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暗流涌动

柳明见时机已经成熟，向皇帝磕了磕头，道：“父皇可否听儿臣一言？”

柳恒暗觉不妙，却又不好插嘴，只得狠狠得盯着柳明。实在不明白，往常与柳程分明是死对头的柳明，怎么突然转变了态度，还是如此大的变化？

皇帝看了看自己一向不问政权的儿子，心下思量，面上却不露分毫，“说吧。”

柳明轻笑一声，也不知在笑什么，只是双眼扫过身后一众大臣，最后停留在身侧的柳恒身上。竟然还面露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才开口说道：“儿臣以为，能担此大任的人，非漠北王柳程莫属了！”

“可他行为不端……”身侧的柳恒突然插嘴道。

柳明双目一沉，冷笑一声，道：“皇兄不要急，听我说完。”

皇帝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着柳明的下文，面上不动分毫，心里却隐隐有了松动。

柳程也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只是这次若是放了他，难保不会让萧家的势力重新崭露头角。可若是不放，凉城内群龙无首，他人不清楚凉城的独特地形，去了也无济于事。

柳恒自然是猜到了些父皇的心思，暗咬牙齿，父皇你怎么如此优柔寡断？柳程是决计不能放出来！他若是回了漠北，再想抓他，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第一，漠北王精通凉城地形，更加熟悉匈奴的作战方式。第二，慎妃娘娘一事还不可断言是漠北王所为。试问，一个常年呆在漠北的王爷，除了朝廷之中每月的俸禄，再难有一丝收入的王爷，要怎么收买一个朝廷的太医？如果不出所料，王太医行医的俸禄也不比他的俸禄少多少，漠北王用什么买通王太医？”

此话一出，连皇帝的老脸上都不由得有些臊红，却又无法争辩的是，身为魏国四皇子，他这一国之君的儿子，一月的俸禄也不比一个小小的太医多多少！

而且柳程更在那遥远的荒地之中平息匈奴进犯，皇帝莫名的觉得有些歉然，只得尴尬的轻咳一声，示意他继续。

柳明继续道：“第三，漠北王此时若不回漠北主持大局，我怕那匈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柳明顿住，睨了睨身侧的柳恒，开口说道：“就像我方才和皇兄说的，若是打了皇兄脸的人是我，那么皇兄便会一心想从我这里讨回面子的！匈奴也一样，若漠北王不出面，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句话，明里是说匈奴，暗里却是贬低柳恒。柳恒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他只觉得瞬间逆血上涌，却瞥见其他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皇帝都是一副深思的样子，柳恒只得暗暗吞下这口气，冷哼一声：“小小匈奴，不足为惧！大不了弃了这凉城，让那些匈奴人得意一段时间，再夺回便是！”

柳明暗道一声蠢，脸上却挂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尖有些颤抖的指着柳恒的鼻尖，利声道：“大逆不道！混账！你将漠北百姓的性命弃于何处？那都是父皇的子民！你难道想让父皇背上一个千古骂名吗？且不说父皇于心不忍，就算是我这个不问政事的懒散王爷，都不忍让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你一国太子，东宫之首，竟然丝毫不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吗？这便是民心所向的太子？”

若是何叶在场，定会大声赞叹，小明好演技啊！奥斯卡影帝颁发给你都当之无愧啊！

皇帝有些不悦的看向柳恒，千古骂名这一说虽然夸大了些，却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也只有六皇子柳明，才敢如此大胆的在皇帝面前，丝毫不避讳的说出口啊！

柳恒的神情瞬间苍白，这么大的罪名他可背不起！

“儿臣因为担忧无人胜任此大任，故而出言不慎！望父皇责罚，不过，儿臣着实觉得若就此将四弟放出来有些不妥！且不说天下人怎么看待四弟，若是父皇您将四弟放出来，世人难保不说您公私不分，皇子的命是命，那王太医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柳明暗道一声糟糕，没想到柳恒竟然一直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偏偏又没有明确证据，证明王太医不是柳程所迫害。

皇帝蹙眉，也不理会殿下跪着的两人中的风起云涌，“以恒儿所见呢？”

柳恒双目一亮，双手抱拳，说道：“儿臣觉得，倒不如让七弟赶去凉城主持大局！七弟早些年间游历时，曾去过凉城，因为十分好奇凉城的地形，为此将凉城可以说是摸了个透彻，此番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立于一侧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七皇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欣喜若狂的跪上前，高声道：“定然不辜负父皇一片厚望。”

