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金三角,我来了(1)

类别:现代都市 作者:邵雪城字数:7986更新时间:22/07/07 03:2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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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北京大概是最萧条的时候,所有的植物都干巴巴的,好像它们从来都不曾绿过,即便是那些公园里常绿的针叶树木也像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加上落满了灰土,更显得死气沉沉。只有到了晚上,夜幕将一切笼罩,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才让在冬天蛰伏的人们感受到一点生气。然而,这一切对徐卫东而言只不过是办公室窗帘后面的一个背景而已,屋里的灯都关着,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除了会客区的一排沙发,其他基本都隐藏在黑暗中。他站在窗前,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顺着那条缝呼呼地钻进来,像刀子一样锋利。徐卫东两手搭着窗沿,窗台下暖气片释放出的热气暖烘烘地温暖着他的手心。等手心存了一些热气,他便交错双手互相揉搓,将那些热气均匀地涂抹到冰凉的手背上。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时而会收回远眺的目光,看一眼手表。当手表的指针指向十点时,响起了敲门声。他回头看了眼办公室的门,想了想走了过去,拉开门。门外的老叶小心地观察着徐卫东的脸色,显得有些紧张。徐卫东让开身子:“进。”

老叶点点头,走进了徐卫东的办公室,轻车熟路地走到会客区的沙发边,但还是像是第一次来似的,打量着徐卫东办公室里的布局,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等徐卫东关好了门,老叶问道:“吃过了吗?”

徐卫东看了眼老叶,没有接他的寒暄这茬儿,开门见山地说:“确定了,我这边前两个月派去那边的三个人,都牺牲了。”

老叶反应了一下,思路很快回到正题:“牺牲……是暴露还是……”

徐卫东指指沙发,又指了指茶几上的烟和泡好的茶。老叶会意地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端起温度正好的茶喝了一口。徐卫东坐在老叶的对面揉着太阳穴说:“周亚迪要回去了,帮派之间斗得很厉害,枪战死伤在所难免。”

“详细情况掌握了吗?”

徐卫东轻轻摇摇头:“宁志暂时还没有消息?”

老叶看了眼徐卫东,小心地说:“应该……已经逃脱了。”

徐卫东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皮看着老叶:“你还是认定他是变节?”

老叶避开徐卫东的目光,端着茶杯说:“至少他没有按照计划行事,完全摆脱了我们的布置……我现在担心安排过去的其他人会因为宁志而暴露。”

徐卫东默默地点了支烟,将自己隐没在黑暗里,只有一个烟头忽明忽暗。老叶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脯说:“这是你我首次合作,现在却搞成这个样子,宣布失败吧,咱们重新研究研究。”

徐卫东在黑暗中说:“我不同意。”

老叶想了想,说:“不管怎么样,我要重新部署,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要施行新计划。”

徐卫东从黑暗中探出身子,看着老叶说:“我们要相信自己的战士。”

“你这是感情用事。”老叶避开徐卫东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几个字,但说话的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徐卫东再次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烟头亮了一下,说:“我还有牌。”

云南的深山里,一列火车像条巨龙呼啸着一头扎进前方的一个隧道中。宁志抱着背包蜷缩在这条巨龙身体中的一个角落里昏昏欲睡,他用身体将背包挡在身后的角落里,脑袋鸡啄米似的点着,打着盹儿。一个列车员从前一节车厢走来,一边避让着过道里东倒西歪的旅客,一边大声喊:“还有少量卧铺,有需要的乘客吗?卧铺,卧铺。”角落里的宁志浑身一激灵,清醒了过来,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身后的背包,然后用力搓了搓脸,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那个列车员走到车厢连接处:“卧铺,卧……”一低头扫了眼睡眼惺忪的宁志,停止了吆喝,走到下一节车厢,继续吆喝起来。宁志刚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回过头一看,是一个警察。那警察叼着一支烟对宁志晃了晃拇指:“借个火。”

宁志摸出打火机递到警察面前,警察没有接打火机,而是递给宁志一支烟。宁志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警察点着烟抽了一口,将打火机还给宁志,伸着脖子看了眼黑漆漆的车窗外,随口问:“哪儿下?”

