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章：弥留之际

季夜瑾站在急救手术室外面，大高个子看起来那么无助，全身都在颤抖，不停的用手捂脸，一会背靠着墙壁，一会来回踱步，看得欧楚琪眼花缭乱的。

“季夜瑾。”

看着他不安的走了好几圈，欧楚琪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抱住他，尽可能的去拥抱他，以求他能稍稍感觉到一丝安全。

“我没事。”

突然被她抱住，季夜瑾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久，才呢喃着说了一句，语气中满是自嘲。

“恩，一定会没事的。”

越是听他这么说，欧楚琪心里越难受。

谁也没有想到季老爷子的病会到这个地步，现在医生都在里面参与抢救，甚至连个能告诉季夜瑾情况的人都没有。

他想进去看看，却又怕会影响到医生们的救治，只能站在急救室外面看着。

手术进行了很久，中间有护士模样的人出来进去，脚步一直都很着急，没有时间理会他们的追问，只顾着拿血袋，拿其他急救用的东西。

判断是什么情况，脸色也是越来越差。

时间过了很久，从上午一直到下午，欧楚琪坐在急诊室门口的椅子上几次差点睡着，终于是看到了主治医生一边摘口罩一边往外面走。

“医生，现在怎么样了？”

欧楚琪甚至比季夜瑾反应都快，直接冲上去抓住了医生的手臂，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暂时情况是稳定下来了，但病人这个年纪，脑血管很薄弱，恐怕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了。”

负责季老爷子的主治医生正是季夜瑾的学校后辈，看着师兄不敢相信的倒退了两步，最后被身边的女人拉住，脸上也是多了几分不忍。

能怎么办？

生死富贵，都是不由人做主的事情。

“如果做外塔桥呢？起码先度过危险，等淤血完全吸收，再重新复原，不就能减轻血管负荷了吗？”

原本就已经对病情有了初步的判断，季夜瑾低着头沉默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对策，像是找到了救命的希望，再次抬头，紧抓着后辈的手不放。

“前辈，你心里也清楚，现在已经是很危险了，如果做外搭桥的话，很可能……是下不来手术台的！”

虽然不想直接泯灭他的希望，但身为医生，他不得不这么做。

完全听不懂两个专业医生的对话，但欧楚琪还是非常确切的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季老爷子，真的命不久矣。

但凡还有一丝希望，季夜瑾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他本来就不是感情外露的那种人，更不要说是对待从小到大一直都冷冰冰的父亲了。

“请问患者什么时候能出来。”

欧楚琪无奈的搀着季夜瑾，心里也跟着难受，却无可奈何，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看着。

“稍等一会就会出来，现在在做最后的缝合。”

又在急诊室门口等了一会，跟着医护人员一起，推着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季老爷子进了icu，看着那张平日里意气风发的脸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欧楚琪忍不住感觉到一阵唏嘘。

谁能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季世集团总裁会变成今天这样，孤独苍老的躺在病床上等死。

默不作声的季夜瑾像个雕塑一样坐在病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迅速苍老下去的父亲，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展开，好像电影中难忘的镜头一样不停回放。

小时候，自己很用心的学习，拿了全学年组的第一名，兴致冲冲的去找父亲看成绩单，却只得到一句冷冷的“你还可以更好”。

后来再长大些，因为成绩优异，没等家里给安排出国留学的事情，他自己就凭借努力拿到了出国留学的资格。

再后来，他用打工的钱做小生意，积累了第一笔资金去做公司，第一个项目成功，赚到第一桶金。

这些值得分享，值得被夸赞的时刻，得到的都只有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一句，“你还可以更好。”

最初季夜瑾以为，这是父亲对自己不抱期望才用来敷衍的话，可今天想来，却都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父亲对自己儿子深信不疑的表现。

有那么一瞬间，季夜瑾有些憎恨自己的迟钝，为什么不能更早一点明白这些，至少就不用等到今天来后悔，甚至害怕再也没有机会跟父亲说一声“谢谢。”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席卷上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

模糊的视线看向父亲，理智上明白身边还有自己的女人，不能崩溃，季夜瑾努力的抬头忍住。

“我先出去一下。”

看着他强忍难过的背影，欧楚琪了然的起身，小声对着他身后说了一句，离开了病房。

听到关门的声音，季夜瑾才终于忍不住，抓住了父亲夹着仪器探测的手，小声的念叨着些愧疚的话。

站在门外，欧楚琪背靠着墙壁，努力的深呼吸，很想调整好情绪，知道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可是心却完全不听话。

一转眼，很快到了晚上，欧楚琪这才想起来季夜瑾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侧头朝着icu病房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见他仍然是紧抓着父亲的手，坐在原地沉默着。

犹豫了片刻，欧楚琪迈开步子，打算去给季夜瑾买点东西回来补充体力。

他的性格自己很了解，这个时候无论怎么说，他都是不会好好休息的，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照顾好他了。

在楼下的超市买了点在医院住下肯定会用到的东西，在这方面她也算是专业，动作很快的买好所有东西，又去饭店打包了热粥和小菜，知道他不可能有胃口，现在只能奢求他还吃的下去了。

整个过程也就用了半小时，欧楚琪拎着东西往回走，刚走到医院门口，抬眼居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么……你生病了？”

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孙少煜，欧楚琪意外的很，感觉他好像病的挺严重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憔悴，和早上的时候完全不同。

“恩，不是什么大病，我来取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