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章 散尽

阿圭拉尔的话说得很直白，只是对于林森来说又很隐晦，以至于直到他离开，林森依然还在神色不定的回味他刚刚说的话。

老桑斯居然参选皇马主席，这是林森记忆中所没有的事。

林森知道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引发了一些连锁反应，有些是他主动造成的，譬如目前马拉加队中的一干未来之星，有的则是他被动造成的，譬如本该成为马拉加主教练的塔皮亚现在却成了他的助理教练，对于这些变化的好坏，自然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林森对此也不会有太多无味的愧疚，因为作为一只“蝴蝶”，他确认自己已经尽量的不去扇动翅膀。

所以，林森并不确定老桑斯参选就和他成为马拉加主教练有关，而且，这是海啸吗？这好像不是海啸，如果老桑斯最后真的击败弗洛伦蒂诺当选皇马的主席，那才是海啸。

林森一般不去关心别人家的事情，不过对于皇马的主席选举机制，他还是了解一些的，这还要归功于他在马竞的那段时间。

对于皇家马德里这样的会员制俱乐部来说，会员和支持者，是有着巨大的区别的。

在皇马，会员称之为socios，皇马目前拥有socios九万三千名，这些socios就是皇家马德里的主人，而且目前皇马已经不接受新会员的注册，除非是现有会员的直系亲属，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会员的数量必须和伯纳乌球场的容量直接挂钩。而和socios不同，大多数的皇马球迷只能称之为支持者，也就是madridista，这个，却是没有数量限制的。说通俗一点，socios就是vip会员，madridista就是普通会员。

正是基于这样的机制，皇家马德里的主席本身在俱乐部是没有任何股份的，他只是vip会员选举出来的管理者，这也是为什么已成前任的卡尔德隆会被嘲笑为“有钱都不会花”的原因，因为资金几乎从来都不是皇马引援的问题，操作方式才是，而这也是弗洛伦蒂诺的高明之处。

因此，参加皇马主席的选举，自然对参选人有着非常苛刻的要求。

第一就是要求竞选人必须拥有十年以上的socios年龄，这点在几年之后被更改为二十年。这个要求算是资历。第二则是竞选人必须拿出球队全年预算的15%作为竞选保证金，这点一样在几年后被修改，因为这条算是实力要求的规则实际上有个“漏洞”可钻，因为它没有规定不能由第三方提供资助，譬如前任卡尔德隆当时竞选的时候就是银行提供的资金。

有趣的是，这两条规则后来的修改，都是一个人提出的，那就是弗洛伦蒂诺。弗洛伦蒂诺的修改意图表面上是为了保证皇马主席的“质量”，实际上也是在为当时的自己连任做准备，因为有了这两条升级版要求，能和他匹敌的竞选对手，实在少之又少。

要不，怎么说规则是人定的呢。只不过现在，老桑斯显然也是钻了这道空子。

林森不知道桑斯家族的底蕴究竟如何，但以他以他看在眼里的事实来看，老桑斯或许可以拿出这笔竞选保证金，但绝对没有那么轻松，所以，老桑斯势必要接受第三方的资助。

如果说这件事只是让林森有些意外的话，那么，阿圭拉尔在离开的时候说的另一件事，就更加意味深长，他告诉林森，今天早上小桑斯和老桑斯吵了一架。父子吵架，虽然可大可小，但这似乎是家事。只是既然阿圭拉尔跟自己说了这件事，自然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八卦，为什么吵架，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才是林森需要知道的。

皇马、马拉加、桑斯父子、自己。

当这几个因素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究竟之间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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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桑斯想不到用什么词语可以用来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

昨天，马拉加刚刚赢得了国王杯，他的心情是极好的。但今天，他就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得到一个让他怒不可遏的消息。

维拉隆加果然是另有所图。

由于涉嫌伪巨额的造银行本票，老桑斯去年曾经被警方调查，甚至差点要面临牢狱之灾，虽然最终逃过一劫，但对老桑斯的信用无疑造成了巨大的打击，所以，如果参选皇马主席，在竞选保证金上老桑斯原本是指望不上银行的，但维拉隆加的出现，却给了老桑斯最大的竞选资本。

