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阴阳两隔

刚刚明明人还在旁边，却如风一般在下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术台上一片狼藉，叶霖直奔到了夏雪然的面前，紧紧地抓住了她那双软如绵的双手。

此刻看着她的样子，叶霖只觉得自己的心跟被刀割了一般难受。

记忆中那个光彩照人、温柔迷人的夏雪然早已经不在了，此刻躺在手术台上这个毫无血色、奄奄一息的女人，他无法与走之前的她联系在一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此刻看着这个样子的夏雪然，他的泪水再也收不住，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再也收不住了。

“雪然，雪然，你一定要撑住，千万不要闭上眼睛。”叶霖豆大的泪珠顺着那张黝黑的帅脸开始滑落下来，他哽咽着，一动不动地盯着雪然。

偌大的手术室内，却安静到只听得叶霖哭泣的声音。雪白的墙壁衬托着夏雪然苍白的脸色，仿佛已经提前预示了结局。

夏雪然费劲力气扯出了一个笑容，她艰难地转头看着叶霖，腿间的疼痛还在撕扯着，她褪尽血色的那苍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叶霖，答应我，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不，不，不，夏雪然我不会答应你的，我是不会答应让你一个人先走的！”叶霖扯着喉咙喊了起来，捏着夏雪然的手紧了又紧。手上的青筋暴露，显示出了此刻叶霖的激动。

手术室外，抱着孩子的温情和逗弄着孩子的沈则一，都微微侧目。他们的脸上同时浮现出了一丝悲痛的表情，脸色更加也苍白了几分。

叶霖的孩子很乖，安静地呆在温情的怀抱里，不哭不闹。只顾一个劲地吸允着自己那小小的手指。

手术室内，叶霖依然在哭泣着，他看着夏雪然缓缓想要闭上的眼睛，显得有些慌张，这么多年，被所有亲人抛弃的那一刻没有哭，背井离乡来到可可西里的时候没有哭，在部队里接受残酷训练的时候没有哭，而如今，叶霖终于忍不住在夏雪然的面前嚎啕大哭，“雪然你不要说了，为了我你一定要好好学下来啊。你明明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说过，要和我一起从黑发到白头。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人一起快乐地生活。永远不要分开。”

说到宝宝，夏雪然的眼睛终于恢复了一丝异样的光彩，“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要先离开你了。”

夏雪然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重到想要闭上眼睛，这样自己的眼皮就不会这么重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叶霖，我感到我自己好累。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记着我。要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人，让她陪着你一起生活。答应我……”

说完这句话，夏雪然便慢慢垂下了自己细若无骨的双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直至毫无声息。

“不，不要，雪然，你不要离开我！”叶霖看着逐渐失去温度的夏雪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抱着夏雪然的身体，猛烈地摇头，企图将她摇醒，“雪然，雪然你睁开眼睛。我知道你肯定是闹着玩的，你一定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那如同狮子一般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手术室，经过的人们都纷纷侧目这发出声音的来源地。

医护人员赶紧围拢了过来，温情和沈则一也匆匆赶紧了手术室，看着夏雪然安静平和地躺在手术台上，就如同落入凡间的天使一般。

他们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鼻子一酸，眼眶中那溢满的泪如果不是闭着的原因，他们很怕自己会就这样洒落在这里。

“嫂子还是没有撑过去。”沈则一再睁开双眼时，眼神里多了一丝坚毅。“这个时候我要坚强，要替嫂子照顾好叶哥。”

温情同样也睁开了眼睛，她搂着叶霖宝宝的手紧了紧，跟随着沈则一匆匆来到已经发狂的叶霖身边。

“哥！”温情喊着，“嫂子已经去了，你醒醒好吗？”

叶霖似乎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发着狂。他似乎想要发泄，发泄完心中所有的悲伤。

“你想想宝宝啊！如果你这样，宝宝该怎么办啊！”温情急了，高高举起宝宝对着叶霖喊道。

突然被举高的宝宝，因为突然的动作而感到十分害怕，“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也正是这一生大哭，终于让发着狂的叶霖冷静了一点。他终于停止了自己的疯狂举动，循着宝宝的哭声望了过来。叶霖那一双原本失去了焦点的双眼，此刻终于慢慢恢复了理智。

