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授业

很快，路晓明真的进入了梦乡，梦里一片漆黑，只有立足处方寸之地有光亮，犹如置身于打着聚光灯的舞台。

路晓明左右寻摸看不见人，小声喊：“许文才，许老头，你在哪里？”

喊着喊着果然有了动静，就听前边传来阴冷的男声，“你在，叫我吗？”

这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犹如寒夜里的北风，最重要是那么的熟悉，路晓明当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王一！”

路晓明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跑了两步，光亮跟着他转移，一条瘦高的身影出现在了光亮边缘，果然是面无表情的王一！他依旧穿着一身黑色高领，双手背后站立不动，仿佛是一条藏在黑暗中的毒蛇。

路晓明头皮一麻，下意识退后两步，王一隐没入了黑暗中。不过这似乎只能起反效果，看不见王一路晓明反而更害怕，他连忙又往前走了两步，可原处空空，已没了王一的身影。

就在这时，王一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你在害怕？”

路晓明大吃一惊，猛然转回身，王一果然在背后，近在咫尺！

两人刚打了个照面，王一毫无先兆发动，他背在身后的双掌贴着两肋往上游，身形横着展开，直扑路晓明当胸！

掌锋切进空气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转瞬即到。路晓明心胆俱裂，忙不迭后退，抬起左掌拦向自己咽喉。

不等路晓明手掌拦到，“嘶嘶”声突然大作，王一的手掌陡然加快，抢先一步顶在了他哽嗓咽喉上。路晓明只觉脖子一梗，喉咙一甜，仰头倒飞了出去。

落地刹那，路晓明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死定了……王一手掌的威力他见识过，轻而易举就可以点碎砖墙，自己的脖子根本就不算个事儿。念头转完，路晓明重重摔在地上，翻滚出老远，咽喉剧烈疼痛，犹如断了一般。

又翻滚了几圈后，路晓明这才发觉，喉咙虽然疼痛难当，却似乎没受什么真正的伤害，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在做梦。想通了这一层，路晓明破口大骂：“死老头，你搞得什么鬼？！”

话音刚落，侧方风声乍起，路晓明刚转过脑袋，王一已在身旁，双掌交叉对着他软肋狠狠切了过来。这么近的距离，王一速度简直比闪电还快，路晓明根本没法儿躲闪，闷哼一声又横着飞了起来。

软肋受到重击，路晓明眼前一黑，差点儿没疼昏过去，摔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跟个大号虾米似得。

足足过了得有一分钟，路晓明才倒过了这口气，脸都憋成了猪肝色。可还不等他爬起来，就听头顶上“飒”一声响，王一倒挂着扎进了光亮范围，一双手掌顶向自己小肚子。

路晓明吓得怪叫一声，贴着地往旁边滚，刚滚了半圈，肋下又是一痛，同一位置又挨了重重一下。这下可就要了亲的命聊，路晓明顿时就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深层含义，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王一终于没有立刻发动进攻，他背着双手从黑暗中一步步踱了过来，低头冷冷看着路晓明。路晓明大口喘着粗气，一点点往后蹭，奈何根本直不起腰来，一下一寸……

王一也不急着动手，路晓明挪出点儿他就进一步，始终维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讥诮的问：“你怕了？”

路晓明心说这不是废话嘛，还我给你来这么几下，你也得怕！

“怕，就对了。”王一淡淡笑着，突然脸色一变，出手如电切向了路晓明面门。

路晓明疼得都哆嗦了，反应慢了好几拍，刚闭上眼睛，就被切到了眼珠子上。这梦境里的确不会真正受到伤害，可身体反应那是实打实的，他只觉眼前金星一闪，眼泪顿时狂涌，根本没法睁开眼了。

什么都看不见，路晓明更害怕了，这下不成沙包了嘛。果不其然，接下来“嘶嘶”在耳边穿过来绕过去，充斥满脑海，身上遭到了全方位击打，只撑了几秒钟，路晓明就变成了一滩“烂泥”。

“哎……嗨嗨哟……”路晓明躺地上什么都看不见，疼得直抽抽，却偏偏连手指头都没法自主动弹。

这什么破梦啊，许老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路晓明正骂着，耳边终于传来许文才的声音，“越怕越挨打，你就不能不怕？”

路晓明没好气回嘴，“说得轻巧，你让我揍一顿试试看。”

“唉……”许文才叹了一口气，无奈说：“既然这样，你就一直挨揍下去吧，什么时候不怕了就算过关。”

