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恢复

何叶意识尚没有清醒，泪眼朦胧的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人，足足愣了三秒，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柳明，柳程他掉下去了，柳程他掉下去了……”

她反反复复只会说这么一句，让人听着都感觉难过。柳明在知晓柳程掉下悬崖之后，愣了一下，随后眼底莫名有些干涩的感觉来，却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在悬崖上站着的周岩听到这句话，顿时如遭雷击，身子晃荡着，几乎要摔下炫耀，追随柳程而去。

好半晌，柳明才回过神来，心疼的将何叶揽到自己怀里，“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只是这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实在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因而柳明安慰她的话也显的那么苍白无力起来。

何叶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却将他这句话当成了真理，擦掉眼泪，坚定的道：“对，他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先上去，回头去崖底找他。”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心底的那股不安和恐惧还是缭绕不断，不肯离开。柳明怔了一下，看着她强颜欢笑，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带着她一同攀爬上去。

崖顶上的周岩仍然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整个人就好像是失去了心脏一样，茫茫然不知道该去往何方。他是柳程的护卫，理当比柳程先死。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话语，催动着，逼迫着他往悬崖边一点点走去。

何叶上岸的时候就发现他的不对劲，急忙伸手拽住他。周岩回过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嘴巴一张，话还没有说出来，先吐出一口血。

何叶大惊失色，却并不意外。周岩同柳程一起长大，朝夕相伴，仔细想来，当是比亲兄弟还要亲近。如今，眼睁睁的见自己的哥哥离去，甚至他可能连尸骸都找不到，周岩如何不感到挖心之痛。

柳明叹了口气，知道周岩这个状态已经十分不好，以手作刀，一下子砍在他的后脖颈处，周岩立刻软到下去。何叶在一阵伤心绝望痛苦之后，再次燃气希望，甚至是不含理智的执着，固执的认为柳程还活着，自然不会再迷茫，更加不能让柳程身边的人出事。

因此，对于柳明的这个举动，何叶投起感激的神色。柳明知晓她心中难受，原想安慰，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在心底默叹一声，随后背起周岩，当先一步为她开路，往山下走去。

何叶不声不响的跟在他后边，心底第一次涌现出无尽的恨意，手掌握成拳头，眼底的仇恨几乎要将她漆黑的瞳孔全部覆盖。费尽这么多的心思来劫杀他们，甚至于，提前掌握他们的行踪，何叶心底微微思量，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只是幕后具体是什么人，她还有些迷惑。毕竟，想要她和柳程死的人太多了，谁知道会是哪一个，埋下这样大的手笔。她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夹杂着怒气，将树枝一根一根撇断。

清脆的断裂声响彻在前方柳明的耳朵里，他浑身一颤，加快步伐。何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后边，纵然额头上已经出现薄汗，心底的念头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转动的更快，就像是齿轮，不知疲倦。

何叶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脑袋里竟然能够装的下这么多东西，甚至于，她还会分析。但是，她脑子里塞的东西太过杂乱无章，以至于一时之间她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哪一个才是虚幻。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疼的厉害，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昏过去。等到了王府，翠倚立刻迎出来，眼底闪着泪花。何叶头疼的几乎要炸裂开，脸色愈加苍白，柳明吩咐翠倚将周岩扶回去之后，这才将担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何叶毫无所觉，她能听见柳明喊她的声音，只是她看不清柳明的位置，喉咙里十分干涩，也没有办法回应她。

她张了张嘴企图说些什么，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柳明连忙接住她，惊呼起来，“何叶，何叶……你没事吧……”

她很想回一句她没事，只是张不开嘴，身上的疼痛一波接着一波袭来，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柳明这才注意到她被划的破破烂烂的衣衫，以及手掌心密密麻麻的伤痕，就是不看，他也知道这样的划痕，恐怕她身上还有许多。

若不然，原本柔黄色的裙衫不会染上这么多的暗红，甚至有些已经结块。他立刻抱起何叶，慌乱的冲进她的卧房，然后阴沉着脸出门，去找城里的大夫过来治病。

翠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看周岩昏迷不醒，何叶又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下也知道发生的事情不小。并且，周岩他们听到动静，却没有找到柳程。

