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歧路

话说，路晓明被闪电裹着，一路扶摇直上九万里，目不视物“呜哇乱叫”，突然觉的一震，闪电消散，视线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山川，满目苍翠，空气纯净的犹如水晶，视线可直达远不知几许的天尽头。天空碧蓝如洗，朵朵白云悠闲飘飞，变幻着形状，天光明亮又温和，却看不见太阳。

云端，一队队灵禽飞舞，山间兽啼不断，灵气浓郁的如同液体，深呼吸几口，疲累顿消。

现在的路晓明置身于一座高山顶上，四望一圈，东面有一座巨大的白玉门，透过山门，可以看见天尽头隐隐约约有一个巨大的轮盘，现出上半部分，正在缓缓转动。

圆盘分为无数层，每一层转速和旋转的方向都各不相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符，不停组合分散，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里的大地似乎没有曲率，由于空气难以想象的纯净，这一眼也不知看出去几百公里，由此可见这个轮盘有多么巨大。这么大个家伙在不停运转，完全感觉不到丝毫动静，仿佛那只是某个巨幕上在放映无声电影。

没的说，这玩意显然就是天道，这里应该就是仙界无疑。

路晓明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仙界来了？这破雷又是怎么回事？可回头一想，既然不明不白来了这里，多想也没用，去天道是吧？去就是了。

主意已定，路晓明走向那座巨大的山门。

不等走近，门后传来阵阵鼾声，路晓明走过去转头看，一位身穿金甲的昂藏大汉直不楞登站着，靠在石柱上睡大觉。站着睡觉不稀奇，更离谱的是，他的双目居然圆睁着，凶光毕露！

“哎哟，这可是好本事。”路晓明赞叹不已，走到这人身前碰了碰他，小心翼翼问：“这位大哥，去天道怎么走？”

鼾声依旧，大汉一点反应都没。

路晓明加了些力道推了推，凑在他耳边大吼：“起床干活儿啦！”

大汉咂了咂嘴，接茬儿睡。

路晓明彻底无语了，这家伙看上去是个看大门儿的，上班时间睡觉还睡得这么光明正大，也是没谁了……

想想不甘心，路晓明一把薅住大汉衣领，使劲左右摇摆，把他脑袋甩成了拨浪鼓。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人家依旧上气不接下气打鼾，完全没醒过来的意思。

路晓明彻底没辙了，手一松，失去平衡的大汉直挺挺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摔鱼鳔似得。可人家那是真本事，依旧不醒，继续趴在地上打鼾，眼珠子恶狠狠瞪着前方。

路晓明原本是这么考虑的，这里既然是仙界，那就肯定住着很多神仙，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乱闯容易出事儿，所以他才这么执着于问清道路。现在看着这金甲大汉的怂样，问路没指望了，咱实行下一套方案吧。

这么折腾你都不醒是吧？那正好！

路晓明提着衣领把大汉揪成上半身悬空，想想不放心，抡起巴掌左右开弓，“噼噼啪啪”连抽了四记耳光，发现人家依旧没反应后，方才心满意足开始剥人家的衣服。

这一身行头就相当于人间保安的制服，穿着这一身，在仙界行走可就方便多了。

三下五去二，路晓明把人家的金甲蜕干净，在手里掂了掂，毫无分量，翻过里子才发现，这玩意儿压根就是纸的，外面贴着一层金箔，看着华贵，实际上压根儿不值钱。

路晓明一点不失望，这样正好，总比真穿着一身金子舒服。

穿戴妥当，路晓明把头盔往头顶一卡，撩起下摆沿着石阶下山，一路踏着轻快的小碎步。战裙有点长，不这样他步步踩裙边，压根就走不了道。

再看现在的路晓明，穿着身臃肿的金色铠甲，拎着下摆往山下闯，再配上几句韵白，活脱脱已唱戏的。

不一会儿功夫，路晓明下到山脚，进入了一片桃花林中。

这里的桃树外形看上去和人间的基本类似，只是花儿开的特别艳，毫无瑕疵，更为奇特的是，花丛中还夹杂着桃子。

花落实生，这凡间界的自然规律在这里完全被打破，娇艳的花朵和嫣红的桃子同时出现在了植株上。另外还有一个不寻常的现象，树上的桃子都是一个蒂上结俩，成双成对。

路晓明摸摸肚子，似乎有点饿，最重要是很馋，他顺手就从树上撇下俩桃，在肚子上擦了擦毛，一手一个，边啃边往东走，吃的汁水四溅。

还别说，这桃子味道那是真香甜，和凡间的桃子压根儿就不在一个档次。

走了没几步，前面出现岔路，一左一右，分别通向东南和东北。

路晓明这时候刚吃完一个桃，扔了桃核，站在路口犯起难来，究竟该走那一边？

正琢磨着，前面两条路上同时传来脚步声，两个童子提着竹篮走了过来，东南方那个笑嘻嘻，东北方那个板着脸。

路晓明左右一打量，对着那个笑嘻嘻的小男孩挥了挥手，“嗨！”

