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3）

沃龙殿那偌大的龙床之上，玉贵妃还在凄厉的哀嚎着，除了王太医之外，刘太医也被请了过来，但是显然成效不大，他们暂时都无法替玉贵妃止痛。

此时的玉贵妃早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风华绝代，那原本精致的面容一片惨白，因为剧痛而让她额头的青筋隐约可见，她微微闭着眼眸，眼角已经湿润了一片，一双手死命抓着床单，在每次剧痛来临之时都可以听到她的尖叫，哀嚎。

慕容石棱面容阴沉的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幸灾乐祸的林贵妃。

太医们见到慕容石棱过来连忙行礼，慕容石棱挥手让他们起来。

“玉贵妃情况如何？”

许是听到了慕容石棱的声音，原本紧闭双眸的玉贵妃睁开了眼睛，那一脸的委屈让在场众人不免齐齐打了个冷颤，心中无比一致的吐槽，自作孽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心中纵然不屑，面上功夫还是要的，所以王太医将玉贵妃的情况禀告给了慕容石棱。

“陛下，玉贵妃大约是情绪过于激动而动了胎气，照理说不该如此虚弱，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玉贵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只怕这孩子……”

“尽力给朕保住孩子！”

两个太医对视一眼，刘太医硬着头皮道：“陛下，臣等已经尽力了，这孩子恐怕……恐怕是保不住了。”

刘太医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慕容石棱的反应，见到慕容石棱满是怒气之后就停了下来，不过好在那怒气似乎不是对着他们的。

“陛下……陛下……一定……要，要救我……救我的孩子……孩子……”

玉贵妃因为疼痛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她甚至努力伸手想要握住慕容石棱的手，慕容石棱站在她的床边，一张温和的脸上高深莫测，只一双眼睛阴冷狠戾，透着几分戾气。

“陛下……”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玉贵妃不由继续喊着慕容石棱，却在见到慕容石棱的眼神之后住了口。

慕容石棱只冷漠的看了玉贵妃一眼，吩咐那两个太医道：“尽力就好，实在保不住就算了。”

慕容石棱此言一出，不要说玉贵妃，就连刘太医他们都吓了一跳，他们在太医院多年，皇帝子嗣不多，所以也对怀有子嗣的妃子特别的在意，就像是先前的玉贵妃，可是现在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这个玉贵妃要倒霉了。

刘太医想到早朝时候的变故，心下不由暗叹，看来，皇帝也未必不相信皇后的话，好在他不过是一介太医，朝廷的事情轮不到他来操心。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尽力。”

“陛下……不能……不能放弃孩子！”

玉贵妃忍痛哀求，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她是双眸。

慕容石棱闻言眼神也复杂了几分，大约是想到了先前与玉贵妃在一起时的那些快乐时光，又大约是之前对这个孩子太过期待，现在看着这个女人如此虚弱的躺在这里，他竟然有种想要将她凌迟的冲动。

且不管早朝时候皇后所言是真是假，玉贵妃现在的种种表现都只能说明了一件事，她在做贼心虚，尤其是她不惜伤害自己及孩子来让自己妥协的把戏，实在是叫人作呕。

这一刻，慕容石棱对玉贵妃厌恶到了极致！曾经有多迷恋这个女人，此时就有多痛恨这个女人。

“你且好好养着吧！朕日后再来看你！”

慕容石棱丢下这句话后，毫不犹豫的出去了，只徒留了玉贵妃的泪眼和哀鸣。

这一天，不，甚至一天都不到，一个原本得到万千宠爱的贵妃就彻底沦落成为一无所有的可怜女人了。

不过倒也应了那句话，不做死就不会死！

玉贵妃小产一事很快就在宫中传遍了，宫中妃子们有幸灾乐祸的，又为其惋惜的，也有冷眼相待作壁上观的。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玉贵妃的失宠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至于那个哄骗玉贵妃的丫鬟舒意以她绝佳的演技骗过了慕容石棱，后来在太后的暗中操作下，调到了慈心殿中。

秦太后神色如常，唇边却隐约勾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显示她此时的心情不错。

晴鸾站在一边伺候着，而那舒意则毕恭毕敬的跪在殿前。

“舒意，你这次做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秦太后放下了手中的茶点，满眼赞许的看着眼前的舒意。

“多谢太后，奴婢能为太后做事是奴婢的福气，不敢要什么赏赐。”

“不用和哀家客气。”秦太后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你该知道，哀家对自己人向来大方。”

