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回到广州

夏泽坐在飞机上，侧头望着窗外的云层，此时他们已经从里斯本登机，正飞往广州。一行三人，在张卫结束比赛回来后的第二天，便前往里斯本，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昨天有比赛的张卫，已经禁不住疲惫，沉沉入睡了，坐在他旁边的夏泽，只是看着窗外出神，没有丝毫睡意。

格列特并没有接受他的帮助，当他提出要借钱给格列特的时候，格列特平静而友好的拒绝了夏泽。

格列特并不是要继续赌球，他已经向夏泽承诺了，而昨天，他也没有出现在比赛的名单之中。

在前天训练完之后，夏泽再也见不到格列特的踪影，甚至打电话给他，也是处于关机状态。

夏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希望格列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他经历过的事情，不想别人再犯这样的错误。

……

二十多个小时之后，飞机在广州白云机场徐徐降落。夏泽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出现在旅客出口。而在那里，张学兴和王小琳已经在等候。

生性豁达开朗的张卫，看到自己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面的父亲，马上跑过去一个熊抱，让张学兴年近半百皱纹初现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儿子虽然读书成绩不好，可是能够在欧洲的顶级联赛球队踢上主力，他还是感到很欣慰。

而王小琳则是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夏泽，希望夏泽能够用同样给自己一个熊抱。可是夏泽只是看着王小琳，微笑着走过去，腼腆的他没办法在这么多人面前作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虽然没有熊抱，可是夏泽还是忍不住捏了一下王小琳胖嘟嘟的脸庞，这亲昵的动作让王小琳刚才心里的一丝不满马上消失，露出甜美地笑容，挽着夏泽的手臂说话。

“小琳，张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华雁，是我们的葡语老师，我们在葡萄牙的时候她帮了我们很多。”夏泽把介绍给两人。说完之后，他还朝着张学兴打了一个眼色，夏泽从小就跟张卫玩，跟张学兴也是很熟悉了，所以根本没有太多对长辈的拘谨。

张学兴看到夏泽向自己打眼色，又看看眼前带着黑框眼镜的美少女华雁有些羞涩的神态，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热情地与华雁说话。

几人说了一番话之后，便各自分别了。张卫自然是跟着他的爸爸回家，而华雁则是在夏泽的建议之下，去王小琳家里住，两个女孩自然也是很乐意。

王小琳先载夏泽回家，把行李放好，然后再一起去医院，看望夏金华。夏母在医院看着夏泽的爷爷，而夏涛则还没放学。

……

半个多小时之后，夏泽回到了自己在越秀的家。

这阔别了几个月的老旧村子，夏泽拖着行李在巷子里面走着，天空的阴沉让箱子里面更为幽暗，垃圾桶发出的阵阵臭味和陈旧屋墙散发出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却让夏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这种味道，感觉就是家的味道。

几个月没有找到过归宿的要是，此时轻轻插入钥匙孔之中，随着夏泽的扭动，已经有些生锈的铁门被打开……

进到屋子里，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足球海报，与弟弟读书获得的奖状交叉贴在一起。海报上的主角自然就是在马里迪莫踢球的夏泽。

看到这幅情景，夏泽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家里竟然会贴着自己这么多的海报。几个月没有回家，恐怕妈妈会很想念自己吧。

他把行李放在厅里，却没有马上下去，与在下面等他的王小琳和华雁一起去医院探望爷爷，而是先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这属于他和弟弟两个人的空间，还是一片杂乱，墙上贴了两张自己的海报。只是属于他的上层床铺，此时已经铺好了。

他离开的时候是夏天，现在已经铺上了冬天的被褥。自然是母亲知道自己回来，提前给铺好的。

想到母亲一个人把自己两兄弟带大，还要照顾半瘫，如今更是卧床不起的爷爷，夏泽心里就有些难受。

不过还好的是，他现在踢球越来越顺利，凭借他赚的钱，以后家里就不用母亲这么辛苦了。

在自己的房间看了一会之后，夏泽不自觉地走到那间他从来都不愿进入，甚至看都不想看一眼的阴暗房间。这是爷爷夏金华的房间。

可一进入房间，他就惊呆了。

房间里面，墙上贴满了自己踢球的海报与照片，比大厅墙上的还要多。而在那张残旧的书桌上，还放着一本厚厚的剪报。

翻动着由爷爷亲手从报纸上剪下来，没有漏过任何一句关于自己的报道，整齐地粘在一个本子上的简报，夏泽眼中已经湿润了。

这个他以往讨厌无比，也认为会非常痛恨自己的爷爷，竟然会花这么多心思，把自己在马里迪莫的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

