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故人来

童飞和金蛟转身又垂头丧气走回了体育馆里，那个站在大门口的小男孩收回目光，看向门后的墙角，那里瑟缩着一个年轻人……路晓明。

路晓明再也没了刚才吵架时的嚣张，一脸颓废，看着小男孩叹了口气，说：“不是我胆儿小，实在是不值当，知道不？这其实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为了当个卧底搞得断手断脚，不划算……”

路晓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陌生的小男孩说这些，这并不能减轻自己的沮丧，不过小男孩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咧嘴一笑。

这男孩约莫7、8岁的样子，和哪吒差不多大，穿着一身小西装，留着个蘑菇头，生的也是乖巧可爱。只不过他似乎很内向，不爱说话，表情也不丰富。

路晓明现在似乎特想跟人说话，忍不住问：“小盆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看着路晓明，再次露齿一笑，怯生生说：“我姓吕，叫吕……”

话未说完，小男孩脸上笑容一收，转头看向身后，路晓明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体育场外的广场上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披风的男人，正在向自己招手周天。

路晓明当时火气就上来了，原打算来海州享受生活，万万想不到还要打生打死，都是这小子出的馊主意！路晓明顿时又有了力量，几个大步就蹿上台阶，准备好好跟周天理论理论。

就在这时候，不知怎么的，路晓明心中一动，下意识转过身，只见身后的入场大门空空如也，小男孩不见了。

“奇怪……”路晓明嘟囔着继续下台阶，走了两步后一愣，又猛然转回了身。刚才那小男孩失踪的有些诡异，而他这次要调查的正是儿童失踪事件，两件事情一联系，难道……

想到这，路晓明汗毛都竖起来了，他也顾不得找周天的麻烦，慌慌张张在大门四周寻找起来。他琢磨着，那么小一个孩子，指不定缩在了哪个墙角，跟自己玩儿躲猫猫。

正寻找着，前面空气扰动，周天突然出现，好奇地问：“晓明，你在找什么？”

路晓明这时候也没心思和他置气，连忙说：“刚才有一小男孩在这儿的，可转眼就不见了，你快帮我找找。”

周天听见这话脸色也变了，连忙问清楚那个小男孩的穿着长相，掀开眼罩，瞪着蓝汪汪的左眼向四处张望。路晓明艳羡不已，这可是“法眼”！自己那个开天辟地诀跟人家比起来，实在是太寒酸了，拿不出手啊……

一圈转下来，周天默默放下眼罩，面露疑惑看着路晓明问：“你确定没看花眼？”

路晓明不乐意了，我这虽然是肉眼，可也还没老眼昏花，不至于连那么大个孩子都看错了吧？

周天摇了摇头，沉思一番，说：“我的“法眼”能看十里，确实没看见你描述的那个小男孩，坐飞机也没这么快吧？”

路晓明还想分辨，周天抓住他手劝说：“甭管有没有看花眼，现在咱有更重要的事，有个人要见你，快跟我来吧。”

路晓明被周天拽着走，眼睛却始终向后看，难道，刚才真是自己看花了眼？

遛狗大家都见过，可你们谁见过溜猫儿的？

这里只是普及下，千万别溜猫儿，那玩意永远不可能溜的顺，指不定还挠你。哪些东西能溜？名单列出来可能吓你一跳：狗、鹅、狮子老虎加大象，还有猴子……

哦……扯远了。

滨海路，顾名思义在海边，这里的环境不算优美，也没有沙滩，沿着海边一条步行道倒是修得不错。每天都有许多人来这里遛狗，交流养狗心得，今儿多了一景，一老头在这里溜猴子。

老头生得瘦小枯干，穿着件对襟衫，留着两撇小胡子，背着双手在海边溜达。他手里牵着一根链子，另一头拴着条黄毛凌乱的马猴，亦步亦趋，一看就是经常被虐待的样子。

顶着海边有一棵大木瓜树，树下聚满了人以及他们的狗，各色狗儿在一起交头接耳撒泼打滚，玩儿的可欢实了。老头牵着狗打树下过，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和狗的注意力。

汪汪汪！

一条拉布拉多犬仗着自己个子大，试探着对那时猴儿叫唤了两声，老头眼睛一亮，立刻停下了脚步。他把手里链子拽直了，拎着马猴对那只拉布拉多凑了凑，嘴里勾搭着，“好狗儿，快咬，咬了我买肉包子给你吃。”

大小狗儿排排坐，一脸懵逼看着老头，这是怎么个意思？

老头还不死心，又问：“难道你们爱吃虾饺？那也行！蟹黄馅儿的我都舍得买把你们吃，咬它就行了。”