“宝宝。”他的嘴巴蠕动着，终于看清了温情手上正哭得撕心裂肺的宝宝。

他一把冲过去，从温情的手上夺过了他和夏雪然的宝宝。因为用力过猛，温情被叶霖也一下子给推到在了地上。

沈则一赶紧扶起了温情，温情一边摇着头说没事一边担忧地看着紧紧搂着宝宝的叶霖。虽然腿上有些疼痛感袭来，但是看着终于冷静下来、恢复神智的叶霖，温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比失去自己最爱的人更加痛苦的事情了。温情定定地看着自己前方，之前那个遇见任何事情都泰然自若的人，只感觉到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

她突然想到，如果是自己死去了，那么有没有人会像叶霖这样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感到撕心裂肺的难过呢？

也许是没有的吧。她低下了头，嘴边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冷笑。

只是，那么每次看见自己都桀骜地看着自己，喜欢折磨自己的身影又突然之间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叶峻嵘。

也许曾经，他是爱过自己的吧。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她一心一意只有温默。

温默呢，温默有没有爱过自己呢？

如果爱过，为何一次又一次将她推入其他人的怀抱里？应该是不爱的吧，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将她一次又一次当做棋子利用完之后便狠狠地抛弃了呢？

正在胡思乱想间，一只略微粗糙的大手抚上了她的脸庞，随之那熟悉的声音也传入了自己的耳朵里，“小情，哥刚才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温情下意识得退后了一步，摇了摇头，“不挂你，哥。”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嫂子已经去了，哥你为了孩子一定要坚强起来。”温情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难听，却依然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叶霖此刻已经找回理智冷静了下来，他温柔地看了一眼已经平静下来沉沉睡去的宝宝，点了点头。面上的表情十分淡漠，只有红了的眼眶出卖了他内心的难过。

“我对不起雪然，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我，雪然也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

“哥，你也别太自责。其实并不是因为你……”温情的眼睛闪躲着，想劝一劝叶霖。

没想到，却被他的手给直接拦住了，“小情，你不用再安慰我。我都知道，雪然是因为担心我的安慰所以才出事儿的。其实很早之前，她就劝我，劝我不要再去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劝我早一点呢转岗。只是当时心高气傲的我，哪里听得进你嫂子的劝阻。而且，国家培养了我，正是培养我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够为了我的儿女情长而选择离去呢？”

“那个时候，我认为这些想法没有必要告诉她。可是如今，我却后悔了。”叶霖将宝宝交给了温情，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眼睫毛一颤一颤的。在白色灯光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凄楚。

刚刚，旁边有护士想要替雪然盖上白布，却被叶霖给阻止了。如今，终于冷静下来接受现实的叶霖，终于再长久地凝视了夏雪然最后一眼后，替她盖上了白布。

谁能够想到，这一次出任务，虎口逃生，却成了两人的最后一面。再从此之后，便是阴阳相隔，天人一方。

此刻的手术室安静极了，只有叶霖的声音空落落的传来，“雪然她生前爱干净爱漂亮，这一次，也让我好好帮她收拾一番以后，再将她……安葬吧。孩子的名字，我也已经想好了。”

“雪落，就叫叶雪落。”

说完，他抱起夏雪然尸体，就这样走出了手术室，走出了医院。

期间，没有再看过孩子一眼。

温情抱着孩子，和沈则一一起将孩子抱着离开了。

雪落，温情看着孩子甜美的睡颜，心里却有些苦涩。雪然离落，这名字，其实是为了纪念夏雪然的吧。而对孩子，也许叶霖的心里，是有着恨得。

因为若不是叶雪落的存在，夏雪然，肯定也不会死。

温情开始怀念那些，与叶霖还有夏雪然三个人一起生活着的日子。

简单、快乐、平凡。

而如今这一切，随着夏雪然的死亡早已经不复存在了。

温情的心，如一颗坠入海里的石头一般，沉进了海底的最深处。

五天后，叶霖举行了夏雪然的葬礼。

看着相片上笑靥如花的夏雪然，所有人的内心都是十分悲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