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的孩子

林心儿仿佛魔怔了，呆呆看着正在崩塌的车间，完全不知道抬头。小白吓坏了，这大烟囱砸下来，她岂有命在？！

情急之下，小白也不躲闪了，拎着两个人，低着头撞向林心儿。

大烟囱倒塌的过程看似慢，实则飞快，并且越来越快，声威骇人，离地面还有十几米，强大的压力就掀起了一阵狂风，刮得林心儿长发狂舞。小白急得冒火，一边大声咆哮，一边狂吼。

就在将要撞到的刹那，突然，一道金光贴地飞掠而过，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兜着林心儿闪到了一边。同一时间，另一边也飞过来一道灰光，揽着小白一团3人闪到了另一边。

轰隆隆！

巨响惊天动地，仿佛发生了强烈地震，不光是钢铁厂，就连一公里外的苏澳镇都被惊醒，家家户户打开门逃出户外。夷州岛本就处在地震带上，轻微地震是家常便饭，可这次的震动太大了，反应过来的镇民们全都不敢待在屋子里。

烟尘贴着地向四处翻滚，又腾空而起，抬头不见星月，伸手不见五指。

烟尘北面，小白和嫦娥抬起头看，救他们的赫然竟是老杨戬！老头看着车间废墟方向，面色凝重，眼中竟然从未有过透射出一抹凶光。

“老杨，晓明他……”嫦娥话说一半，哽咽着又憋回嗓子眼里，化为痛苦的呜咽。

杨戬点了点头，咬牙切齿说：“这件事，我们和魔族没完！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们去夷北市，不出意外，他们都转移去了那里。”

小白连忙问：“心儿她怎么样了？”

杨戬摇了摇头，“她没事，让哪吒救走了，这件事情最好不要把他俩牵扯进来。”

说完，不等烟尘散尽，杨戬身化灰光，围着三人一旋，狂风刮过，原处已没了他们身影，只余下黑曜。左右打量一番，黑曜并没有尾随杨戬离去，而是选择了另一边，没入了灰尘中。

废墟另一边，天空零落下着水珠，不一会儿功夫，灰尘就就被压了下来，露出两个“泥人”，正是林心儿和哪吒。

林心儿仿佛丢了魂，一动不动坐在地上，目光呆滞不聚焦。哪吒则慌张四望，最后终于在一堆建筑废墟里找到了那个巨大的铁坨子。

那是一块黑黑的生铁，有近10米高，呈现高炉的形状，大半露在废墟外，犹自冒着腾腾热气。高炉崩碎后，里面的生铁块被水冷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态。

“爹爹！”哪吒眼睛瞪得浑圆，尖叫着飞掠了过去，一头扑在生铁坨子上，大声哭喊。

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林心儿终于回过了一口气，也扑了过来。哪吒还保留着一丝神智，眼见林心儿要去摸那个大铁坨子，赶紧飞蹿了过来，将她拦腰抱住向后拖。

林心儿伸出双手拼命向前够，奈何根本抵不过哪吒的怪力，被硬生生向后拉，一大一小俩人哭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那个大铁坨子看上去黑沉沉的，其实只是外层冷却，温度仍高的吓人，林心儿根本就不能摸。林心儿不知道这些，知道她也不顾，只想接近路晓明。

林心儿现在的悲伤是可以想见的，用痛不欲生都不够形容，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丈夫和孩子就这么去了，换谁也受不了。何况这死法太惨了，被封进了生铁里，当真是连骨头渣子都找不见了……

拽着拽着，哪吒一愣，他察觉到林心儿停止了挣扎，也不再哭叫，只是呆呆站着。这可把他吓坏了，可别是悲伤过度出什么状况了吧？！

小哪吒连忙从林心儿腰畔探出头看，立刻就发现了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只见那个原本黑沉沉的巨大铁坨子，竟然又开始发红，颜色越来越鲜亮！难道……

转眼之间，铁坨子就已变得通体透红，滚滚热浪扑面！哪吒惊觉不好，拦腰把林心儿往肩上一扛，转过身撒腿就跑，如同个横着放的“窜天猴”。

哪吒刚启动，身后“哗啦啦”一声响，火光冲天，巨大的铁坨子塌啦！滚滚铁水向着四下扩散，仿佛开闸泄洪，热气蒸地空气发出恐怖的啸叫，刺耳刮心！

哪吒不敢停留，一直跑出几百米，等到身后感应不到热气，方才停下脚步回头看。

这么一看，俩人全傻眼啦，铁水崩溃后，那片废墟顶端竟然竖着个一米多高的金蛋！

“仙胎！”哪吒嗓子都了，这玩意他当然认识，当初他就是裹仙胎里降生在凡人家的。

林心儿悚然一惊，再度失控，又尖叫着扑向那颗金蛋。这颗蛋她认得，是她千辛万苦生出来的，“我的孩子！”

