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伊美人封妃,扶苏护母

类别:其他 作者:伊晞字数:3285更新时间:22/07/10 17:16:43
那是怎样的绝望和心有不甘?

曾经,我也一度以为,他走出了赵阿房的影子。可现在看来,却是我在自欺欺人罢?或许,他从来不曾走出过赵阿房的影子,只是身为帝王的他,在掩饰着自己不曾被一个女人迷乱了心智。

呵,真是可笑至极!

“你简直是在无理取闹!”这是他被我质问之后,怔怔良久,留给我的一句话。

华服已烧,凤冠已毁,地上腌的灰烬还残存着战火的余温。

这一次,我和他谁也没有低头,我固执的抱着那份自己没错的执拗,他偏执的等着我去解释一些他甚至不会相信的片面之词。

我苦笑着,颓然的望着他,呢喃问道,“阿政,你瞧,这宫里出了事,你几时不是先开始怀疑我的?你若当真愿信我的解释,也应当是一开始就能无条件信我不会去害人的。而今,我找不出解释,你就理所当然的怀疑。如此,即便我有解释,你信不信却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的,不是吗?”

小小的青鸾宫,不及上九宫一半儿大的青鸾宫,如今却显得无比的空旷,连带脚步声都能溅起回音来。他的步子,在这青鸾宫荡开来,没入我的心底。

“政不会毫无道理的去怀疑人,青凰,你今日脾气太冲了,改日,政再来找你罢。在此之前,你最好想想,可有能证明你清白的人,或事……”

这是他在被我呛急了之后,深喘息几口,才甩出的几句话。

语毕,拂袖离去,抽剑斩断了青鸾宫宫门上铜兽衔着的圆环。

如果,如果是败给赵阿房,我认!毕竟,那两小无猜的情谊,无条件的信任,是最为难得、最为珍贵的情感。更何况,阿房对阿政也曾有过救命的恩情,在那年幼的心上又多了一层坚厚的护盾。

我与阿政之间,虽也是年幼就相识,可相识的时候,我怀揣的是乖觉,他怀揣的是警惕。

打一开始,我与他之间就是互不信任的。纵然后来,我晓得我要嫁的就是这个人,却也只是多了我一厢情愿的守候,并未多等来他的点滴温暖。那时,他的温暖只在她身上。

可赵阿房都死了!她都死了起码二十年了!从秦王政四年,到秦始皇二十六年,她已经死了真正二十二载,尸骨都早已化为齑粉荡然无存了,化为泥后都肥了不知多少草木了!

二十二年了,这个女人难道当真就这样难对付,阴魂不散的还要来影响我后续的路吗?

柳伊人不过是仗着自己长了张和她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在这偌大的咸阳宫中,就好似得了最大的护盾般,即使做再出格的事,怕都不会让阿政如今日般愤怒。

呵,赵阿房啊,你没想到罢,你被赵姬祸害死了,我没能败在你手里,却是被一个长得和你有些相像的人击得溃不成军!

堂堂大秦帝国的栖桐夫人,竟败给了个乡野女子的赝品,这一遭红尘曲折事,又岂止是“可笑”二字可概而言之?

挫败感占据了我的脑壳,此刻,我只觉得说话都废力。败给个赝品,我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可叹何等大风大浪我都熬过来了,最后竟会输得这样的糊涂!

瘫软在地上许久,我怔怔的发傻没哭,却将碧瓷唬得一边拽着我的袖子嗷嗷,一边急得在替我想些笨拙的借口欲去阿政面前为我开脱。

许久,我才抬了抬手,不待意思感情的吩咐碧瓷道,“你去一趟朝霞宫罢,去将那两个胡说八道的婢子揪出来,左右这祸事她们也脱不开干系,妄自议论主子本就是大罪,何况,还牵扯出这样大的误会来。揪出来后,将那两个婢子杖毙!若是无人肯认,本宫不介意将朝霞宫的八个宫娥都给坑杀!”

碧瓷哭得脱了气,最后,却还是跌跌撞撞的替我去办事儿了。

画眉和百灵杜鹃并阴曼几个嚷着要替我开解,可我心里明白得很,此是我与阿政纠缠了太多年的疙瘩,若非同时解开了我与他的心结,此事,却是难了的!