宁志点着烟,说:“终点,昆明。”

警察点点头,看着车窗外默默地抽着烟,不再言语。宁志说:“你们乘警也挺辛苦的,一天到晚都在火车上。”

警察看着窗外,摇头笑笑:“不,我不是乘警,我是出差的,和你一样,乘客。”

宁志点头,低头用余光扫了眼脚下的背包。警察打量着宁志问:“你去昆明是……打工?”

宁志摇摇头:“不,打算从昆明出发,去拉萨。”

警察似乎来了兴趣,再次打量了一下宁志,目光落到他脚下的背包上:“哟,徒步?”

宁志点点头,抓起地上的背包,拉开拉锁,从里面拿出一瓶水递给警察:“喝点水?”

警察朝包里扫了一眼,摇摇头:“我这两天胃不行,得喝热的,你喝你的。”宁志将敞着口的包丢到脚下,拧开矿泉水灌了几口。

警察皱皱眉,问道:“昆明到拉萨?这个季节合适吗?”

宁志眼睛一亮,说:“这个季节风景更独特……对了,我小时候就想当警察,除暴安良、主持正义,后来没考上,视力不达标。”说着笑了起来。

警察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淡淡地应了句:“是吗?那太可惜了。”

宁志凑近警察,神秘兮兮地问:“你是刑警?”

“不,缉毒警。”

宁志一口气没顺,咳了几下:“这烟好呛。”

警察看着宁志说:“这烟挺淡的。”

宁志又喝了一口水,吸了吸鼻子说:“可能有点感冒了,在这里窝一天了。”

警察低头看着宁志的背包:“对了,你们徒步都特别讲究装备,能不能给我介绍介绍,将来我有时间,也可以来一圈。”说着蹲下身指指背包说,“能看看你的装备吗?”

宁志一下来了精神,抓起背包打开:“随便看,不过我这里什么都没有,打算去昆明置办的,这里面学问可多了,千万不能迷信大牌……”这时走过来一个乘警,在宁志和警察身边停了下来,摸出一支烟点着抽了一口,看着蹲在地上的警察,问:“出差?”警察笑着点点头,用手指撩开宁志的背包口,朝里面看了看,站起身掸掸手说:“出趟差。”乘警迟疑地看着警察和宁志:“你们这是……”那警察看了眼宁志:“抽烟随便聊两句。”说着解开上衣口袋拿出证件:“这是我的证件。”乘警忙摆手:“还用看证件?干这行的,就算你不穿制服,我照样一眼就看得出来。”警察将证件塞回口袋,对乘警点点头。乘警打量着宁志问道:“你是去哪儿?在这儿一天了吧?”

宁志笑着说:“昆明,徒步去拉萨。”乘警看了眼警察,又看看宁志,猛抽了几口烟,把烟掐灭:“你们聊,我还得去转转。”警察说:“你忙你的。”

乘警离开后,警察掐了烟对宁志说:“谢谢你的火。”

“不客气,不还抽了你的烟吗?”

警察笑了笑,回了车厢。宁志这才长舒了口气,靠在车门上确定警察离开后,蹲了下来,从后腰将那个装着样品的油纸包取出来塞进背包,用杂物掩盖好,就那么敞着口放在身边。这时那警察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杯热茶。警察将那杯热茶递给宁志说:“喝点热的,不是有点感冒吗?别严重了耽误了行程。”

宁志急忙起身双手接过茶杯连声道谢。警察看着宁志的腰带说:“你这个腰带很别致,我能看看吗?”宁志愣了一下,忙说:“没问题,你帮我拿下杯子。”

“不用,我就这么看看就行了。”警察说着话撩起了宁志的衣服,围着宁志转了一圈,“嗯,不错,哪儿买的?”

宁志笑着说:“警官,你是怀疑我带着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吧?”

警察也呵呵笑了,不置可否,“那茶趁热喝,我座位就在里面,下车把杯子还我就行。对了,还有方便面,一会儿我泡好给你来一碗。”

宁志点点头,说:“谢谢,不用了。”

警察扭头走到车厢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说:“别往心里去,职业病。”

宁志捧着那杯热茶慢慢地蹲了下去,或许是因为茶杯腾出的水汽,或许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睛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久久不散。

