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鲜克有终

类别:其他 作者:语笑笑字数:3374更新时间:22/07/10 18:00:55
沐芳这才一笑,“你还是很喜欢我是吗?明明喜欢我,为何每次都不好意思说呢?”

“明明喜欢你,明明是谁呢?”长孙叙谨将一军,沐芳立即愕然,“长孙叙谨,你故意的吧。”

“是,能耐我何?”两个人打情骂俏了会儿,去了前面的位置,吸口气的瞬间,已经除了城门,今晚天心月圆,二人都比较开心,回去了。

到底是这月亮让楚王心情更加不少了,黑暗中有夜枭鸣叫了一声,今晚比较冷,徐耀宗路过禁庭,看到水边饮酒的楚王,立即避让了一下,朝着前面的内务府去了,这里有人已经给徐耀宗与卢氏准备了新衣服。

徐耀宗拿着衣服回来,居然还看到他在那里饮酒,不免一笑,真是奇了怪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样一个父亲居然会有另外截然不同的一个儿子,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则是基因突变。

又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一个上梁居然还会有那样一个下梁,奇哉怪也,徐耀宗一边想着,一边到了自己的院子中,这里安安静静的,透过月洞门,凄清的月色笼罩在卢氏的身上。

这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不过他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着楚王,楚王一个人买醉。且在宫闱之中,这是比较少见的。

桌上放着一枝含苞怒放的莲,圣洁的莲花如同白玉雕琢出来一般,带着一星半点儿明亮的朝露,晶莹剔透中,衬托着明亮的月色,诡异而又凄冷,而他呢?他好像颓废的很似的。

今晚,天气很冷。

徐耀宗领到了狐裘以后,立即颤颤巍巍的进入了月洞门,看到花影中兀立的卢氏,不禁诧然,擦拭了一下额角因为惊讶而出现的汗珠,“你如何在这里?快走,快走,切勿惹是生非。”

一边说,一边携手,卢氏恋恋不舍似的看着池塘边,两个人到了最前面的位置,这里相对而言比较安静,自然是的,禁苑中长年累月不来一个人,秋风呜咽将这个季节的冷意已经全部都带了过来。

暑气消失,两个人到了前面的位置,黄色的金盏菊绽放了,脚下一片淡淡的赤金色,这时候,卢氏这才停止了脚步,回眸看着徐耀宗,“老爷,你没有发现吗?在这里我们两个人被人遗忘了啊。”

“遗忘?此话怎讲?”其实,就连徐耀宗自己都早已经发现了,自从他们两个人给丢在了这里以后,再也没有人过来照料过他们,连换季的衣服都需要自己去领取,想要见到荀贵妃与荀祖隆也是难上加难。

说遗忘了,其实并不为过。近日里,其实徐耀宗也是静中思动,想要做出来点儿举动,重新引起荀祖隆与荀贵妃的注意,但是不得其门而入,就连敏感而直觉又是很准确的卢氏此刻都说出来这个……

不禁让徐耀宗凭空里生出来一种“旁观者清”的感觉,脚步往前走,在这里,他终于压低了声音,一边将重裘披在了卢氏的肩膀上,一边怯生生的打量一下周边,经左顾右盼发现并没有多余的人。

这才苦涩的一笑,道:“这事情,老爷也是看到了,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事情横竖还没有过去呢,等到云开雾散的时候,你我二人大概也就会离开这里了。”是安慰卢氏,其实也是安慰自己。

人总是应该有一个信仰,才可活下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卢氏那冰凉的手握住了重裘的衣袋,这衣袋也是兔子毛裁剪出来的,徐耀宗握住了卢氏的手,凉飕飕的,不禁微微吸口气。

“怎会这样凉?回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语气比刚刚还要压抑,还要低沉,莫名让卢氏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惶恐,她定了定神,并没有立即走路,而是凑在了徐耀宗的耳边,说了什么。

徐耀宗听完以后,后退了小半步,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良久以后这才正色,“这!此事……此事,稍安勿躁。”刚刚卢氏告诉了徐耀宗什么,终极成为了历史上的迷局。

不过从徐耀宗的神色去看,多少有点儿离奇,好像听到了最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他连连后退,又像是遭遇到了电击,准备随时靠着墙壁喘息一般,卢氏步步紧逼,“目前,还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吗?老爷?迟则生变啊,老爷!”