舒意心中一紧，突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一个什么都不想要的人只会让太后防备而不会让她信任。

“是，多谢太后，其实奴婢想要一处房子。”

“这个容易，晴鸾，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三日之内，到宫外去置办一处好的房子送给舒意。”

“奴婢多谢太后。”

秦太后这才满意的点头，不愧是她看中的人，这般听话伶俐，就这么放走了确实是有些可惜，倒不如让她再帮自己做些事情。

“舒意，先前哀家和你说过，只要你帮我做成这件事，哀家就放你出宫。”

舒意闻言一愣，却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心中隐约又猜测到了太后的意思，看来，她没有那么容易出宫了。

心中哀叹了一声之后，舒意陡然认清了局势，低垂了眼眸道：“太后是否还有什么吩咐？只要是奴婢能做的，奴婢定然万死不辞！”

秦太后闻言越发满意，她从凤椅上站起来，走到了依然跪着的舒意身边，亲手将她扶起来。

“舒意，哀家见过的人不少，像你这么称心的还真是不多，你放心，哀家不会让你出事的，只要你帮哀家一点小忙而已，不过，你若是不愿意，哀家也不会勉强你，哀家知道你在宫外也没有什么亲人，不如留下来帮哀家吧。”

舒意想了一想，“奴婢愿意留下，太后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绝不辜负太后的期望。”

“很好。”

舒意就这样留了下来，并且貌似还活的十分滋润，相比之下，她原先的主子玉贵妃就惨不忍睹了。

那碗药让玉贵妃的孩子终究没有留下来，而这之后，玉贵妃就被贬为美人，并且被软禁到了冷宫之中。

几乎是一夜之间，玉贵妃只觉得天塌了，她所有的付出与爱恋，就这样被慕容石棱践踏的不剩分毫。

当初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郁轻璃和她说的那些话重新涌上脑海。

“你我之间的交易虽然简单，却也危险，你从这里出去之后，尤其要记住一点，管好你的心！若是有一日你丢了自己的心，恐怕连你的性命也保不住了，永远别相信皇帝的感情，因为皇帝是没有心的！”

当时她还不觉得什么，甚至是嗤之以鼻的，然而此刻，当自己身处这冰冷寂寞的宫殿里的时候，她才深刻的体会到当初郁轻璃的话有多深刻，帝王无情！

玉贵妃躺在冷宫那寒凉的床上，身体的疼痛已经让她麻木了，那个尚未成型就已经失去的孩子，让她的心像是被挖掉了一块肉一般的疼痛。

残破的宫殿遮掩不住门外呼啸的风，那些刺骨的寒风吹在玉贵妃身上像是刀割一般，她此时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她不曾进宫，如果当初她不曾背叛郁轻璃，如果当初她不曾听信太后的话，那么现在，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可言？

玉贵妃苦笑，她甚至连恨都不知道该去恨谁了，恨将自己送进宫中的父母吗？他们到底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恨那个将自己从地牢中救出来的郁轻璃吗？她到底对自己有搭救之情；还是恨将自己的心带走的皇帝呢？自己对他又何尝不是利用的多。

玉贵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又腹中空空，她虚弱的开口，“来人，快来人……”

“喊什么喊，这不是来了嘛！”

一个略显年迈的宫女一边嫌弃的嘟囔着，一边端着托盘走了进来，见到玉贵妃还在床上躺着，不免皱了眉头高声道：“怎么？还当自己是千人疼万人爱的娘娘呢？到了这里，最好给我识相些，没死就自己过来吃！”

那宫女粗鲁的将托盘放在了殿中唯一一张破旧的桌上，那桌子上的红漆甚至都已经剥落了，斑驳的像是无情的岁月在人脸上刻下的皱纹，让人看着只觉得揪心。

玉贵妃心中其实有着怒气的，可是面对这冷酷的现实和那些冷漠的嘴脸，玉贵妃别无他法。

她挣扎着从硬板床上爬起来，也不与那宫女废话，慢慢挪到了那桌边，准备吃她的晚膳，姑且称之为晚膳吧，事实上，桌上的这东西根本看不出模样来，大约是些剩菜剩饭一起搅拌一处做出来的，若是平日里，这样的东西恐怕是连狗都不吃的。

可是如今，玉贵妃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不免让她想起曾经在地牢之中的时光，好在那时候，她还只是伤了身而未伤心，如今倒好，伤身又伤心，说到底，还是贪欲害了她自己，若是她不曾有过那些不实际的想法，又如何会落的如今这般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