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临行表白
类别:
其他
作者:
jingY8字数:3232更新时间:22/07/10 10:56:01
王崇在秦家的客厅里已经喝了三杯茶,柳心在对面看着他,都不禁有些着急,不知道王崇到底是有什么事。
王崇此时手心里都是汗,紧张的说不出话了。
王崇自从和柳心赴京,就存了爱慕的心思,这才托徐光启捎话儿,可徐光启告诉他,柳心觉得他王家高门大户高攀不上,委婉回绝了。
可陷入爱情漩涡里的人,往往不能冷静地思考这件事儿,他觉得柳心是有顾虑,而不是对他无心,所以他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柳心解释,告诉柳心其实他不怎么回家族,也不会受那些礼法规矩的束缚,让柳心不要有顾虑。
可紧接着徐光启去世,柳心认了义女还服了孝,王崇这样的道德君子自然不可能在孝期和柳心谈婚姻大事,于是只能把心思放下,还是和以往一样交往。
随后又发生了克夫命和三夫人的事儿,王家和柳心还闹了矛盾,这一段焦头烂额的事,柳心刚从泥潭中拔出来,可马上又要回登州了,而王崇自己也要到南京上任,不知何时才能见面。
王崇连着好几宿不能入睡,只要一闭眼就是柳心的影子,心理煎熬的难受。
今天下定决心找柳心说说话儿。
王崇鼓起勇气来到秦宅,看见柳心却又突然胆怯了,一肚子话不知从哪说起,干着急却开不了口。
柳心看不过眼儿,开口道:“王大人,你是不是要和明远说功课的事,他今天恰好没去宫里,正在书房。”
“好,对,是,我要找明远!”王崇慌忙站起身,一下子把茶杯划啦到地上,逃也似的出了屋。
王崇慌忙出了客厅,心里才反应过来:不对呀,自己是想找柳心,不是找明远啊,怎么就这么出来了。
可已经出来了,也没法再回去,王崇无奈地到了明远那儿,也没心思和明远说功课,慌里慌张说了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最后迟疑地开口:“明远,你把这封信交给你娘,我有事先走了,一定要亲手交给你娘!”
说完,没等明远说话,王崇就匆匆地离开秦宅。
柳心打开王崇的信,是个纸笺,上面写着《诗经》里的那首经典的《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
柳心就是再反应迟钝,也明白王崇这是再和自己表白了,只是谦谦君子的做派让他实在开不了口,才借诗言情了。
柳心苦笑着,没想到除了克鲁,自己身边居然还有朵桃花开了,可惜只能对王崇说抱歉了,自己对他还真没有这心思。
王崇是文人,柳心一想我也找首古诗,像王崇一样写首诗回绝了吧,省着说开了尴尬。
柳心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后世很流行的那首“曾经沧海难为水”来,这是很多人拒绝别人的常用招数,而且还是唐代诗人元稹写的,王崇也应该知道。
于是柳心赶紧写了一首诗,让明远给王崇捎过去了。
王崇在忐忑不安中接到了柳心的回信,打开一看是一首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王崇当然知道这首诗是唐朝诗人元缜的《离思五首》中的第四首,原意是吊亡亡妻。是说在诗人的心理,经历沧海,其余的水再多已不是沧海之水,别处的云再美,已不是巫山**。花丛的花再好,比不上亡妻容颜,说是修道,修道却也是缘君。对亡妻的眷恋之情跃然笔上。
明朝读书人对这首诗就是解读为对亡者的情深义重,还真没有别的意思。
王崇细细琢磨这首诗,柳心说的是什么意思哪。
王崇的妻子死了几年,在世时和王崇感情也很好,难道柳心是说自己还对亡妻念念不忘,对柳心不是真心求娶。还是柳心一直不能放下亡夫秦朗,不想再改嫁。
还是柳心没明白自己的意图,只是以为自己炫耀和亡妻当年相见时的情景,误会自己给她写的《蒹葭》是暗示自己对她没意思。
王崇想到这儿,不禁冒出一脑袋冷汗,这要是柳心误会那可惨了。
王崇急得一跺脚,哎呀,不行我还得说明白些。于是又一首诗通过明远传到柳心手里。
这次直白了,题头前按:“斯人已去,往事不追,但见淑人,崇心悦之。然后四句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柳心这个头疼,心说自己最不会处理这感情的事儿了,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王崇还真是一位不错的朋友,而且还是几个孩子的老师,说深说浅都不好,容易伤了情面,不好相见。
自己好不容易找首诗,以为说明白了,结果现在又这样了,怎么办?