“这,恐后患无穷啊,锦儿。”徐耀宗站立不稳,不知道卢氏究竟说了什么,让一个铁打的硬汉居然变成了一只醉猫,卢氏不过是凄凉的一笑,说道:“目前虽安全,不过也是苟且偷安,依照妾身看,早日荣归故里是正经。”

“此事,不可为,让老爷在想一想。”他立即握住了拳头,在自己的头顶开始敲击了起来,一下一下的,卢氏走了过来,握住了徐耀宗的手,“老爷,你我永远心连心,所以锦儿这一生一世都绝对不会害你。”

“老爷何尝不知道锦儿不会害老爷,不过此计过于铤而走险,老爷也是踟蹰不决啊。”看得出来,刚刚出了一个阴谋诡计,同样也看得出来,这阴谋诡计让徐耀宗并不敢铤而走险。

“老爷,古语有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您是一个能耐人,不可以举步不前,这是一个机会啊,摆放在您与我面前的机会,现在他们飞鸟尽良弓藏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动用你我,难道老爷甘愿老死于林泉之下吗?”

经过这严重的提醒,徐耀宗不得不仔细的思忖起来,过了甚久以后,终于叹了口气,“也罢,让老爷在思忖一下。”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老爷要好好的思忖,并不要焦急。”卢氏立即握住了徐耀宗的手,两个人踩着前面一片落叶的位置往前走,越发到了甬道中,身后越是一片寒凉,万家灯火与他们两个人关系也不大。

可以说,他们目前过的生活是囚徒一般的,是清教徒一般的,他们两个人到了院落中,连灯烛都不敢点燃,唯恐有人看到这空屋子里面有形迹可疑的人,除了地龙里面一点儿银碳用来取暖,其余的地方都一片寒凉。

伸手,但凡是可以触碰到的东西,都是一片冷冰冰。到了屋子的尽头,两人终于停下来脚步,徐耀宗此时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其实,你说得对,老爷应该想方设法了,不然总不是一辈子在这里悄然无声的。”

“老爷要做什么,妾身无时无刻不帮助老爷,愿意做老爷的一把刀。”卢氏一边说,一边抬头,闪亮的眼瞳灼灼看着徐耀宗,这眼比天空的明月还要明亮,比一切阴沉的东西要阴沉,比一切冷厉的东西要犀利。

“好,好,老爷没有白白疼你。”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而禁庭中,楚王一个人还在吃酒,一边吃酒,一边吟诵古人的诗词,到底是一个人,想要喝醉却是不容易的,这就是天下最为离奇的事情之一了,人在最为想要喝醉的时候,反而老天爷将清醒留给了他。

他的眼前好像是碧波荡漾的湖泊,好像还可以看得到一身素净白衣的女子,曼君泛舟湖上,轻轻的回眸,一娉一笑都那么的好看,脸色恰到好处有一个美丽的微笑,不过清寂的神色终究还是平淡的。

好像没有任何的波澜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明亮而又充满了诗意的眼睛,湿漉漉的,这双美好的宝光四射的眼睛,让人无意之间想起来的是荒原中觅食的麋鹿,他伸伸手,蓦地,眼前的幻象消失了。

消失了一个一干二净,楚王吸口气,喝一口梨花白,轻轻的捶胸顿足,“为何,就不可以在一起,为何呢?”难道这女子果真就无心自己吗?他们认识已经六个月了,但是她对于自己总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

对于她,他说过,只要可以在一起,做不做楚王妃都是无所谓的,哪怕在京中重新寻觅一个小小的庭院,此生安生度日也是好的,奈何曼君一口回绝,妾义正词严的强调,自己一生一世都为亡夫守节,并不愿意嫁人。

其实,阮曼君何尝不知道,她毕竟还是老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应该开始注意自己身旁的每一个人了,楚王对于自己的爱,应该是什么呢?是口蜜腹剑的虚情假意,还是逢场作戏呢?

亦或者说,是他任何一个女子都千帆过尽了,别无所求之下,不过是想要换另外的一种胃口呢?她前半生本就不幸福,更不敢让自己后半辈子也同样陷入一种痛苦之中啊,她是聪明的女人。

一个聪明的女人就应该知道如何去保护自己,如何安全的安排自己的后半辈子,至于幸福之类的东西,这是造化是缘分,是她相信不了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同样也是可有可无的。对于幸福,他已经完全不敢去思忖了。

而楚王呢,他越发觉得这女子与自己病逝的王妃是那样的相似,一个人形似也就罢了,但是,她居然与曾经的楚王妃神似,这种天人合一的相似度,让人完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但是不会发生,就是不会发生。他为何会买醉,其实不过是为了纾解心中那愤懑与痛苦,那种求之不得的惆怅与面对现实的无力感,楚王毕竟老了,老了啊!对于楚王来说,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当是她与自己在一起。

但是他迈出去九百九十九步,居然换不回来她的一步,一步都没有啊。他暗暗的思忖,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上中天,他这才握住了青莲,唉声叹息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