路晓明已经“走了”，这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孩子，叫她如何不激动？这可就是她的寄托啊！哪吒一看，我也不拦着你了，陪你一起去吧。

地上满是滚烫的铁水，林心儿走上去就得化了，哪吒连忙追上去，又把她扛起来，踩着刚变黑的生铁流跑向金蛋。

金蛋搁在废墟顶端，地势较高，周围反而没铁水，哪吒扛着林心儿几大步跨上去，把人往地上一墩，林心儿立刻趴在了蛋上嚎啕大哭起来。哪吒听得悲从中来，也抱着金蛋哭了起来，然后哭着哭着他就发现了一场。

“姐……姐。”哪吒抽抽搭搭问：“这么大个仙胎，是你生的？”

林心儿哭着哭着身体一僵，她也觉着不对劲，这个蛋体积得比她还大，怎么可能生得出来？

正疑惑着，蛋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敲击：咚！

就隔着一层蛋壳，林心儿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着狂喜，趴在敲击的位置哭喊：“宝宝，是宝宝吗？妈妈在这里！”

这一声喊果然有效，那个位置传来不间断的敲击声，越来越响。

哪吒大睁着眼睛，忽然跳起来大喊：“快快！这是要出生了！”

这事儿哪吒经历过，他比林心儿还有经验，他说要生准是要生，错不了！林心儿听见这消息那是悲喜交加，半哭半笑仰天祷告：“晓明，你能看见吗？咱们的宝宝……就要出世了！”

果不其然，林心儿话音刚落，蛋壳又被重重撞了一下，崩开了一片裂纹！

林心儿强压住激荡的心绪，抚摸着那片裂纹又开始哭，哭着哭着，只听“嗵”一声响，一个事物冲破蛋壳钻了出来。

不等林心儿看清出来的是什么，哪吒大惊失色，一把扛着她闪到了旁边，这时候再细看，这钻出来的赫然竟是一截乌黑的蛇头！

“怎么是条魔龙？！”哪吒厉声大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这东西他认得，并不是蛇，而是魔龙的幼崽！林心儿绝无可能生出这么个邪物出来！

那黑色的蛇头探出蛋壳，左右打量一番，赤红的目中凶光毕露，邪气凛然！接着它突然张开嘴一吐，一大团暗红色的火焰从它嘴里喷涌而出，所过之处，刚凝固的铁水立刻又被融化。

现在看来，刚才铁坨子融化，就是这条魔龙幼崽搞的鬼。

“天呐！”林心儿看得张口结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自己的孩子哪里去了？！

吐完一口赤炎，魔龙幼崽嘴里发出一声嘶嚎，猛然向外一蹿，脱离弹壳闪电般射了出去。

“哪里跑！”哪吒断喝一声，拔腿就追。

不等哪吒追到，前方黑暗中突然出现两点亮光，迎着逃跑的魔龙幼崽扑了过来。那条魔龙似乎知道来的是什么，吓得直立而起，赶紧转向往回跑，切好又迎上了哪吒。

哪吒半点不留手，双手一错，敏捷无比撩到魔龙下巴上，屈指一弹，小小的乌蛇嘶吼着被弹飞了出去。那两点亮光正好追到，“啊呜”一口咬住蛇头，跑到了哪吒身边。

来的正是黑曜，它咬住魔龙头后，仿佛抓到了无上美味，“喵喵”叫了两声后张口一吸，整条蛇扭曲着被他吸进了肚子里，跟吃面条似得。

回头再看林心儿，她已经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跟没了魂似得。先是没了路晓明，现在孩子又变成了魔物，连番打击下，她终于崩溃了。

正当哪吒琢磨该怎么安慰她的时候，那个被遗忘的金蛋里又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咚！

声音刚传出来，哪吒眼睛一亮，林心儿也回了魂，转头看向蛋壳上那片裂纹，满脸不敢置信。

“你的孩子还在里面！”哪吒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叫着跑了上去。

林心儿也像是打了鸡血，爬起来往上冲，速度竟然奇快无比，俩人几乎同时扑到了那片裂纹上。

“孩子，我的孩子！妈妈来接你！”林心儿絮絮叨叨说着，竟然动手往下撕蛋壳，哪吒反应过来，慌里慌张在旁边帮忙扯。

魔龙那玩意奇毒无比，要是真的和还没出生的孩子在一起，哪怕只是嘬一口，那孩子也活不过一刻钟！

两人心急如焚，三下五除二就扯下来一大片，就在他俩准备把口子再豁大点的时候，蛋壳里突然剧震，又一个物体从里面冲出来，趔趔趄趄摔在了地上。

林心儿和哪吒措不及防被撞翻在地，他俩顾不得起身连忙细看，一眼之下，全都瞠目结舌。

“姐姐，你说……这是你的孩子？”哪吒指着那“物体”，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可我看这东西……怎么那么像我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