火车快要到达终点站昆明时,车厢内多出了不少空位。连日的奔波已经将宁志的体力和精力消耗殆尽。除了背包里那包所谓的样品之外,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几次他想去车厢找个座位坐下来,能让身体稍微舒服点,但想到自己连那个警察什么时候下的车都不知道,难免暗暗心惊。他不记得到底是哪一次居然睡得那么沉,好在背包里的货还在。正因如此,他担心舒适的姿势会让自己意志放松,出了什么差池导致前功尽弃,所以更不能坐到座位上去。这次任务他必须成功,不仅仅是任务本身事关重大,他更希望这次成功能够为他在上级那里积攒一些信用,从而能够为担保秦川重新归队加一份筹码。想到这里,他又点了一支烟,大口地抽着。因为不停地抽烟,他的口中早已满是难忍的苦涩辛辣的味道。看着自己僵直的手指间夹着的那支烟,他想可能以后都不想再抽烟了。

当火车驶达终点站缓缓停下的时候,宁志扶着车门一连试了几次,愣是没站起来。车门打开后,他一咬牙,使足了劲终于站起身来。宁志背着背包下了火车,一脚踩空,一个跟头摔倒在站台上。他顾不得许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赶上来帮忙的列车员笑着摆摆手:“腿麻了。”

而车上那个警察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便装,站在一个摆放垃圾桶的角落里,他眼看着宁志从车上下来消失在人群中,将一个装着警服的袋子丢进垃圾桶,随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大姐,送到昆明了。”说完也慢慢朝出站口走去。

与此同时,在中缅边境一个村庄漆黑崎岖的小路上,一辆车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缓缓行驶着。车在一个院落前停了下来。江金九先跳下车,拉开车门把刘亚男请下了车,司机将车停好,拎着一个包跟在他们身后,警惕地左右张望着。

刘亚男用手机在门上敲了几下,院内的灯瞬间亮了起来,灯光被门缝挤压成笔直的一竖条,正好打在刘亚男的身上。刘亚男看着门缝底的一个人影走近大门,那人低声问:“谁?”

刘亚男轻轻地说:“开门。”

门从里被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伸出脑袋看了刘亚男等人一眼,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着他的手看去,院内屋前台阶上站着两个男人,五六个壮汉簇拥在那两人身边。那两个男人一个看上去不到四十岁,满脸的兴奋。另一人足有六十多岁,花白的头发稍稍有些凌乱,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尽管他站在那里没动,但明眼人还是能看出,他的肩膀不平,因为一条腿比另一条短了一截。

刘亚男对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赶紧将手里的包送到刘亚男手里。刘亚男接过包,递到那个满脸兴奋的男人面前,始终一言不发。那个男人扭头对身边学者模样的老者说:“王工,你的活儿来了。”王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接过刘亚男手里的包,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也不理会其他人,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进了屋。

留下的那人脸上的兴奋劲儿更加夸张,朝刘亚男伸开双臂做出要拥抱的样子。刘亚男笑了笑,将那男人的手拨开进了屋,随后又退了出来,指着那人对江金九说:“忘了介绍,这是胡经胡老板。”

胡经双臂依然伸着,看着江金九和司机,一撇嘴:“我不认识你们。”他话音刚落,左右手下掏出枪对准了江金九和司机。

江金九伸着脖子朝屋里张望,却看不到刘亚男,忙对着胡经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江金九。”

胡经转了转眼珠想了想:“还是不认识。”

江金九擦了擦脖子上的汗,说:“是亚男姐带我们来的。”

胡经冷冷哼了一声,收起双臂扭头进了屋。他的手下将江金九和司机按在墙上仔细地搜了一遍,这才不情不愿地将二人连推带搡地“请”进屋。

屋内的一张桌上摆满酒菜,刘亚男正坐在桌前揉着脖子:“好久没坐这么久的车了。”

胡经从手下手中接过茶水,站起身满脸堆笑毕恭毕敬地给刘亚男面前的茶杯倒茶:“亚男姐辛苦了,先喝点茶。”倒完茶,他放下茶壶又拿起筷子帮刘亚男夹了点菜,指了指身后的江金九和司机问道:“这是亚男姐送我的礼物?”

刘亚男眼皮也没抬说了句:“算是吧。”端着茶杯喝起茶来。

“谢谢。”胡经满脸笑意地转过身招呼江金九和司机说:“都没吃吧,一起吃点?”

那两人看着桌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江金九说:“不客气,我们不饿。”

胡经打量着江金九慢慢地说:“江金九,九爷是吧?”

