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闭上眼睛

沈青瓷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一巴掌到底是多么重，居然让曲衣荛逃无可逃，被判八年多。

这家私家侦探社是沈家以传媒力量为中心设立的，价格很高。沈青瓷又不好意思打着沈家人的名号去查，所以……花钱如流水。

所以，要赶紧变回沈家人才行。

现在这样子，真是太尴尬了。

沈青瓷思维发散地想着很多东西，直到一抹阴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沈青瓷不用抬头都知道这轮廓是谁的，沈青瓷下意识地想要盖上电脑。

楚沐泽扫了她一眼，并不在意她在看什么，递过一张名片给沈青瓷：“这个人是我皇城的二把手，从业几十年。他会帮你把离婚手续办妥，你看什么时候有空，跟他联系一下。”

沈青瓷松了一口气，但是似乎又有些失落，果然……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知道她要平安了，松手倒是干脆利落。她大大方方地接过来，扫了一眼名片的设计方式，她学过设计分析，知道这种款式适合什么人，嘴唇一扯：“他的确会是一个沉稳且办实事的律师。”

楚沐泽并不像与沈青瓷争辩这个问题，毕竟……他皇城的律师都沉稳且办实事！

“帝一呢？”楚沐泽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之前由于上官绾的事情，一直都忽略了帝一的存在。

沈青瓷沉默了一下，低着头，决定接受楚沐泽的审判：“离开了。”

“你放它走的吗？”楚沐泽猛地握住沈青瓷的手腕。

沈青瓷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被捏碎了，她咬牙承受着：“帝一长脚，自己能够走。沐泽，有些东西痛到极致了，自己就会走，强留没有意义。”

楚沐泽不自觉地收紧力道。

沈青瓷即使疼得牙齿都在打颤，也不发出一句闷哼。一切都是她的错，帝一舍命相救的是她，让帝一去死的也是她！

都是她！

楚沐泽要怪，沈青瓷只能认！

突然。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在夕阳之中。

沉闷。悄无声息。

沈青瓷猛然忘了疼痛，她怔怔地抬起手，滑过楚沐泽的下颚，清晰地感觉到湿润。

为了帝一？

沈青瓷的心猛然收缩起来，楚沐泽养了帝一八年了，家里那六只牧羊犬都是帝一送给楚沐泽的礼物。

最终，帝一离开了。

在楚沐泽的眼中，帝一可能比人还要重要。

……比如，比她沈青瓷还要重要。

楚沐泽猛地闭上眼睛，偏开头，

他哭了？

他怎么会哭？

沈青瓷的心蓦然就觉得疼了起来，泛滥着，叫嚣着。

“闭上眼睛。”楚沐泽轻声开口，就是不看她。

沈青瓷迟疑了一下，轻轻地闭上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

既然楚沐泽不让她看，她便不看了。

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唯有从他掌心传来的力量和温度，灼灼而吓人。

沈青瓷心里难受，她也一样，为帝一难过了好久，如果被楚沐泽的情绪一带，差点要哭了出来。但是……这样会不会两个人哭成一团啊？

“带我去看看他离开的地方。”楚沐泽缓缓松开沈青瓷，已经恢复了他的冷静。

沈青瓷回头看了医院一眼，上官绾还在这里，楚沐泽怎么会舍得离开？这几天，楚沐泽几乎贴身照顾，上官雄似乎也松口了……

可能是因为上官绾舍命救了楚沐泽，而楚沐泽又输血给上官绾。

上官雄也觉得，果然女儿幸福比较重要吧。

“她爸爸来了。”楚沐泽看出了沈青瓷的疑惑，上官雄在这里，楚沐泽还是消失比较好，让他们父女好好谈一谈。

上官雄跟楚沐泽八字不合又不是第一天了。

“你等我一下。”沈青瓷从医院的车库里取车，熟练地绕过复杂的后花园，打开车门:“上车。”

楚沐泽迟疑了一下:“要不……我开？”楚沐泽是不会忘记，这家伙在云南差点没有从河里栽了进去。

“沐泽，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我的车技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况且，你现在的情绪……也不适合开车。”沈青瓷柔柔地解释着，希望楚沐泽的脸色没有那么视死如归。她的很久以前就拿到了驾照，可是家里配有司机，就少开车……

接下来，跟江风瑾闹离婚，不得不自己重新拾回这项技能。

楚沐泽钻了进去。

沈青瓷一踩油门，车子开得很平稳。

车内，有些安静得过分。和楚沐泽独处，沈青瓷觉得有些慌乱，反正就是有些尴尬！

沈青瓷随手打开了音乐，旋律悠扬地飘了出来，旖旎多情。非常熟悉。

……

沈青瓷啪地就把音乐给关了，转成吵杂的广播，刚才的曲子这是她最爱的音乐——unchainedmelody。

但是……为什么会成为某段时间的背景音乐，沈青瓷真的就不想说了。

她淡定地抬起头，看着路上的近况，车速没有半点变化。

广播里的男女主持人正在说着美丽的云南，介绍着攻略和故事。

这也就算了！

云南丽江永远不缺酒吧。这里正好讲到酒吧……好！尴！尬！

沈青瓷恨不得开车去撞树，为什么……会酱紫！她干脆伸手去把电台也关了，虽然看起来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沈青瓷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安慰自己，过往的事情就是应该过去了！

