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鹿鸣鹿鸣(1)

类别:现代都市 作者:飞天字数:3587更新时间:22/07/06 23:04:02
在很多轮回例子中,今生可以看见前世,也能够看见后世。

造化弄人,总是相当公平的。一世繁华,其余两世就有可能穷困潦倒。

我当然不希望自己的某一段人生变成苦行僧尽管苦行僧也是修行者的一类,但是却根本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

关于尼泊尔的苦行僧生活,可以参见意大利学者卡玛娅的《行走加德满都》一书。

该书中详细而深入地描写了苦行僧的生活,有些真实细节,读来令人作呕。要知道,苦行僧的“苦”并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脏和穷,更重要的是,以这种方式修炼的人,必须将尊严全都放下,不得有半点虚荣心,一步一步进入修行的“忘我”境界。

卡玛娅曾经在国家地理电视台的采访中面对镜头直言:“对我来说,那是一种蛆虫般的生活,虽然很多人借助那种途径修行为尊者、真人、飞升,但我宁愿一辈子做普通人,也不会加入苦行僧的行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底线,而我的底线就是最大限度地保存个人尊严。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在幼年时的梦里见过反弹琵琶图,这一切究竟有什么因果关系,你能告诉我吗?古舞台上展开的演出又是代表什么意思?假如我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的话,帮帮忙,告诉我?”我向那影子说。

他仍然重复我的话,让我不得不放弃了沟通的想法。

当然,既然他是影子,我又何必跟随他?而是应该变成他跟随我,重新回到古舞台上去。

在莫高窟的112窟,所有人都看到了反弹琵琶的舞者表演至最精彩、最**的一刻,至于接下来如何处理,很少有人费心去猜度。

按照演出规矩,大幕将在最后一个**结束后落下,让观众停留在意犹未尽的怅然之中。

“舞者使出反弹琵琶的绝技,表演就将结束,是否就预示着幻象的完结?”我一想到这里,马上沿着小径拔足狂奔起来。

我跟随那影子由古舞台向西,离开了大约八百米。

只用了三分钟,我就回到了古舞台旁边。

果然,演出结束,人影消失,古舞台上只剩下越积越厚的冰雪。

“喂,我回来了,你在哪儿?我有话要问你,快出来,快出来!”我猜不出那些演奏者从何而来,只能向着舞台外面的虚空之中大声呼喊。

没有任何回应,我连喊了七八遍,最后只能放弃。

接下来,我马上恢复盘膝打坐的姿势,迅速平静下来,试图靠着冥想二次接近他们。

那舞者的脸一直在我眼前晃动,美得一塌糊涂,好像已经将我的魂儿拘走了。

“世界上没有像她那样妖娆的女子,只能是神仙世界里派遣来的仙子……”电隼果然有眼光,放着那么多欧洲美女不爱,却爱上了中国的仙女。

现在,我已经找到了与仙女见面的重要办法,只要电隼愿意,我任何时候都能教他冥想入定,打开幻觉。

这一次,我差一点就被暴雪埋了,直到积雪没腰,我才惊觉,一跃而起。

我向监测站望去,那边的灰色烟囱里正冒出缕缕青烟。

这么冷的天,围炉小酌,其乐融融,应该是最好的享受。而且,大家会轮流值守,盯着屏幕,看看古舞台上会不会出现不速之客。

电隼的手下打好了如意算盘,却不知道,事情完全向着他们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未知细节太繁多、太密集、太复杂,根本不是单凭空想就能弄明白的。

如果没有我,电隼的这次故地之行又要徒劳无功了。

我又等了一阵,古舞台上仍然没有人影出现。

“只能到此为止了。”我怅然转身,走向监测站。

大雪已经掩埋了通向监测站的路径,我的行进速度很慢,一方面是因为路滑难行,另一方面,我希望在这段不太长的路上,理顺思路,做好与电隼沟通的准备。

他说过,这是最后一次追索。再不成功,干脆毁灭一切。

此刻,安居监测站里的他,只面对镜头,当然是一无所获。

“炸毁高加索山,填平峡谷……”我回望古舞台的方向,为其命运深深担忧。

人类无知,无知者无畏,才会按照自己的愚蠢观点去改造自然世界。大自然才是最聪明、最符合生物进化规律的,一旦其内在运行规律被阻断,将会以十倍、百倍的代价向人类社会索要赔偿。

毁掉古舞台,等于是消灭了一个人类与未知世界沟通的渠道。一个电隼能够毁灭北方大国境内的所有类似渠道,全球各国暴君的行为有惊人的相似,遇到复杂问题时,不是耐心求解,而是暴力解决,将问题掩埋起来。