江金九连忙鞠躬:“不敢不敢。”

胡经用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认识我吗?”江金九迟疑地看了眼刘亚男,见刘亚男并没有理会自己,试探着说:“胡……**吧?”胡经又问:“你见过我吗?”江金九咽了口唾沫:“没有,不过亚男姐……”又看了眼刘亚男,不敢再说下去。

刘亚男放下茶杯,拿起筷子看着桌上的菜,说:“他以前是给周家出货的,现在想投靠你。”

江金九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连连点头称是。

胡经点点头:“亚男姐发话了,谁敢说不。”他抬手指着江金九说:“你叫江金九。”不等江金九回话,又手指一偏指着司机问:“你叫……”那司机正要答话,胡经抬手拦住说:“让我猜猜。”他上下打量着司机,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嗯,你应该姓……赵钱孙李周吴……郑,你姓郑对不对?”

江金九和司机都愣住了,江金九瞪着眼睛说:“**,这也能算出来?”

刘亚男看了眼胡经,又看看司机,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胡经看着司机微笑着说:“你算是来对地方了,怎么样,看到我是不是很开心?”

司机不知胡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木讷地点点头。胡经呵呵一笑:“现在就开心是不是早了点?到这里见到我是第一步,有本事把我抓住,安安全全地走出这道门,你这事才算是成功了,对吧,郑警官。”

胡经口中“郑警官”三个字一出口,别说江金九,连刘亚男都大吃一惊。那个司机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胡经手下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将他按倒跪在地上。胡经歪着脑袋看着江金九说:“九爷,他跟你多久了?”

江金九像是被人从头泼了一桶水,脸上、脖子上大颗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淌,结结巴巴地说:“误……误会吧,他……怎么会是警察?”说着话腰越来越弯,头越来越低,说是鞠躬,头差不多快碰到坐着的胡经的膝盖了。

胡经用筷子挑起江金九的下巴,看着他的脸说:“你以为姓周的是毁在我手里?他是毁在他自己手里。”扭头看着被按倒跪在地上的司机说,“他真的是警察,从你还给周家发货的时候我就知道,不信你问他。”

胡经站起身安慰似的摸了摸江金九的后脑勺儿,眉头一皱,举起手来见手心全是江金九的汗水,嫌弃地咧咧嘴,伸手在身边一个手下的衣服上抹了抹,一扭头指着江金九骂道:“你有这么热吗?黏黏糊糊的出这么多汗,所以我讨厌胖子,你他妈是冰激凌要化了吗?”他越说,江金九的汗越是往外冒,两条腿也哆嗦起来,头也不敢抬,不停地念叨着:“亚男姐,求你帮我给**求个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刘亚男叹了口气,问道:“胡经,你说的是真是假?”

胡经满脸委屈,“亚男姐,我怎么敢骗你?”扭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司机说:“郑警官,都到这份儿上了,就说说吧。”

刘亚男站起身,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便从胡经手下手里夺过一把枪,转身枪口对准了江金九。江金九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亚男姐,我真不知道他是警察,他跟我六七年了。”

胡经上前按住刘亚男的枪:“亚男姐别生气,他是冲我来的,我来处理好了。”他蹲下身对江金九说:“他跟你之前,你每年得赚七八百万吧?他跟了你之后,差不多一年少一百万,今年干脆连锅都揭不开了,你以为这是我害的?”

江金九略一思量,像是明白了什么,看向司机说:“你说话啊,你是不是警察?”那个姓郑的司机垂着头不吭声,江金九大声喝道:“你他妈的说话!”司机这才抬起头看着胡经说:“栽在你手里我知道是什么下场,别废话了。”

江金九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司机喃喃说:“你他妈真是警察?”顿了一顿,大吼一声向司机扑去,但立刻就被胡经的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胡经上前一把掐住司机的脖子,将脸贴近司机的脸冷冷地说:“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他手下有个警察姓郑,赌了一把,赢了,最近我运气特别好。”他笑着松开司机的脖子,突然猛地将手中的一根筷子折成两截,用断口的斜刺对准那司机的脖子,硬是将折断的半根筷子全部刺进了司机的脖子。那个司机,应该叫他郑警官,瞪着胡经,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血泉水般地从嘴里涌了出来,随后侧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胡经站起身对手下摆摆手:“拖到后面,老规矩。”说完一脚跨过被刚才这一幕吓得趴在地上目瞪口呆的江金九,从桌上拿了一沓餐巾纸擦着手上的血。