说完任凭路晓明怎么呼唤，老头再也没了声息。

这会儿路晓明终于恢复了些行动力，他想爬起来跑，可刚站直了，前面又传来鬼魅般的“嘶嘶”声，又来了这是。

路晓明想起来刚才许文才的话，对着前边儿嘶声大喊：“我不怕你！哎呀！”喊一半被重重戳了下心窝，又转为痛苦的“呜咽”，这是真疼啊……

前边传来王一淡漠的声音，“嘴上说不怕，心里怕得要死，又有什么用？”

路晓明这时候眼睛稍稍恢复了些，勉强睁开一线，透过一片泪光往前瞄，模模糊糊中能看见一条瘦高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怕？怕个腿儿！”路晓明怒了，你王一有什么好横的？当初是谁打碎了你的灵根？我！路晓明！

“来就来，谁怕谁？！”路晓明甩了一把眼泪，咬牙切齿摆开了架势，怒火涌上了脑门，终于发飙啦！

对面的王一“嘿”然一笑，“那就来吧！”

飒！

风声划过，路晓明又挨了重重一下，大声惨叫着飞了起来……王一也不留手，又展开了一轮毫不留情的攻击，基本上是下下到肉，路晓明又陷入了痛苦的海洋。

光挨揍而不怕，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反正路晓明是自始至终没有找到头绪。

滨海路上，太阳渐渐落山，天黑了下来，那张长椅上，许文才和路晓明依旧盘坐不动。灯光下，许文才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坏笑，路晓明则面容苦楚，不时还会抽动两下。

星移斗转，寒霜落下，为一老一少染上了一抹微蓝。启明落下，红日从海平面上跳出来，又把二人染成了金黄色，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这时候再看路晓明，脸色已经变平静了些，许文才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

梦境中，路晓明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候的他，终于不再害怕啦！这其实很容易理解，被揍几次你可能会害怕，可要是被揍了将近一天一夜，那还怕个腿儿啊！早就麻木了……

终于完全不再害怕的路晓明又端好了架势，前面“嘶嘶”声又逼了过来，那是再次痛下狠手的王一。这时候路晓明心里忽然变得很平静，全神贯注盯着切过来的手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这时候的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躯体的存在，全部心神都放在计算这一掌的轨迹上，都看成斗鸡眼了……

手掌破开空气逼近，大约距离一尺的时候，路晓明瞳孔一缩，陡然发动。他腰身向右一拧，右掌反撩，搭在了王一手腕上，跟着藏在后边的左拳贴着右肘，对准手掌狠狠擂了过去。

拳头对手掌，这一下怎么算都不吃亏，路晓明出手就用上了全力。其实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偶尔能接触到王一的手掌，不过出拳反击，这还是第一次。

乾坤手就这两招，路晓明也不知练过了多少次，这一下出手连招根本就不用做考虑，随心就发了出来。

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压力，王一脸色一变，怪叫一声猛抖双肩，两条胳膊如蛇一般被他硬生生抖了回来，向两边一分，拍向了路晓明双太阳穴。

路晓明这时候反应速度似乎快了许多，他沉住气向下低头，走中宫向前跨了半步，左拳去势不减，捣向了王一小腹，吐气开声大喝：“中！”

一拳打出去，路晓明眼前黑影一闪，失去了目标，头顶上风声猎猎，王一拧着身躯从他头顶上翻了过去。

半道上，王一手掌一握，伸出大拇指点在了路晓明头顶百会穴上。路晓明犹如被泰山压顶，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好了，不用打了，你过关了。”身后传来许文才乐呵呵的声音，路晓明连忙爬起来回头看，王一还是王一，只不过嗓门儿变成了许老头。

“就……就完了？”路晓明现在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听见这话松了一口气，散开了架势，他其实早就明白了，许老头这个梦是用来锻炼自己的。

“王一”点了点头，身形忽然开始扭曲，转眼变成许文才模样，笑着说：“把我教你的乾坤手施展一遍给我看看。”

路晓明不解其意，不过还是端好了架势，深吸一口气，右掌左拳闪电般发出，整个过程不到半秒钟，空气被抽得“噼啪”连响了两声。

许文才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打得不错，不过也错，乾坤包容万物，又岂会只有这两招？”

路晓明眼睛一亮，感情这是要教自己功夫了！

不等路晓明开口，许文才摆了摆手，“你别忙，也别说话，先跟着我练。”

说完，许文才自顾摆出乾坤手的起手式，路晓明赶紧跟上，俩人置身喧嚣都市，就在这梦境中开始练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