老头正可着劲的诱惑，那只马猴不干了，对着一群狗呲出尖牙，凶巴巴“呼呼”咆哮。那群狗被吓坏了，爬起来就跑，一哄而散。

狗主人正在琢磨这是怎么个状况，异变陡生，他们连忙各自追狗，大呼小叫着：亲亲、宝贝、小肉球快回来。

老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低头看向脚下的马猴，转为凶狠。

“你还敢凶？！”毫没征兆的，老头怒喝一声，抬起脚对着那只马猴就踩，一下又一下。马猴不停哀嚎，可就是不敢动，被踩得一下下漏气，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狗主人们远远看着，老头每踩一下他们就下意识闭下眼，看得心惊肉跳，这得是有多暴虐啊……

就在大家伙儿以为那只马猴会被活活踩死的时候，后面传来一声狂喜大喊：“许老头！”

那个老头闻声一愣，停下动作回头看，脸上褶子立刻笑开了花，挥手大喊：“路小哥儿嗳！”

马路对面一个年轻人以难以想象的高速冲了过去，老头将他一把逮住，俩人兴奋地对望起来。围观者顿觉兴致索然，牵着自家狗儿上别处遛弯去了。

这两位是谁？年轻人当然就是路晓明，那个老头可能也有人猜到了许文才！

路晓明万万没想到，要见自己的居然会是许文才，可把他给喜坏了，抓住就不舍得松手。许老头比他还不如，看着不住点头，没一会儿眼眶都湿了。

周天在马路对面笑眯眯看着，半晌后挥了挥手喊：“你们爷俩聊着，我去办事儿，就不陪着了啊。”

俩人谁都没搭理他。

等周天离开后，路晓明才想起来一件事，问：“您不是回上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难道……”

许文才连忙说：“别瞎琢磨，我现在没了法力，当不了武官，上头就给了我安排了个人事部的工作，还分管计划生育……这次下来是给你们这些在下界的仙官做登记的。”

说到这儿许文才用脚踢了踢奄奄一息的马猴，一脸神秘说：“刚下来的时候位置出了点偏差，你知道的，现在上头连个定位的都没，这事儿难免，我就降落在了那儿。”

说到这老头向后遥遥一指，那里靠海边有座小山包，上面绿树成荫，点缀着一栋栋豪华别墅。

“我掉下来后，就看见这孙子跟在一个小男孩后边，顺手就给逮住了。”许文才说到这把猴子拎了起来。

路晓明一脸疑惑，“这是……”

“土行孙。”许文才压低嗓音说：“这孙子灵根也空了，在我手里走不到一回合，被逮了一结实。”

路晓明又瞪大了眼睛打量那只马猴，感情这就是土行孙，想想自己当初差点儿被他折腾死，路晓明气往上涌，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手。许文才连忙把他拦住，“再打就得死了，留着它一条命，我带会上界还有用。”

说完许文才把链子拴在旁边的木瓜树上，对着路晓明招了招手，“陪我坐会儿，咱爷俩唠唠嗑儿。”

木瓜树下有一条长椅，一老一少坐在椅子上开始聊天。

各自诉说了一番离情后，话入正题，许文才直接问：“周天那小子和我说了你们这次的任务，听说你想撂挑子不干了？”

路晓明一脸尴尬陪着笑，“哪儿能啊，我就是觉着办事方向有问题，既然调查高二毛，直接上他们家去抓人不就得了，犯得着这样浪费时间？”

许文才摇了摇头，说：“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据周天说，那个高二毛怎么都找不到，他们家只有他儿子在。”

说到这儿许文才指着土行孙说：“我逮住这孙子的时候，他就跟在高二毛儿子后边。”

路晓明听见这话一愣，低着头想了想，问：“难道，那个高二毛也是下界的神仙？”

“这个还不能确定。”许文才接着说：“甭管他高二毛是不是，既然牵扯到了土行孙，这事儿就算是你的本职了，现在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计划……”

路晓明抓住许文才手腕，打断他话语，一脸郑重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次的确是我不对，我这就回去继续执行任务。”

“慢来。”许文才若有深意一笑，“时间还多得是，不如，先陪我老人家做个梦。”

“做梦？”路晓明不明所以。

许文才笑着点了点头，把双腿一盘，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架势路晓明再熟悉不过，他基本上天天练，于是他也把双腿盘上，开始调整呼吸。

一老一少并排盘坐在长椅上，面朝大海渐渐入定，宛如两尊雕像，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