夏泽这个时候想到那句话：爱，并不是没有，只是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

布噜布噜布噜……

衣服上的手机响了，夏泽连忙吸了下鼻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自然一些。

“喂，小琳？”

“小泽，你在干嘛？放好东西就下来吧。”

“嗯，我现在下来。”

王小琳没有听出他声音的异样，也不会知道他被这一本厚厚的剪报湿润过眼睛。

……

一辆白色的轿车在医院停车场停下，三名年轻人从车上下来，步履匆匆地走进医院。他们三人自然是夏泽、王小琳和华雁。

三人步伐虽急，脸上却没有忧虑的神色，说不上激动，也说不上平静。

在王小琳的引领之下，夏泽和华雁很快就出现在一间独立病房外。

轻轻推开房间，夏泽看见了自己母亲的背影，此时他正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利落地穿着珠线，她仍然在做小手工活。

“妈。”

轻轻一声传入正在专心做串珠线的夏母耳中，她的身体却犹如被闪电击中一样，猛地颤抖了一下，随后慢慢转过头来，望向夏泽，脸上是喜悦和激动。

“我回来了。”夏泽慢慢走过去，轻声说道。

王小琳和华雁也跟着走了进来，在一旁坐下。

夏金华此时正在沉睡中，手术过后他的恢复情况不错，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润。

两母子在一旁轻声说着话，夏母粗糙的手掌在夏泽的脸上摩挲着，温柔慈爱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几个月没有看见的儿子的身上大量着。

只是，本该出现的“你瘦了”“你黑了”这些词语，却没办法用在夏泽身上，因为夏泽这几个月，个子稍微长了一些，体格却更是粗壮，脸上也是红润，并不似受苦的样子。

……

一番叙旧之后，夏泽将华雁介绍给夏母认识，一开始夏母还用颇有些抗拒的眼神看华雁的，因为王小琳这几个月经常来告诉自己儿子在葡萄牙的消息，夏涛学习有什么困难，她也会帮助，虽然家里有钱，却谦虚有礼。夏母早就将王小琳当做半个媳妇看，喜欢的不得了。

如今看到华雁竟然是从葡萄牙跟着夏泽他们回来的，此时更是跟着来看他的爷爷，心中免不得有些抗拒，而且在暗暗的埋怨儿子没有专一对待王小琳。

可当她看到王小琳与华雁亲密的神态，而儿子对待华雁也是像姐姐那样看待的时候，心里倒是释然了。

众人在低声说着话，夏泽和华雁都在说葡萄牙发生的一些事情，让夏母和王小琳听得不亦乐乎。

聊了一段时间之后，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夏金华，也醒了过来。

“是小泽吗？”夏金华的声音也是很轻，显然在手术之后，本来已经年老体弱的他，身体机能还没能够很好地恢复。

众人听到了夏金华说话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看。夏母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帮夏金华垫高一下身体，让他好说话。

“爷爷，是我，我回来了。”夏泽看着眼前这名头发稀疏发白，脸色苍白的七旬老人，心中却有着奇怪的感觉。

他以前从来没有如此平静地看过自己的爷爷，也许小时候有，可当父亲去世之后，爷爷与他似乎就有解不开的矛盾。

可此时看着大病初愈的爷爷，夏泽过往十多年的厌恶，此时却早已烟消云散。似乎在十多年之后，他对这位花甲老人，才再次产生了亲人的感觉。

“回来就好，多陪陪你妈妈。”夏金华似乎还没有完全从以前对待夏泽的严厉之中摆脱出来。

“嗯，爷爷你现在感觉怎样了？”夏泽没有在意夏金华的语气，他知道爷爷的脾气比自己还要倔，更何况他已经看了爷爷房间里面的剪报，知道他的心里是为自己而感到骄傲的。

夏金华似乎被这两声爷爷给打动了，脸上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淡淡地说：“现在好多了，幸亏有你妈妈……”

两爷孙不知道是隔了多少年之后，第一次平静地说着话，夏金华也在这种气氛之下，把自己的心结慢慢打开了，脸上渐渐露出宽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