维拉隆加告诉老桑斯，如果老桑斯竞选皇马主席，他可以为老桑斯争取到银行的资金支持，甚至可以对外公开宣布支持老桑斯。

当然，这一切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维拉隆加希望入股马拉加，然后，如果老桑斯竞选皇马主席成功，他希望能够把入股变成入主。

当小桑斯听到老桑斯说出维拉隆加的这个要求的时候，小桑斯当时的感觉就是如同是一股冷气从心里面一直泛出来，不仅仅是因为维拉隆加的要求，更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要求对老桑斯来说意味着什么。

果然，老桑斯说他准备接受维拉隆加的提议。

“这是不可接受的！父亲！”

小桑斯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第一次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强硬的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放心，如果我不能竞选成功，你还是马拉加的主席，我们的股份仍旧要多于维拉隆加。”

老桑斯以为小桑斯担心的是他的主席位置，所以他接着补了一句，当然，是在他竞选失败的情况下，因为如果他成功当选，那么，西甲是不会允许一个家族同时拥有两支西甲球队的。

“这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父亲，马拉加刚刚夺得国王杯，这家俱乐部正处在它最重要的时刻，你以为维拉隆加为什么想入股马拉加，因为马拉加有可能会成为西班牙最好的球队之一，而这是我们的俱乐部！我们的！不是那该死的皇家马德里……”

愤怒让小桑斯已经有些口不择言，然后，他的话理所当然的被老桑斯打断，用非常冷淡的语气。

“我的俱乐部！费尔南多！注意你的用词！你在教我怎么经营俱乐部吗？”

“父亲。”老桑斯冷淡的话终究还是让小桑斯冷静了一些，他沉默了许久，才用尽量缓慢的语气说道，“我无意冒犯您，但是，请您也好好想一想，维拉隆加为什么会放弃竞选，他又为什么要入股马拉加，因为他知道他赢不过弗洛伦蒂诺，因为他知道马拉加才是更好的投资机会……”

可惜，小桑斯的话再次被老桑斯打断，口气依旧：“他不能赢，不代表我不能赢！”

“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您的主意吗？父亲。”这一次，小桑斯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执念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因为在它的面前，舍近求远、舍本求末都成了稀松平常的事情。

“你最好还是想一想如何让那个中国人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老桑斯的目光已经不再看着小桑斯，他淡淡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老桑斯话音一落，小桑斯的脸色就一变，他猛然站起身，坐着的椅子也因为他的动作向后晃了晃，随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为什么你会知道？”

“为什么我不会知道？我说过，这是我的俱乐部！”

“这是你的俱乐部，没错，但这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个中国人是马拉加的未来！对于马拉加来说，那个中国人比我重要！比你也更重要！比谁都重要！”小桑斯的怒火再度爆发，然后他转身走向门口，一把拉开门，站住脚步，最后一次转过头。

此时的小桑斯，心中的那一句去你的皇家马德里几乎已经到了喉咙口，但最终，他还是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

请不要让马拉加为你的皇家马德里陪葬……父亲。

最后的最后，小桑斯心中的那一丝希望仍然让他无法眼看着事情无法挽回，然而，回答小桑斯的，是简单的两个字。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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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七日，整座马拉加城市似乎还沉浸在国王杯的喜悦当中，远赴西班牙北部的阿斯图里亚斯希洪的马拉加，挟国王杯夺冠之威，客场两球完胜希洪竞技，成功抹去了积分榜上马拉加跌出前四的理论可能，确保了马拉加下赛季的欧冠资格，一如林森在同小桑斯上次会面中所说的那样。

然而，小桑斯却似乎再度放了林森的鸽子，此前约定在国王杯后继续的续约依然没有着落。

林森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坐在对希洪竞技的赛后新闻发布会场的时候，一件爆炸性的事情正在发生，小桑斯突然在马拉加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辞去马拉加的主席职位。

消息一出，举世哗然。

一切，似乎已经不可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