婉拒掉她们的好意,我自回屋里躺着了。最起码,闭上眼的时候,还有枕头和黑暗能毫无顾忌的信任我、亲近我。

不过,碧瓷一行却也没多大收获,妄自论主这般大的罪过,谁若是认了,不仅是自己要被杀掉,连带着一家子都要施以割舌的酷刑。这群彩女本以为只要缄默不语便能守得一时平安,顶多不过挨几板子就算了,却是谁也没想到,此番我竟心狠至此,她们有狠保持缄默,我就有狠坑杀了朝霞宫一宫的彩女。

这厢可把赵芡和嬴诗曼吓得不轻,即使给她们宫里更替了所有人,二人却依旧夜夜噩梦,闹到最后不得不来求我给换了个宫殿。我被她两个闹得心烦,便将与原先朝霞宫相去甚远的蓝栎宫赐给了二人居住。到底,这祸事也是我先招惹出来的。

此暴行在宫里风声四起,却谁也不敢再大胆公然议论什么。死去的六个宫娥,不就是因为胡乱说话才招致了杀身之祸吗?苟活者,哪还敢再多说半句不是?至多,在私底下谈及我时腹诽两句,“那个恶妇”罢了。

恶妇这词,对我来说不算陌生,大抵是在我被诬陷杀了亲侄儿自挚的时候,这恶妇的名声就与我分离不开了。爱如何评价就如何评价去罢,反正,我也从来不是什么面慈心善的好人。而除却阿政之外,其余人对我的评价,我亦是从来都不在乎的。

朝霞宫死了六个宫娥,这惹恼了阿政,我肆无忌惮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处死了六个宫娥,还是在不经他允许的情况下,在我还没能自证的情况下……

这暴怒的虎来青鸾宫复又发了一通火,这一回,我却再没多余的气力同他争执了。看他暴跳如雷的在我宫里跳脚,我也只是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嚼舌根子本就是她们的过错,况,还是嚼的这子虚乌有的舌根。左右这回妾无证据自证,如此,便由皇上揣测去罢。皇上信了那鬼话,妾就是有罪的,皇上不信那鬼话,妾就是无罪的。”

“芈青凰,你是在威胁政?”他被我气得攥得拳骨都咯咯作响。

我自巍然不动,冷冷的干笑两声,不带半分感情的语调喃喃了句,“妾哪敢啊?只不过是妾累了,不想再去找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借口。若然皇上要问,妾始终只有一句话:此事不是妾做的。”

这样的态度,倒反而使得他拿我奈何不得,闹了个僵僵结局,他也只得离去。

这样烦心的局面没能持续多久,我始觉此番我的心境太过波澜,简易收拾了行装,索性出了咸阳宫去,住到了扶苏儿所在的辛夷宫。日日与扶苏、紫菀做伴,也不提咸阳宫里那一段烦心事,扶苏猜到了些什么,却也不敢来问我,使了紫菀和元曼轮番来我这儿敲口风,我却始终只字不提。

不过,在这之后的不多时,就听闻阿政将柳伊人敕封为“元妃”,荣宠盛极日日夜宿上九宫,那群爱溜须拍马的宫姬们无不蜂拥至而贺元妃,争相效仿元妃的一颦一笑、一服一行。

我坐在腊梅枝桠下,看着满树的嫣红,嗅着梅香,心情平静。

元妃,呵,始终不过是在怀念着故人而已。不知柳伊人你此刻是得意的,还是无奈的呢?因为,你始终只是那个人的替代品,只是个赝品呢。我虽不如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重要,好歹,我却始终是我自己而不是别人的影子。

尉缭也偶尔来府上小叙,他似是知道阿政本欲封后一事,问及我时,也只是小心翼翼的擦边问着,“前段时日,王丞相提及封后,吾皇是有些自己的心思的,而今却缄默无声了。听闻咸阳宫里又新晋了位元妃,不知,这元妃如今之地位,可能危及到夫人?”

我笑了笑,“不过是个赝品,本宫还未将她放在眼里!”

尉缭自知此事不该再多问,便也点到即止,有些话,不必说太明白他也能懂的。

住到辛夷宫的第九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再也按捺不住,寻上了辛夷宫来。我闭门不见,远远听碧瓷说阿政来了,我就往花圃和幽径躲藏而去,他即使寻上门来,却也见不着我的人。

辛夷宫也不小,我听到阿政暴怒的声音响彻辛夷宫,可也只是闻声不见人而已。他的声音在哪处高起,我便躲得听不清他的声音为止。

可不多时,我却听到不止是他的声音高亢,更有另一温润的声音在与他据理力争着,我岂能认不出那是扶苏的声音?

护子心切,我不得不靠近了那争执的声音近些,果然是听见扶苏在与阿政争吵,吵得不可开交时,扶苏索性闭了嘴,待阿政叫嚣罢之后,扶苏才提高了嗓音,不卑不亢驳道,“父皇,儿臣敬父皇亦同敬母妃一样。儿臣相信母妃不会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来,况杀人灭口、祸害皇嗣如此大罪过的事,母妃也不会断然不会糊涂至此!”

扶苏顿了顿,阿政默然无声,他才继续道,“母妃若当真存了杀元妃家亲的心思,早在多年前就杀了她们,何苦等到现在?况,该是有多蠢笨的人,才会选择在父皇准备封她为后的节骨眼上灭口又下药呢?父皇,这次,儿臣坚信是您冤枉了母妃,您要是想不明不白的就将母妃从儿臣这儿带走,儿臣、不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