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吴婆子满怀欣喜地一直等在铺子里，可是一拨又一拨的人进来出去，一拨一拨的人出去进来，吴婆子严重所盼望的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此刻就连梅九仙都觉得她可怜了，屡屡叫她回房可她就是不肯，要说这梅九仙看人就是准呢，连吴婆子这样的人都能发现身上的闪光点。

“俺能不去不？俺不想去咧！俺就想在这儿待着！”吴婆子扒着门极其的难舍。

“中咧，你在这儿也瞧不出个啥来还怪冷的咧！你进去，给娃弄点儿吃食儿，你放心，这要是来咧俺一准儿叫你，绝不会贪咧你的买卖咧！”梅九仙道。

“就怕没买卖儿，自己编个买卖儿咧！”钱守旺在一旁道。

“夫人，你瞧……”

“放心，俺不会埋没你咧！快咧去给娃做饭咧。”梅九仙笑着推着。

“呦，客官，您请进，选点儿……”

“是不是找俺的？是不是找俺的？是找俺的吧？”已经走开了的吴婆子在听到有人进铺子的第一时间迅猛地冲了过来，吓了客人一大跳。

“呀呀呀呀！你咋又回来咧？”钱守旺觉得脑袋都疼。

“俺是来瞧……”吴婆子瘪了茄子了，来的人是个男的，至少连性别都不对，她要等地可是个女的。

“老板娘，你们这铺子里咋还有疯子咧？”客人问。

“你才是疯子咧！你们全家都是疯子！”吴婆子乱咬人。

“俺说啥咧？她在这儿不能招揽生意，只能吓走客人咧！赶紧滚回去，别在这儿搅咧俺的买卖！”钱守旺吼了一句，吴婆子只好悻悻地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吓到您咧！”梅九仙赔笑解释。

“是吓到俺咧！不是俺胆子小咧啊，那个婆娘也太吓人咧，俺都怕她咬着俺！”客人愤愤道。

“不会的，不会的！她不咬人！”梅九仙赶忙赔着笑儿……

“娘，俺再也不吃吴婆子做得吃的咧！”墩儿呲牙咧嘴地来找梅九仙告状。

“娘，还有俺，你再也别叫吴婆子做饭咧！”好儿一个劲儿地咳嗽着跟在了墩儿的后面。

“你们俩这是咋咧？吃咧啥不该吃的东西咧？”梅九仙慌忙观看。

“吴婆子给俺们做咧面……”墩儿使劲得喝了两口水。

“面？面咋咧？她给你们下毒咧？”梅九仙惊慌地问。

“不是毒，是盐咧，娘，面太咸咧！”好儿吐着舌头。

“是咸咧啊，一个面能有多咸？”梅九仙放下心来。

“娘，你别不信咧。”墩儿委屈道。

“娘，你等着，俺给你拿去！”好儿自告奋勇地走了……

“咋样儿？咸不？”看着梅九仙扭曲的表情好儿天真地问。

“有点儿……咸吧！”梅九仙的身体都在颤抖。

“娘，你撒谎咧，你腿都抖咧！”墩儿道。

“娘是撒谎咧，这不是咸……”梅九仙的舌头已经麻木的说不出话来。

“这简直就是毒药咧，吴婆子！”梅九仙赶忙把嘴里仅有的一点儿食物吐了出来，连吼带叫地去找吴婆子去了。

“哥，娘咋咧？”好儿问。

“俺不知道，不过那个吴婆子应该要倒霉咧！”墩儿呵呵地乐了。

“倒霉才好咧，俺早就瞧不惯她咧！”好儿吐了吐舌头。

“俺比你还早就瞧不惯她咧！”墩儿也跟着附和道。

“那走！咱俩瞧瞧她咋倒霉的去！”好儿拉着墩儿的手去看热闹去了……

“婆娘，你这是在等俺咧？其实不用咧，你在房里等俺就中咧，这大门口儿怪冷的咧！”晚上的时候，栓柱儿回来了，看见了在望眼欲穿的吴婆子还觉得有点儿感动，或许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感受过吴婆子如此的“关爱”。

“别想得美咧，俺才没等你，俺是等俺找得那个买棺材的人儿咧！”吴婆子眼神中最后一点希望也彻底地消失了。

“啥？不是吧？这一天儿咧还没来？”钱串儿和钱来听候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笑啥咧笑？俺婆娘都这样儿咧你们还笑？”栓柱儿护着婆娘道。