她脑子里迅速浮现出一个想法，身体狠狠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她眼底就有泪花出现。纵然他们什么都不说，也不妨碍她自己猜到。

翠倚忍不住想哭，可她的主子相对来说是何叶，而不是柳程。她不想因为自己扰乱了何叶的思绪，硬生生的憋回眼泪，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边何叶已经昏迷不醒的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皱着，嘴里不住的呢喃着什么，细听下去却是叫人泪奔，一声声喊的都是柳程的名字。

翠倚猝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呜咽出来。

等柳明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翠倚已经擦好自己的眼泪，恭敬的立在一旁。她原本尚且带着稚嫩的脸庞仿佛瞬间成熟起来，甚至于，连眼神都是坚定起来。

柳明不免诧异的看她一眼，目光中多了些许赞赏。何叶现在的状况，不需要一个只会卖萌的丫鬟在身边，她需要的是一个头脑清醒，可以时刻提醒她的丫鬟。而翠倚，刚好就具备这种能力。

但是很快，柳明就收回目光，紧皱着眉头看着床榻上面若金纸，气息微弱的何叶。

替何叶诊断的大夫很快收回手，很是为难的摇头，“夫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至于她身上的伤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开几副药，服下去就好了。只是心病还要夫人自己努力了。等夫人醒了，你们还要多劝劝她，这往事随缘，切莫一直记在心里。”

这老大夫医术高明，不过寥寥数语就点明这是何叶自己不愿意醒过来，自居在逃避在现实，在睡梦中求的一隅安宁。但是，却也只是欺骗自己的骗术。

禁闭双眸的何叶像是听到了大夫说的话一样，在当天下午，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而自打她睁开眼睛到天黑，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更是没有挪动一步，就那么躺在床上，傻愣愣的望着屋顶，眼底时有复杂神色掠过，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外界的事物，她并没有半分在意。任凭柳明在外面拍门喊了半天，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整个人就像是木偶一样躺在床上。

这一躺，就是一天一夜。期间柳明按捺不住，想要过来将她拖起来，却被守在屋子外边的翠倚给拦住。纵然翠倚也一样担忧何叶的身体，但是她却更加理智。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让何叶一个人待着比较好。

因此就算她端着饭碗进去，也是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何叶，又或者说是，打扰了她的思考。在翠倚眼里，何叶绝对不是一个会因为一件事情就全盘崩溃，不知所谓的懦夫。相反，何叶理智清晰，并且十分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且她还会那么多东西。

在翠倚眼里，就没有何叶走不出来的坑。实际上，何叶这次的确是深陷坑里，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柳明在外边一边敲门一边狂喊，“何叶，柳程不一定没死呢！你就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要是回头他活着回来了，你反倒活活饿死了，那就好笑了。”

“你给我开门，就算是柳程死了，你也没必要这么糟践自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柳程的尸首还没找到，你那么悲观做什么？”

见里面没有反应，柳明心中焦急，不由加快了拍门的速度，并且同时加大了力道。翠倚原想着拦住他，可是一想到何叶昨天滴水未沾，滴米未进，顿时退到了一边。

就在柳明准备踹门进去看看的时候，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何叶面无表情的出现在他面前，目光却并不看向他，“翠倚，我饿了。”

短短五个字，让的翠倚热泪盈眶，立刻下去准备吃的去了。柳明惊疑不定的看着她，何叶突然转过头，眼珠子动了两下，唇角勉强扯起一抹笑意来，僵硬的犹如木偶，“柳明，你要死啦，大清早的就过来敲门。”

她虽然极力想要表现自己的轻松和没事，但是很明显，她只做出了惊悚的感觉。柳明见她这个样子，心底稍微松了口气，但是眼底却是划过一丝疼惜。

既然何叶决定见人，就说明她已经想明白。然而在柳明松了口气的同时，何叶的手掌却是猝然握紧，尖锐的指甲几乎掐进手掌心，嘴里一阵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