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一棵葱

“杀！杀！杀！”

身后传来怒吼，龙吟虎啸，震地人耳膜生疼。路晓明在一块碎冰上借了把力，回头看，只见身躯庞大的真武大帝追着自己撞了过来，如一座崩塌的小山，越来越近。

路晓明也是有点毛了，不就是挠了你一下，至于就得不依不饶要杀我？可问题是，这玩意儿那是真打不过……

心念疾转，路晓明脚下不停，他在崩飞的碎冰间连连借力，终于稳住身形，在真武大帝纵身扑过来的时候，向着地下猛蹿。

一连串炒豆般密集的撞击声中，路晓明笔直下坠，真武大帝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团乌云，从他头顶上飞了过去。

路晓明刚落地，铺天盖地的碎冰砸了下来，这一片顿时雪雾弥漫，仿佛挨了集束**，他的身形顿时被淹没。

大地又被狠狠擂了一下，真武大帝扑了个空落地，立刻转回身反扑，暴躁怒吼：“孔宣！我们再战三百合！”

“轰隆隆”声中，真武大帝庞大的身躯穿过那团雪雾，又跑回了被砸成“弹坑”的冰湖，来回乱撞。

原处一条冰裂隙里，路晓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心惊肉跳，又赶紧缩了回去。那玩意儿真武大帝就像一辆超级坦克，来回乱撞，磕上了准得变成肉泥！好在地上有这么条冰裂隙躲藏，要不然，路晓明估计就死无全尸了。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路晓明转头问，在他身后，北极仙翁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刚才就是他把路晓明拉进来的。

外面接连不断的撞击声渐渐远去，北极仙翁的面色才松了些，长叹一口气，“当年干仗的时候，真武大帝要单挑妖王孔宣，扬言战他个三百回合，结果三回合就被整趴下了，他面子上挂不住，就这么疯了……”

北极仙翁摇头感叹，路晓明听得不住鄙视，这整个一输不起嘛。好在这真武大帝脑子不灵光了，只知道乱闯发泄，也顾不得找人，撞着撞着就没影儿了……

“也没人儿来管管他。”路晓明大摇其头，“这么牛逼的仙界，连城管都没有。”

嘟嘟囔囔着，对上了北极仙翁的目光，颇有深意，他这才回过味来，自己现在的身份估计就是城管，谁要让自己管这事他准得和人家急！

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北极仙翁先说话了，“这位金吾卫，我已经一百年没吃东西了，你身上有没有……”

路晓明正在琢磨事，闻言也没多想，一手一个从兜里掏出那俩桃子递了过去。

看见这俩桃北极仙翁眼睛一亮，“生灭桃！”

路晓明悚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正准备缩回去，桃子已经被北极仙翁劈手夺了过去。

“这桃不能随便吃！”路晓明大喊着阻止。

北极仙翁满不在乎摆了摆手，“没事儿，死不了。”

接下来，北极仙翁就跟饿死鬼投胎似得，左一口右一口，俩桃子掺着吃，没一会儿就啃了个精光，什么事儿都没有。

路晓明目瞪口呆，原来，还可以这样……

北极仙翁微微一笑，“跟我走，咱们一起去天道那里。”

说完，北极仙翁轻轻飘出了冰裂隙，飞向前方，路晓明连忙跟了上去。俩人一个在半空中飞，一个在下地下奔跑，保持着同样的速度前进。

前面果然是一条大冰川，在山岭间蜿蜒向前，过了一会儿后，天气转晴，天光照下来，亿年寒冰晶莹剔透，一派琉璃世界。

沿着这条冰川跑了大约12个时辰，前方山川开始出现绿色，气候也逐渐变得温暖。这里的灵气比凡间要浓郁太多，路晓明尽管一路狂奔，可在大量灵气的支持下，丝毫不觉得疲乏。

前方出现了一座断崖，冰川到这里已大部分融化，落下断崖激起大量水气，在崖顶形成了一道绚丽的彩虹，路晓明跑到断崖前，向下远眺，顿时直了眼。

这座断崖落差千米开外，下面是一望无际大原野，条条玉石铺成的路向前延伸，路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向着东面汇聚。森林上方，一群群装束各异的神仙编着队向前飞，蔚为壮观。

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苍老的大笑，转头看，一辆由两头鹿形瑞兽拉着的车驾凌空飞了过来。

车驾飞到路晓明上空停了下来，座位上探出一个光秃秃的肿脑袋，看着北极仙翁和路晓明微微一笑，“北极尊，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这人老得已经看不出年纪了，可脸色却很红润，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手里捧着个……桃！这形象路晓明一眼就认出来了，很多人家里都贴着，正是老寿星。