柳心在桌子上铺了一大张纸,半天不知怎么动笔。最后叹口气,把笔一扔,招呼明远去把王崇找来,当面锣对面鼓得说清楚,干嘛这么含含糊糊,非得弄成鸿雁传书这个调调儿。
王崇再次来到秦宅,也没有了上次的忐忑,两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也就不用再铺垫了。
王崇率先开了口:“柳心,我是诚心诚意的,只是不知你的心意如何?”
王崇也不叫柳淑人了,直接叫了柳心。
柳心也不含蓄了,开口直奔主题道:“王大人,咱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你是个值得尊重的人,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像你这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知有多少女子爱慕,你能心悦与我,柳心倍感荣幸。但说实话,我近几年没有改嫁的打算,而且秦家正有大事要做,我恨不得长对翅膀出来,一天多走些路,多干些事儿,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考虑自己的事儿,你痴长我几岁,我不想失去你这位兄长般的朋友,也希望你早日觅得良人,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柳心一口气把话说完,就看着王崇。
王崇的脸色有些泛红,很是尴尬地拱拱手,匆匆告辞。
柳心看着王崇离开,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本来是挺好的一个朋友,可一牵扯上感情这事儿,就没得处了。
不提在登州破例收了木川木周为弟子的恩情,想想这几个月,俩人一起赴京,一条船上又是一起吃饭又是一起作诗;到了京城,自己弄出郑国公的事儿,王崇为自己奔走;开办杂学院,王崇支持自己亲自到登州授课;克夫命的事,王崇为了自己,不惜和本家的三叔闹翻;这次自己要推广番薯,王崇又是在朝堂上力挺自己,现在还要离京,真是为自己做了许多。
自己就这直脾气儿,不会说软话,硬邦邦地当面拒绝了,没给人留情面。要是能委婉点,也许俩人就不会这么尴尬,自己要是早发现王崇的心思,一开始就保持距离,说不上两人相见还能做到彬彬有礼。
柳心越想越上火 ,越想对王崇越愧疚。一夜辗转反侧没睡着觉。
第二天一早,柳心顶了一个熊猫眼吃了早饭,和明远有气无力地说了几句话,就想回屋补一觉。
柳心正要起身,明远叫了一声:“老师,您来了!”
柳心一转头,赫然发现王崇已经进了门。
柳心一愣,王崇看见柳心也是一愣神儿,不过旋即笑着朗声开口:“我这是做了恶客,这大早上就登门,不过你这妹子要回登州,没几天我也要下南京了,这不,赶紧给你送点程仪,免得下次碰见你,不给我好脸色!”
王崇说完,下人从外面抬进了一个大箱子,打开箱盖,上层是些珍珠翡翠环佩,下层是厚厚的书籍笔记,还有些贵重的笔墨。
王崇没用别人动手,自己亲自把上层的东西捧给柳心,指着下面那些东西,告诉明远:这是给你的,赶紧拿你屋子去整理一下,可得给我好好研读,要不都对不起我的一番心意了。
明远目瞪口呆看着性情大变的王崇,没敢言语,乖乖地拿着东西回到自己的屋子。
没了外人, 柳心和王崇四目相对坐在八仙桌的两边,谁也没说话。
王崇的双眼布满了红血色,不用说昨晚上也是没睡好。柳心想张张嘴儿,又不知该说些啥。
半刻钟后,王崇抬起头,脸上涌出笑容,对柳心说:“我昨天鲁莽了,回去后想了一夜,咱们是什么情份,不管做不做得夫妻,我还是孩子们的老师。一直都欣赏你这爽利的性子,你这妹子,我认了,我到南京就好好的教木川木周几个,什么时候我真觅得良人,少不了让你来喝喜酒!”
“好,我一定记得,不过今天你可不能走了,咱们很快都要离京,就在这儿喝杯水酒,权当做彼此践行吧!”
柳心看王崇放下心思,自己一时也心情大好。
两人避开尴尬的话题,说着以后的打算,中午的时候叫上明远,几人热闹地吃顿饭,王崇和柳心又像去年进京时吟诗作对,开怀畅饮,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明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