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皇子府中探知己

之前李韵莲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宫南昱出征完胜回京后，皇上问他可想要什么赏赐，宫南昱为什么要请求皇上让宫南风回京，当初宫南风那样对宫南昱，而宫南风太子之位被贬，不被皇上重用，不正是宫南昱喜而乐见的吗，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而现在她也渐渐明白，宫南昱的心思确实是深沉的多，宫南风自小就被皇上寄予厚望，可以说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皇上当初把宫南风贬到偏远地区，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宫南昱一个交代罢了，在皇上的心中，宫南风始终是自己的儿子，不是没有感情的，而宫南昱这个请求，正好是随了皇上的心意，只怕现在宫南昱在皇上那儿，已经是个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的好儿子、好臣子了吧。

宫南风如今已掀不起什么大浪了，回不回京对宫南昱而言，无关要害，而宫南昱正好又可以顺水推舟送皇上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宫南昱做什么事永远都会以自己的利益为重，缓缓闭上眼睛，刻意安慰自己，或许宫南昱也是顾及一点手足之情的吧。

虽然陆灵溪一直都把她当成是真正的李韵莲，但经过几次交往后，她却真的把陆灵溪当成了知己好友，在这样的环境下，交朋友是件很可笑又很危险的事，她一直都知道，但一想起那个沉静执着、落落大方的女子，那个为爱痴守那么多年的女子，那个再也见不到心爱之人悲痛无助的女子，李韵莲的心就一阵暖意，陆灵溪从未在自己面前伪装自己，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她？

说起来，李韵莲也好久都没见澹台熠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而澹台熠定是也知道自己不好过，虽然他并未来找过自己，但李韵莲知道，澹台熠一定在为她担心，在得知自己的处境后，他如何不为自己担心？

她的熠哥哥从来都是如此关心她，不知为何，她为什么偏要陷入这个死牢，为一个不爱自己，或者是自己不该爱的人伤心难过，而又要让爱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偏偏迟迟看不透这一切，而现在看透了，她真的就可以把一切都放下吗？

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又在想这些莫须有的了，不是说都不重要了吗，那还想这些作甚。

四殿下的府邸闲了近一年，但并没有因为没有人住而荒废了这样华丽的府邸，之前四殿下府中的下人大多数都留在了京城，听说四殿下要回京了，特意把皇子府里里外外认认真真的打扫了很多遍，同他们离京时几乎一模一样，府门前还是那两个石狮，府内依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九曲回廊寂静无幽，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不曾变过。

可是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以为什么都没有变吗？掩藏在温热肌肤下的那颗曾经火热的心，是否还是原来那个温度？即使周遭一切都不曾发生变化，但心境不同了，所有的一切也都不同了，原先华丽的皇子府中欢声笑语、丝竹悦耳，现在一片死寂、寂寥无箫。

即使下人们见到四殿下回来后脸上的欢快发自内心，即使宫南风的脸上也是难掩的激动喜悦，但那在眉间浓的化不开的愁绪分分秒秒的在提醒着众人，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现在只是个被贬过的没有实权没有依靠的皇子。

他们回京也有两天了，想来一切都差不多打理好了，李韵莲才赶来见陆灵溪。当下人领着李韵莲行至陆灵溪的寝殿时，远远地便看见陆灵溪站在寝殿的门口往这边张望，待见到李韵莲后，脸上的喜悦、激动难以掩饰。

陆灵溪比之前消瘦了不少，然眉目间却多了几份经历磨难后的成熟与稳重，李韵莲就忽然心境变好，也许这样也未尝不好，人总是要经历点什么的，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莲儿。”

“四嫂。”

相顾无言，唯有唇畔那一抹笑意。

偌大的寝殿，只有李韵莲与陆灵溪二人，她们也就没有那么多拘束，其实说起来李韵莲与陆灵溪也才见过几次面而已，实在是谈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但这件事过后，两人再见面，竟像是相交了多年的朋友又重逢一样，像是一下拉伸了两人的距离，而在这寂寂宫闱中，她又多了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见到陆灵溪，总会让她想起澹台熠，但不知现在陆灵溪对澹台熠的心境如何，也不敢贸然问出口。毕竟物是人已非，她与澹台熠是注定了怎样的结局，而偏偏是造化弄人，不是不知道陆灵溪对澹台熠的感情有多深，但情到深处，又有这么多的不得已，问出了口，不会有任何改变，只会徒增了伤悲，惹的当事人落泪而已，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两人闲谈间，总是会刻意避开那些敏感的话题，比如，澹台熠、宫南昱。