“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这是埃及法老王们世代流传的治国箴言。法老王在位时,不仅在生活上穷奢极欲,压榨掠夺平民,将举国上下变为自己的奴隶,而且,驱使数以万计的工匠为自己修建震撼全球的金字塔陵墓,让自己死后能灵魂升天、轮回转生,永远做非洲大地上的永生之王。

暴君该死,世界和平的第一要素就是“人人平等”,任何人都不该有特权,不该凌驾于伟大的法律之上。

我不愿与电隼为敌,在北方大国的土地上,得罪了他,最终结局,只能是死在特务机关的秘密监狱里。

“该如何告诉他真相”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监测站的屋顶上就出现了旗语。

一名身着黑色防化服的士兵站在屋顶上,手持红色小旗,缓缓地挥动,在身前不断划出巨大的圆形。

我向旗手挥舞双臂,加快脚步,奔向监测站。

如我所料,监测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古舞台上曾经发生过一些事,看着我的眼神平静而淡漠。

“龙先生,你刚刚离开了那个平台大约三十分钟,到底去了哪里?”始终紧跟着电隼的两名保镖问。

我靠近屋子中央的取暖炉,掸干净身上的冰雪,坐下来,伸手烤火。

屋子里很温暖,温度至少在摄氏二十度以上,与外面的冰天雪地、陡坡深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任何人都懂得趋利避害,躲在这里搞监测、做研究要比站在古舞台上挨冻舒服多了。

可笑的是,连电隼在内,都觉得这种“调研”方法没有任何问题,是最科学、最经济、最缜密的。

我摇摇头,懒得回答保镖的话。

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只配在健身房、射击场里消耗过多的脂肪和肥肉,根本不应该开口参与智力讨论。否则,就只是自曝其丑,告诉别人自己的智商已经欠费。

“龙先生,你必须交代清楚,那段时间去了哪里?否则的话,我国的安保法有明确规定,任何人……”另一名保镖提高音量,虚声恫吓。

我摇头,开口打断他:“给我一杯热水。”

他愣住,回头望着孤傲地挺立在窗前的电隼。

“我有重要发现。”我又加了一句。

屋内的所有人因为这几个字而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一起投注到我身上。

我明白自己的分量,所以根本不理睬那些猜测、探询的目光,起身走到餐台前,为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那些目光追随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异星来客一样。

我知道,他们站在屏幕前没有任何发现,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我离开了古舞台,在不可见的角落里待了半小时。

他们中的“聪明人”会把这段时间解释为“去方便、躲避风雪、偷懒”之类,并且“大度”地一笑置之。

“龙先生,不要打哑谜了,快说吧。”有人不满地叫起来。

“你们要听?”我平静地问。

所有人都一起点头:“对对对,我们愿意听,我们要听。”

此刻,我只觉得这群人十分可悲。他们就像一群流水线上的鸭子,没有思考能力,也没有行动能力,只能被动地等待着喂食者把饲料塞进他们的嘴里,然后机械地咽下去。

就算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他们也会嗤之以鼻,认为我是在瞎编乱造。

在这屋里,唯一能理解我在说什么的,就只有电隼一人。

从前,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恶劣态度,只想以最简洁、最高效的方式快速解决问题,对于人类劣根性总是一笑置之。现在,我突然不想那样做了,因为我在古舞台上与暴雪、北极光、辐射抗争时,眼前这些人躲在温暖的屋子里,吃吃喝喝,谈笑风生,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智者,把我一个人当成甘于奉献的傻子。

我不是北方大国的人,为什么要为电隼拼死效力?我只能为了祖国无偿、无私、无怨、无悔地奉献毕生之力,而这些人、保镖、电隼、北方大国算得了什么?他们配得上我做的工作吗?

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不配。

“都结束了,下山吧。”我靠着餐台坐下,拿起一个热狗,缓缓地咬了一口,再次环顾屋内。

那些人呆若木鸡,全体盯着我吃东西。

“我说,结束了,都散了吧。我什么都没看到,行了吧?都听见了吧?”我觉得又好笑又愤怒,恨不得把热狗砸到他们脸上去。

世上多的是貌似聪明、实则愚笨的人,只会坏事,不会做事。可怕的是,这屋内竟然聚集了一大批这样的人,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我进来这么久,说了“有发现”这么久,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冲出屋子,返回古舞台去详细搜索一遍,获取最新的资料,而是站在这里,盯着我的嘴,希望以道听途说的办法,敷衍了事地完成自己应该干的工作。

“你们啊……你们这些人啊,简直是……”我本想嘲讽几句,但自己心中的道德原则及时地阻止那些刻薄的话说出口。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缓缓地吃完了那个热狗。

“龙先生,山上那么冷,你一定是冻感冒了,发烧说胡话。呵呵呵呵,我这边有退烧药,需要不需要给你几粒?”那保镖说。

我摇摇头:“谢了,我不用。”

自始至终,电隼都抱着胳膊望向窗外,没有回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