那个小男孩看见手里拿着个桃儿的路晓明，先是一愣，随即脆蹦蹦“嗳”了一声，笑着跑了过来。

“金吾卫大哥，您吃桃儿啊？”小男孩不等路晓明说话，抢先发问。

路晓明这才惊醒过来，这俩男孩都提着竹篮，该是来摘桃子的，自己偷了人家的桃……

“我不吃，我这是帮你摘的。”路晓明陪着讪笑，把剩下那个桃子往小男孩篮子里塞。

小男孩连忙把篮子收在身后，笑眯眯摆着小手，“不用，不就是两个桃子嘛，您尽管吃就是了，多得是，送你了。”

路晓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小孩太好说话了。

小男孩笑着拖了下手，快吃吧，这仙桃过了时辰就不新鲜了。

盛情难却，路晓明老实不客气对着桃子就是一大口，这桃子太好吃了！

刚咬下去，另一边那个神情冷漠的小男孩也走到了路口，看着大嚼的路晓明，淡淡说：“这是生灭桃，当年鸿钧老祖亲手栽植，一蒂两枚，一枚吃下去长生不死，一枚吃下去阳寿断绝。”

路晓明听见这话吓了一哆嗦，卡在喉咙里的桃子“咕咚”一声咽了下去，抠都抠不出来。他看了看手里缺了一块的桃子，又看看冷着脸的小男孩，欲哭无泪，“您不是在逗我玩儿吧？”

“我，从不开玩笑。”冷着脸的小男孩淡淡说，小大人儿似得，另一边的小男孩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路晓明又看了眼手里水灵灵的桃子，苦着脸问：“那我现在吃的是什么桃儿？”

冷脸男孩回答：“如果你第一个吃的是‘灭桃’，那应该立刻就进轮回了，既然没死，那就说明是‘生桃’，吃下去就长生不死！”

“那现在这个是什么……灭桃？”路晓明这时候看手里半拉桃子的目光，和看毒药没什么分别。

“嗯哼。”两个小男孩同时耸了耸肩，那意思很明显：恭喜，你答对了。

“那这样吃会是什么后果？”路晓明问，心惊胆战。

“先生后灭，功效抵消，等于没吃。”这次回答的是东南面来的小男孩，他是笑着说的。

路晓明现在可笑不出来，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长生不死！而现在等于什么都没有，二者之间居然只相差……这么一口桃！

悚然惊醒，路晓明打了个哆嗦，瞪向东南面的小男孩，“你知道后果还让我吃？！”

“唉……”被呵斥的小男孩叹了一口气，满脸同情说：“让你吃你就吃？那我让你吃土你吃不吃？说起来，终究还是你自己想吃，可怨不得我。”

小男孩嘴皮子跟机关枪似得，特利索，路晓明被呛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两个小男孩见路晓明站着发呆，彼此对视一眼，分别擦身而过，各自进林子里摘桃去了。

过了好半天路晓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满林的桃子，他抓住一根桃枝拽到面前，二话不说揪下来一对，在肚皮上擦了擦，仔细端详起来。

刚才两个桃子功效抵消，如果现在再吃下去一个“生桃”，不就又可以长生不死了嘛！

这道理说得通，可实行起来却很有难度，路晓明盯着俩桃看了半天也下不去嘴。这两个桃子包括细部特征都完全一样，根本分不出哪是哪。

万般无奈，路晓明只好向那两个小男孩求助，“喂，哪个是生桃？”

两个小男孩同时回头，笑眯眯哪个说：“你左手里的就是。”

面无表情的小男孩，“没人能认得。”

路晓明喉咙里“咯咯”了半天，颓然撒气，等于没问。

别说他不相信那个笑眯眯的男孩，就算对人家还有正常的信任度，这桃子他恐怕也不敢吃。一个桃儿吃了会长生不死，另一个咬下去就会立刻气绝身亡，这事儿搁谁身上恐怕都不敢听别人的乱吃。

“真没人能认得？”路晓明这回问的是冷着脸的小男孩，他觉得还是这孩子比较可信。

那个小男孩老老实实回答：“我家仙翁说过，除非鸿钧老祖，历数诸界，不可能再有人能分辨出来。”

“得。”路晓明顿时撒气，把俩桃全装进了怀里，断了吃的念头，相较于看不见摸不着的长生不死，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

眼看再留在这里也没啥意思，路晓明转身上路，这一次他毫不犹豫选择了东北方……

那个笑咪咪的小男孩急忙对着他背影喊：“我刚才骗你哒，你右边那个才是生桃，我认得，吃下去保管没问题！”

听见这话路晓明身上冷汗一滋，干脆撒腿狂奔，他是真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