北极仙翁冷“哼”一声，“不劳南极仙翁挂心，某家好得很，好的很呐！”

“啊哈哈哈！”南极仙翁闻言大笑，“老友可愿与我同车？”

“不用。”北极仙翁依旧黑着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势，自始至终都不看人家一眼。

南极仙翁一点都不生气，“既如此，那老朽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瑞兽嘶鸣，车驾踏空飞过，出了断崖向下俯冲，汇入了东去的人流。

路晓明冷眼旁观，这俩人说的话虽平淡，却都藏着针，显然不对付。这似乎也可以理解，北极仙翁代表着死，南极仙翁代表着生，属性可谓是水火不容。

不过，路晓明总觉着南极仙翁有些阴阳怪气，还是北极仙翁的直爽性子更对自己胃口。

“这位金吾卫，怎么称呼？”

上方传来北极仙翁的询问，路晓明也没隐瞒的必要，照实回答：“我叫路晓明。”

“金吾卫路晓明。”北极仙翁正色说：“我的宫殿毁了，门下也全都没了，不如，你以后就跟着我做个侍从，比你现在可要强百倍。”

路晓明“哈哈”一笑也不做正面回答，“咱们先赶到洪荒轮那里再说。”

说完路晓明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千米高的断崖。

北极仙翁眉头一皱，神情有些不快，不过他也没做什么表示，跟着飞了下去。

北极仙翁不知道，路晓明现在挂着特派员的职衔，算是正牌仙官，再加上还有个“齐天大圣”的封号，等级可比他高多了，真论起来，应该和真武大帝差不了多少。

路晓明张开怀抱，任由自由下落，速度越来越快，跟着伴飞的北极仙翁担心起来，问道：“路晓明金吾卫，可要相助？”

北极仙翁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金吾卫不过是天庭里职位最小的公务员，连编制都没有，自然也没什么本事，这么高掉下去，只怕十有**会摔死。

路晓明笑着摆了摆手，身躯抱成一团，猛然发力向后一翻，双脚蹬在了崖壁上。北极仙翁眼睛一亮，暗赞一声，“好身手！”

北极仙翁虽然是文官，见识可不浅，就凭这一手，他当即断定，路晓明绝不是普通金吾卫。然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路晓明蹬到崖壁后，并没有趁势减速，反而沿着山崖开始向下发足狂奔，速度比自由落体还快！北极仙翁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流光划过，他已经奔下绝壁没入了森林中。

北极仙翁大吃一惊，招出一团祥云踩在脚下，加速追了下去。

绝壁下，路晓明脱掉那一身唬人的纸甲，正坐在一条小溪边洗脚，见北极仙翁心急火燎扑下来，抬起手挥了挥，“嗨。”

北极仙翁这降落在路晓明身边，带着满腹狐疑，重新打量起他来。

路晓明这时候穿着普通凡人的装束，满头乱发，天灵盖上还长着……一根葱！这形象实在是……

“你就当我是‘一根葱’得了。”路晓明爽朗一笑。

洗完脚，路晓明重新套上鞋子袜子，把那件金灿灿的纸甲往肩膀上一搭，指着东面，“咱们走。”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洪荒轮已竖起来有半天高，无数层轮盘转动，方向转速各异，声威骇人！

重新上路，北极仙翁有意无意的和路晓明并肩步行，并没有飞，他隐约觉得，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恐怕不简单。

走着走着，路晓明实在忍不住好奇，问出了自刚才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你手里为什么不捧着个桃儿？”

北极仙翁若有深意看了路晓明一眼，压低嗓门儿反问：“你能认出来，南极仙翁手里捧着的是生桃还是灭桃吗？”

路晓明摇了摇头，不是说除了鸿钧谁都认不出来吗？随即他就悚然一惊，这么说来，那南极仙翁不也认不出来吗？传说里，老寿星手里捧着的是“寿桃”，闻一口延年益寿，吃一口就长生不死，难道……

“对，这都是骗凡人的！”北极仙翁恨恨说：“命数这东西，一靠天，二靠自己，什么我主死他主生，全是假的，他南极老怪不过就是见天儿捧着个桃儿唬人，你问他自己敢不敢吃。”

别说，还真没听说过老寿星吃自己手里的桃，路晓明也是服了气了，究竟是虚荣心作祟，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嗯……

路晓明正暗自不屑，摇头晃脑，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那根葱，九天玄女驾临，快让开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