虽说陆灵溪回京不过两日，但想必也是知道了如今昱王府中的境况和李韵莲的处境，从她偶尔眼神的躲闪间便可知了，只是陆灵溪也是问不出口的，就像李韵莲刻意避开澹台熠不谈一样。

李韵莲也不想说起这些伤心事，也是闭口不谈，两人心中都是千回百转，这一年间，真的发生了太多。

当初陆灵溪走时，李韵莲与宫南昱感情还不算太深，面前谈得上相敬如宾罢了，而之后的爱情却来的太突然，所以才会这么经不起考验吧。

细看之下，陆灵溪眉间加重了几分无法言说的哀愁，她忽然开口问李韵莲，“莲儿可知当初四殿下的太子之位为何被废？”

李韵莲一愣，当初发生围场谋杀事件，宫南昱差点丧命，皇上亲自调查此事，竟是太子要对自己的亲手足暗下杀手，皇上大怒，为此宫南风太子之位被废，这件事人尽皆知，而陆灵溪却这样问她，莫非这一切有什么隐情？

陆灵溪见李韵莲不解的神情，便知她还不知道此事，轻声叹息，语气中尽是无奈，“人人都道是四殿下想要谋害七殿下，但事实却远非如此，当初四殿下确实是有过害人的心，但他还未来得及行动之前，便出了围场那件事。”

李韵莲心惊，还未来得及？也就是说，围场暗杀一事并不是宫南风所为，而是另人其人！可是谁还有这个动机？脑海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念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强制克制住突然冒出的可怕的想法，颤抖的声音问陆灵溪，“那到底是谁要害七殿下？”

陆灵溪望向李韵莲的眼神中疼惜之意不易言表，而李韵莲却更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直到陆灵溪的再次开口，“你既已猜出来了，又何必再问？”

李韵莲往后踉跄几步，强忍住心中泛起的丝丝凉意，“他......竟然对自己都这么狠！”

“在这场夺嫡之争中，本来就是看谁更狠罢了，不管怎样，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尽管他为此差点丧命，但只要他活下来了，就已经胜利了。而他伤的越重，四殿下就会摔的越惨！”陆灵溪的声音有些飘渺，李韵莲忽然觉得陆灵溪与宫南风之间已经有些变化了，很微妙的变化，这是不是可以认为是陆灵溪愿意接受另一段感情了？

“莲儿……你……”陆灵溪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因为她分明看到了李韵莲上扬的唇角。

是的，她笑了，事到如今，她除了笑还能怎么做？宫南昱对待自己尚可以那样残忍，又怎么能奢求他对别人情深意重！

他从围场出来见到自己为他那样担心，他一定在偷偷的笑吧，玩弄别人于他的股掌之间，所有人都在他的计划范围内，他早就算计好了这一切，被骗的人还傻傻的被蒙在鼓里。

他怎么会这么狠，要知道那些人若是下手再重一分，他就有可能没命了，难道他就不怕会出现万一吗，打斗之中就不怕会出现意外吗？宫南昱呵宫南昱，到今天，她才算是真的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

“四嫂，我没事。”

陆灵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也尽是无奈，“莲儿，在我知道这件事之前，我也是认为七殿下对你情深意重，以为这会是你的好归宿，但终究是我们想的太过简单，这次我和四殿下在外地，虽然生活不如在京城富裕，但也算安逸，重要的是，我们不再理会朝堂上的纷争，没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我觉得，其实我是喜欢这样的生活的，只是没想到会再回来。”

“四嫂，既来之则安之吧！”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现如今，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生命中兴许是不会再出现变数了，倒是你，平白的让人心疼。”陆灵溪难掩心中的疼惜，怎么走了一年，竟会发生这么多事，转眼间七殿下已经娶了两位侧妃，而这两位的身份却又……想想自己，因出了那件事后，四殿下也无心再娶妾室，到如今，府中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其中也是因为四殿下对自己的深深情意，不是不感动的，但感动，它不是爱！

反观李韵莲，在她最孤望无依时，那个寄托着所有希望的孩子竟也没有了，如今她还能在第一时间赶来看自己，同自己说些安慰的话，那些苦痛竟是被她埋藏在内心深处了，可是，该怎么办呢，谁又有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