所以两种感情交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但是，你还有第三种感情需要酝酿，那就是侥幸，侥幸于这次回来，父亲并没有发现，并且依旧将你看作是他最得意的女儿。”

呆子皱眉思考，脸上表情变幻不断，从心里想要讲害怕、恐惧还有侥幸的三种心里表现出来，但欲速则不达，她险些把自己的脸给弄抽筋了。

孙艺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见到呆子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心疼，“侑莉现在能表现出两种情绪已经很不错了，演技这个事情，我们要缓缓图之。”

“缓缓图之？要不要我给她去学校学习十年，再去大学路练习三年，再来拍这部电视剧啊！”

林成勋骤然提高音量，咄咄逼人，瞪着孙艺珍道：“你对演技的要求就停在很不错就行了吗？凡事不对自己狠一点，如何能成事，还有孙艺珍你，你在剧中是一个二字上高中，即将面临升学考的家长，你告诉我为什么出现在小区讨论式的聚会里，你会是水光肌的妆容，你经验丰富，拍了十多年的戏，还是只会演少女戏吗？”

说完，林成勋气势稍微弱了三分，“《天空之城》这部电视剧的角色虽然因为家世原因，服化道上要有珠光宝气的细节抓，但我不想我的电视剧最后出来的人物角色全都是一水的影楼风，你明白吗？”

孙艺珍明显被林成勋给吓着了，说到底她自出道以来在娱乐圈顺风顺水，美丽的女性总能在各行各业受到优待这条真理，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再加上她和同期的那些半岛国民女神相比，脑袋上还多了个影后的名头，这就不得了了，半岛媒体的彩虹屁又以夸张而闻名，她自己就直接给自己脑门上写了“不得了”三个大字。

而此时她突然遭到林成勋这“钢铁直男”的一击，顿时有些发蒙，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了“莫名其妙”四个字。

而剧组服化道的负责人也暗地里笑了笑，剧组演员中有大咖加入，就属他们这些人最苦，此次孙艺珍的加入也如此，她带来的化妆师、助理、经纪人平日里人五人六的，若非剧组里还有个林成勋，别说孙艺珍是水光肌，就连呆子也得跟着一起来个“母女水光肌”。

林成勋发了一通脾气后，声音缓和了些，挥挥手不耐烦的让孙艺珍去换妆容，自己则继续将呆子叫来，说道：“呆子，你没必要将三种感情糅杂在一起，三种感情分为三个阶段，你自己思考一下，刚刚下飞机还没见到父亲车民赫之前，你应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害怕，害怕一下飞机后，面临的是父亲的责骂甚至是毒打。”呆子言之凿凿道，她对自己这个角色可是下了一番狠心来分析的。

“那下了飞机，见到父亲之后呢？”

“愧疚，因为父亲并没有发现自己所撒的谎，心里没有了担忧和害怕，所以愧疚占了上风。”

“说得好，那你又在什么时候，心里面的侥幸心占据了上风？”

“父亲要召集天空之城小区里的家庭开始炫耀大会的时候，由谎言编织的脆弱现实最起码撑起了父亲的面子，自己的面子，一家五口所有人在天空之城里的面子，这时候我心里会很侥幸，还好谎言没有被揭破，否则，结果不堪想象。”

“说得好，分析得很到位，飞机上、见到父亲，以及炫耀大会，三个阶段，三种感情，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讲，就是分析的很有层次感，而你现在所需要的就是用自己的表演将这三种感情，有层次感的表现出来，去吧。”（最近补了一下《我就是演员》凯歌导演的部分cut，学院派的出身还是有点东西啊，他一开口，徐大光头还有秀波根本不敢开口，说的还贼有道理。）

林成勋将呆子打发了，然后回身看着韩孝周奋笔疾书的模样，笑着制止了她。

“我具体说的什么话你都要记下来，没听说过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没听过，不过挺有道理的，我要早知道这句话，当初拿到青龙影后之后，也不至于为要不要进军艺术片而犹豫踌躇了那么久。”韩孝周听话的不在奋笔疾书，随即有些懊恼道。

“艺术片？《霜花店》那种？”林成勋一脸不屑的嗤笑道。

韩孝周这下就有些好奇了，她看着林成勋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疑惑道：“你好像特别看不起那种艺术电影的样子，难道你是那种忠实的商业片导演，好像你自从第一部《熔炉》拿到名誉以后，就在商业片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我对商业片和艺术片这两者并没有太多的偏执，只是对你所说的那种艺术片感到由衷的恶心罢了。”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一种诈骗，用所谓的为艺术献身而去欺骗演员们。”林成勋啐道，看着韩孝周依旧不明就里的眼神，直接说开，“为艺术献身？那是让演员为别人的艺术献身，你的痛苦是别人的艺术，而不是你自己的艺术；你能说《霜花店》是宋智孝的艺术吗？她为此名利两失，甚至被雪藏了一年，所以她为之献身的《霜花店》根本不是她的艺术，而是导演柳河的艺术；同理，即便金高银凭借着《银娇》拿下青龙、大钟最佳新人奖项，那也不是她的艺术，那是《银娇》导演郑址宇的艺术，所以，在我看来，柳河、郑址宇这些人，其实全都是诈骗犯。”

听完林成勋这一席话，韩孝周只觉得自己当初的踌躇、犹豫，在此刻看来是那么的可笑，自己的痛苦，自己的奉献，其实是别人的艺术，而不是自己的。

其实这一番话，最早应该是王小波所说，他最初的原话是：唱黄土高坡的都打扮的珠光宝气，演秋菊的卸了妆一点都不惨，所以这就说明一个真理，别人的痛苦才是你艺术的源泉，而你去受苦，只会成为别人的艺术源泉。

王小波此话是拿来规劝准备毕业后以摇滚为生的外甥姚勇，而他这个外甥听从劝告，毕业后开了家为企鹅平台提供《qq炫舞》的作品，他后来也加入了一支乐队，就是那个秋裤男神李建所在的水木年华，只不过他加入水木年华的时候，秋裤男神已经单飞了。

言归正传，因为林成勋放呆子自己却琢磨如何将层次感的理论变成有层次感的演技，剧组暂时闲了下来，但由于林成勋之前将孙艺珍一顿子训斥，剧组内部也多了些严肃感。

而林成勋则带着韩孝周在整个天空之城内转悠了起来。

“其实，你之前是故意的吧。”

“没错，我早就知道我一旦给呆子加压，孙艺珍肯定会心疼的站出来，然后我踩着她，顺手就将剧组因为这段时间的闲适变得有些嘻嘻哈哈的气氛纠正过来。”

林成勋在韩孝周面前没有丝毫避讳道：“而这才是真正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剧组中导演的权利要握在自己手里，否则一旦出现了问题，你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但黑锅却依然是你的。”

“掌权哪有这么容易。”

韩孝周却是一脸苦笑，半岛可是编剧中心制，林成勋所在的剧组只能算是个例。

“那就发挥你的魅力啊，先从公司内部的编剧开始，久而久之，那些编剧就会帮着你这个导演站在剧组中心，而去自己找到借口。”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