“笑吧笑吧，就叫他们笑吧！俺今儿已经叫人笑话一天儿咧，不在乎再多俩咧！你俩继续。”吴婆子看了看钱串儿和钱来道。

“你这是咋咧？俺瞧你这样儿这心里咋这不得劲儿咧？”栓柱儿竟抹起了眼泪！

“你哭个啥劲儿咧？俺又没死！不就是没来咧？没来就没来咧！”吴婆子愤恨地走开。

“中咧，爹，娘已经够丢人的咧，你就别在这儿现眼咧！”铁蛋儿恼羞成怒地呵斥着栓柱儿。

“俺不丢人！俺不丢人！俺去瞧瞧你娘去。”栓柱儿追着吴婆子进了房间了。

“骗子！竟然骗到老娘的头上咧！”栓柱儿推开房门的时候正好吴婆子扔出了一只鞋不偏不倚正好打到栓柱儿的身上。

“你这是做啥咧？没来也不至于跟鞋掷气咧？”栓柱儿捡起鞋道。

“还俺做啥？俺能做啥咧？这说地好好儿地都黄咧，俺能做啥咧？俺不跟鞋掷气俺还能跟谁掷气咧？这要是俺撒谎咧也就中咧，可俺真真儿没撒谎咧，俺也是被骗的那个咧！你们一个个儿都不相信俺还笑话俺？俺这都不想活咧！”吴婆子在忍耐了一天后终于爆发了出来。

“还不想活咧？多大事儿咧？你又不是头一天儿没卖出去棺材，那么多日子都过来咧，不差这一天儿咧啊！”

“你说啥咧？你是哄俺咧还是跟着一块儿也欺负俺咧？”

“咋说话儿咧？俺啥时候欺负过你咧？俺可有那胆儿咧！俺是哄你咧！”栓柱儿道。

“你还是别哄咧，你不气俺就算不错的咧。”

“中，那中，没啥咧啊！那个……”

“俺不叫你别哄咧吗？”吴婆子绝望道。

“俺不是问这个咧，俺是想问还有没有饭没？俺这肚子有点儿饿咧，能给俺着点儿东西垫补点儿不？”栓柱儿吧唧着嘴问道。

“饭？”吴婆子瘪气儿了。

“可不是咧，俺这跑咧一天儿咧！”栓柱儿摸着肚子。

“都在厨房锅里咧，你去吧！”

“那你不去？”栓柱儿问。

“俺等你们吃完咧再去！”吴嫂子把脸埋在了胳膊里。

“为啥咧？”

“为啥为啥为啥？你哪儿那么多为啥咧？叫你去你就去！”吴婆子吼叫着。

“有话儿就不能好好说咧，白吃白喝也不是一天儿两天儿咧！”栓柱儿无奈地走开了。

“俺没撒谎咧，俺说得是真的咧，俺也是叫他们给骗咧的！咋就没人儿信俺咧？别叫俺再瞧见那个骗子，要是叫俺见着咧，俺非得把她的脸蛋子挠烂，把她的嘴撕烂，谁都敢骗！竟骗到老娘头上来咧！俺叫你骗俺，叫你骗俺！”吴婆子使劲地柠着自己的衣襟儿，就像撕扯着那个没有兑现诺言的买棺材的人一样……

“该上门儿咧！这都这么晚咧也不知道上个门儿！”饭后的栓柱儿看见大门儿还没有关准备过去关上。

“住手！不能关！”还没等栓柱儿缓过神儿来，吴婆子已经将栓柱儿彻底地制服。

“俺的个娘咧，你要吓死俺还是咋咧？俺说这门儿咋没人儿关咧？感情儿你在这儿守着咧？不是俺说你咧，这都啥时辰咧？这睡得早的都醒咧一觉儿咧，谁还会来咱这儿买棺材咧！你就断咧这念想儿，赶紧回房睡觉咧！”栓柱儿打了个哈欠。

“不中！就是等一宿俺也要等！”吴婆子倔强起来也是很有态度的。

“你等是你等的，可你也不能不叫关门儿咧？这么晚咧，万一出点儿啥事儿咱也担不起咧？”栓柱儿左右为难。

“你觉得俺要是没等来那个人，不替俺洗刷冤屈，俺还有脸儿在这儿待下去咧？”

“关键是你等咧那个人儿也不来你就能洗涮干净咧？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儿咧咱不在乎这一件半件的咧啊！赶紧回咧，要是再把铺子弄出点儿啥事儿来，别说你咧，俺都没脸咧！”栓柱儿说得也确实合情合理。

“不中！不中！你不能关咧！俺还要瞧着咧。”吴婆子和栓柱儿撕扯了起来。

“不能不关咧，天儿晚咧！”

“俺在这儿守着咧！”吴婆子死扒着门不肯放松。

“就怕来咧坏人咧你守不住咧！”栓柱儿使劲儿抠着吴婆子的手。

“那个……请问……麻烦……问一下……”一个妇人上来询问。

“别跟俺说话儿，俺正忙着咧。”栓柱儿急于制服吴婆子。

“别跟俺说话儿，俺也忙着咧！”吴婆子忙着阻止栓柱儿上门。

“俺知道你们忙着咧，俺就是问问，这个府上是不是有个……就是你吧？你是吴嫂子是不？还认识俺不？”妇人仔细看了看吴婆子拍着巴掌道。

“俺？你？你是……俺的个娘咧！是！是你！是不？俺的个娘咧！你咋才来咧？这一大白天儿的你干啥去咧？你不跟俺说好咧今儿白晌来的吗？这都这晚咧咋才来咧？……俺知道，俺知道，你家里有事儿忙，白晌脱不开身是不？俺不怪你咧！你只要来咧就中咧！来咧就中！”吴婆子拉住妇人的手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