这时王工从里屋走了出来,对满地的血迹视而不见,冲胡经说:“**,我大概看了下,这个样品的成分……”

胡经伸手将他的话打断:“简单一点,你一定要时刻记得我是个文盲。”

王工扶了扶眼镜说:“样品太少,验出配方有点困难。”

胡经扭头看向正端着汤碗喝汤的刘亚男。刘亚男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汤,放下汤碗,拿了张纸巾擦擦嘴,说:“还有一包在路上。”

胡经哈哈一笑:“亚男姐真是周密,我真是太爱和你一起做事了。”

刘亚男扫了眼地上的江金九,苦笑着摇摇头,“之前我还当得起这个周密,从今往后……”起身站到江金九身边说:“**,你见到了,剩下的事靠你自己了。”

江金九抹了把脖子上的汗,颤巍巍地抬起头:“谢谢亚男姐。”然后看向胡经说:“**,刚才的事我真不知道,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带来个警察,要打要杀,我没话说。”

胡经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着那几个按着江金九的手下喝道:“你们押着九爷干什么?让九爷坐。”

几个人这才放开江金九。江金九哆哆嗦嗦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胡经动也不敢动。胡经用嘴努努一旁的椅子:“请坐。”

“谢谢**。”江金九无力地垂着脑袋,慢慢地坐到椅子上。

胡经笑笑,说:“不知者无过,这个道理我明白,所以姓郑的警察的事不能怪你。”

江金九擦擦额头的汗,抬起头感激地看着胡经说:“谢谢**。”胡经问:“对了,你找我干什么?”江金九正要开口,胡经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说实话。”江金九咽了口唾沫:“我想……”胡经再次打断他:“记住,要说实话哟。”江金九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忍不住看了眼地上的血,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在胡经脚下:“**,我错了,是周亚迪,他让我想办法接近你,混到你身边的。”然后不停地给胡经磕起头来。

胡经忍不住笑了,扭头看向刘亚男,得意地耸了耸肩。刘亚男看着还在不停磕头的江金九,苦笑着摇摇头。

胡经伸出一只脚垫在江金九磕头的地上:“起来,我问你,你见过周亚迪?”

江金九从地上爬起来,摇摇头:“没有,他派来一个人和我说的。”

“派的谁?”

“洪古。”

胡经呵呵一笑,仔细打量着江金九的脸:“看来他真的好器重你,居然派洪古和你谈,你和洪古怎么联系?”

江金九叹了口气:“都是他找我。”

胡经抓了抓头:“那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周亚迪,你没见过。洪古,你找不到。放了你,你是周亚迪的人;留下你,你还是周亚迪的人。”他为难地摇摇头,冲刘亚男用商量的口气说:“好像只有死路一条了?”

江金九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胡经一回头,一眼没看见江金九,低头一看,人瘫到地上了,有些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食指竖在嘴唇前:“嘘,安静,你让我想想。”

江金九满脸惊恐地看向刘亚男,只见刘亚男若无其事地拿着锉子在修指甲。江金九喉头快速地上下动着,目光慢慢到了刘亚男的脖子上,眼珠微微一转,低下头瞄向地上被胡经丢掉的半根筷子。正在他琢磨的时候,一只女人纤细的手捡起那半根筷子,江金九一惊,猛地抬头,见刘亚男笑吟吟地看着他,拿着那半根筷子递到他面前。

胡经“扑哧”一声笑了,他的手下也跟着笑起来,一时间屋里一片欢快的笑声。江金九一咬牙,突然蹿起身抓起桌上的一个碟子摔碎,另一只手箍住刘亚男的脖子,用碟子锋利的断面抵住了刘亚男的脖子,颤声说:“别过来,不然……”

他话音未落,就觉得手腕一紧。刘亚男一手攥住他握碟子的手,另一个胳膊肘狠狠地朝他的软肋击去。江金九手一松,碟子碎在了地上。刘亚男反手用臂弯箍住江金九的头,腾空跳起转了一百八十度。江金九的脑袋硬是在她臂弯里转了半圈,颈椎“嘎巴”一声,断裂开来。刘亚男双脚落地,一松手,江金九一摊泥似的瘫倒在她的脚下,没了呼吸。

胡经和手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刘亚男,久久合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