幸好，楚沐泽不在意，只是闭目养神而已。

沈青瓷默了，他不在意好像自己更难受啊……

在一路的沉默之中。

独衣工作室已经到了。

沈青瓷带着楚沐泽从后门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地走在山坡上，沉默而隐忍，这种郊外并没有什么人，安静极了，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踩在干枯银杏叶上的声音。

楚沐泽突然说:“工作室设在这种地方，不怕不安全么？”

沈青瓷怔了一下，摇摇头:“这附近住的人，大都是从望远城到海滨城发展的沈家人。我以后联络一下就好了。”沈家习惯彼此帮扶，喜欢抱成一团。

“我一个人走走吧。”

沈青瓷顿住了脚步:“好，别迷路。”

楚沐泽点点头，一个人循着山丘走走停停。

沈青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又落寞又伤感。她忍不住想起了帝一，帝一也是这样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山丘的。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希望和楚沐泽一起，去祭奠着帝一。

而不是，两个人都在悲伤，却不能相拥取暖。

沈青瓷一个人回到独衣，坐在吊椅上发呆。

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青瓷，帮我照顾一下萝莉，她在独衣。louis来中国了，一定不能让他看到萝莉。”

沈青瓷猛地跳起来，米茉莉真是舍得，居然把萝莉一个人丢在独衣！可是，任凭沈青瓷将独衣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萝莉的踪迹。她忽然想起来，后门似乎是打开的。她立刻上山，如果再找不到萝莉，管他louis会不会发现，沈青瓷都要报警。

“萝莉——”

声音被拉得长长，却被山丘吞噬，然后释放回响。

唯独没有……回应。

沈青瓷的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来，手脚似乎都是冰冷的。她喜欢萝莉，对于失去孩子这种事情，她一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

“青瓷。”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熟悉，一次又一次地救过她。

沈青瓷猛地转回身，她想，楚沐泽会帮她的，一定会找到……

雾草，人怎么就在他背上了呢。愿望实现得太快了吧。

沈青瓷在这一刻，又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居然……还在依赖他！沈青瓷伸手抹了一下眼睛，顺着长长地陡坡走下去，目光就落在楚沐泽和萝莉的身上，恍惚地居然生出一种感动。

萝莉似乎睡着了，脸上似乎还有没干的泪痕。楚沐泽背着她，偶尔回头看两眼。

然后，会抬头看向她。

沈青瓷虽然明知道不可能，但是……果然这真是一家人的即视感啊！她加快步子走下去，这条路又长又寂静，还尴尬！

“走慢点！”楚沐泽出声提醒，看着坡的陡峭度，按照他的计算，沈青瓷要是再加速很难停下来。

但是，他的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沈青瓷有点刹不住车。

楚沐泽单手背着萝莉，伸出另一只手，拽住沈青瓷的胳膊，这才没有让她栽下去。

但是，由于惯性。沈青瓷栽到了楚沐泽的怀里。

硬邦邦的……

但是，总比大地要亲切了一点。

沈青瓷感觉自己好像迟疑了许久，恍然一个顿悟，才终于伸手推开楚沐泽，后退两步，风轻云淡地抬起头：“额……谢谢。她……怎么了？难道楚律师拐了我家的小萝莉？”沈青瓷指了指萝莉，想要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楚沐泽松开沈青瓷的手腕，双手调整了一下萝莉的姿势，让她舒服一些：“你认识她？”

“嗯，我师姐的女儿。”

“你师姐离婚了？”

“嗯。你怎么知道？”沈青瓷有些惊讶，虽然她知道楚沐泽调查过她，但是不会连她师姐也调查了吧？

“她说的。”楚沐泽看了萝莉一眼，淡淡地皱眉，怪不得哭得那么厉害，简直泣不成声。饶是他这个律师再厉害，也没有听出这童言童语到底在讲什么。

沈青瓷突然也觉得不对劲，她想要伸手将萝莉抱下来，毕竟……又不是楚沐泽家的，让他一直这么背着，不是事儿。

楚沐泽微微一闪，直接往独衣走去：“我背着就好。走吧。”

沈青瓷楞了一下，赶紧快步追上去。

沉默弥漫着。

沈青瓷没话找话：“沐泽，你怎么会背着她？”

“她在山里哭，很吵。”

沈青瓷扯了扯唇角：“哭到睡着了？”应该不会是楚沐泽给打晕了的。

“嗯，吵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