皇帝则是将眉头皱的更深了，似是觉得有些不妥，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还是叹了口气。

如果让柳拓前去倒也无妨，这样可说是两全其美，柳拓也是他的儿子，可见他对凉城一事重视，既堵住了百姓悠悠之口，又不用放出柳程，

柳明蹙眉，正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听到这道声音的柳明，却是缓缓松了口气。

“噗……”

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入众人耳朵，众人惊恐，谁？好大的胆子！

众人回头，却见柳玉一袭红衣，眉目清冽，星眸中带着一抹讽刺，冷笑一声，信步上前，冷睨一眼柳恒，随即拂了拂身子道：“玉儿参见父皇。”

见是金玉公主，众人早已见多不怪了。凭皇上对她的宠爱，肯定不忍责备她。

皇帝见是她，原本有些不悦的神情瞬间转化，“玉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玉看了看身侧跪着的柳恒，冷声道：“玉儿本来在朝下等六弟一同去用早膳，却无意中竟听到如此荒谬之事！玉儿实在忍不住，方才大胆闯了进来！请父皇责罚！”

高座上的皇帝闻言，不由得抬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眉间多了一抹疲倦，摆摆衣袖，“无妨。玉儿有什么就说吧，朕不责怪你便是。”

柳玉当即看着柳恒，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眸中意味不明，“不知你有何居心？”

柳恒一愣，疑惑的看着她，众人也是疑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只有柳明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笑，如此看来，柳玉是真的生气了，柳恒，这下有你好受的了！

皇帝也是不明白，眉头皱的更深，道：“此话怎讲？”

“回父皇。且不说这柳拓能不能胜任如此大任。柳恒，你莫不是想害死他？无论如何他也是你的皇弟！父皇的孩子！你怎么可以将他推入火海？”

柳玉不理会众人脸上的惊诧，继续说道：“你莫不是忘了？先帝当年派人镇守漠北凉城，损失了多少兵马才能险险守住？你莫不是在藐视这些牺牲的将士？柳拓有几把水我们都清楚，你此番不是将他推入火海是什么？我竟然不知道你居心叵测，妄想弑弟？如此居心叵测的人，若是将来想要得到皇位，莫不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柳玉言语犀利，惊起了柳恒一身冷汗。柳拓的脸上一片惨白，方才的喜悦早就被恐惧侵袭，以他的能力去了凉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匈奴没有见到柳程，难保不会迁怒于他，他岂不是死路一条了！思及此，柳拓全身一个颤栗，埋怨的看着柳恒，他竟然让自己去送死！

皇帝双眼紧缩，被柳玉一语点醒，不由得有些懊悔。

自己情急之下竟然忘记了，柳拓虽知晓凉城地形，却没有谋略，没有凉城百姓的民心，去了不也是白白送死吗？

柳恒竟然将他推荐出来，莫不是想一箭双雕？不仅打垮了柳程，还借机害死柳拓。日后若是想提前得到皇位，莫不是……还想弑君？

想及此处，皇帝看向柳恒的眼神也变得冷厉了起来。

其实这还真是皇帝多想了，柳恒并不是想害死柳拓，只是不想让柳程被放出来，便想让自己的人去担任这个职务。却不想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不仅得罪了柳拓，还招了父皇猜忌！

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柳恒连忙磕头，急声道：“父皇恕罪！是儿臣疏忽，儿臣竟然忘了匈奴人的险恶！还险些将七弟推入火海，父皇恕罪！”

皇帝此时极为防备柳恒，看也不看他，反而看向柳玉，眼里闪过一丝柔光。他明白，柳玉是真心为他着想。

“柳恒此事虽有不妥，却也是无心的，朕不怪罪。只是，还有谁能够担此大任？凉城的事情刻不容缓，必须得找一个可堪大任的人才行！”

闻言，柳玉神秘的笑了笑，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她看了看众人，高声道：“父皇，不如这样吧。你派柳程前去，一来可以将功赎罪，击退了匈奴军，便是大功一件。世人也只能说一句皇上英明，毕竟王太医一事并未查明，断断不可因王太医一人的性命，耽误了漠北千万条性命。”

“二来，若是凉城失守，只能说明匈奴军极其强悍，连漠北王都不能将其击退，柳程如果葬身漠北，那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随即，柳玉转向柳恒，“太子以为如何？还望太子务必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