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消失的「人」

“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样完全就是属于普通人类的交际圈……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是欧提努斯说的原话，她抬腿走进阴凉而且显得有些昏暗的书店之中，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的黑衣黑发的少年。

“也许，这是能够追溯到你的根底来历的重要依据也说不定。”

就像是魔神的敌人只能够是魔神，不到那个境界层次的存在，哪怕是因为位相变换而更迭的无数世界，亿亿万万的生灵也都不过是蝼蚁而已。

倒不是说魔神与人类就一定没有任何的交集，但是事实上，除非是生物学家，否则的话，有什么人会专门去研究蚂蚁窝里面的生态环境以及它们深刻的内部矛盾？

所以说，如果穆修只是认识一两个完全就是普通人的朋友的话，那么欧提努斯倒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偏偏他似乎有着完整的交际圈，完全就是普通人组成的那样……这样就相当不合理了，看他对于其他的人类那副漠然以对的样子，就知道他也不可能是“生物学家”。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应该是这家伙的“以前”所遗留下来的某种本质性的东西。

在欧提努斯的眼里，穆修与传统认知中的恶魔或神都有所不同，他的所作所为除了某些必须要做的、貌似是对抗另一位全能者的部分之外。

其他的行为，似乎都仅仅只是因为字面上的“有趣”而已。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追求，也并未展现过什么明显的意图或者是任何有善恶倾向的举动，好像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观察着现实世界的变迁。

也许是太过无聊，也许是自有其目的，就像是对于欧提努斯自己的帮助那样，或许他表现出来的带有倾向性的举动，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寻找的乐子。

反正如果这家伙真的对欧提努斯有什么企图或者图谋的话，那么魔神少女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只不过，她稍微有些等不及了，而且在她看来，穆修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好恶与性格的，他的行为都透露出了其部分内在人格。

而这很可能是他在尚未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还是凡人之躯时，所保留下来的特质，或者说是某种习惯性一般的东西。

就像是魔神并非指魔界之神，而是指魔法技术进入巅峰，达到神之领域的魔法师。

换言之，所谓的魔神一般其实是指魔法师的究极形态，不是天生为神，是由人升华而成的。北欧神话、印度教、佛教、希腊神话、玛雅神话、巫术、神道、修验道等等

如果能够在这些道上修炼到极致的话，便能成为魔神。

魔法侧也有这么一个传说，那就是“如果能将十万三千册魔导书全部正确使用就可以成为魔神”这样的构想。

但事实上，就算拥有**目录的睿智，想要用此在短时间内产生一个魔神是不可能的。

因为被称作魔神的金字塔，是满足特殊条件的人类经过天文数字一般庞大数量的准备工作后，才能够完成的伟业。

但是魔神的存在形式并不代表能够套用到真正意义上的的神的概念上，从这个宇宙的开端创世纪的光辉之后，直到现在，上百亿年的时光之中。

历遍无数世界之后，欧提努斯的形象甚至已经变成了有丘比相随的魔法少女画风了，在这无比漫长的岁月之中，她自然也是已经能够确定了。

这家伙不是魔神之流，而是掌握一切根本因果与法则的造物主……这样的家伙，居然也有属于凡人的时期？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此，欧提努斯觉得也许刚刚的所见所闻就是她的突破口。

……

……

“我的来历啊，其实很寻常啊，真的没有什么好探究的……”

穆修有些哑然失笑，他一边打量着书店里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一边状似随意的如此说道。

“大概就是我观此人平平无奇的那种类型”

“撒谎。”单眼的少女轻声说道，然后冷淡的四周看了一眼，紧接着毫不客气的走进书店门口旁边的柜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倒是毫无掩饰的打算，甚至如果不是刚才穆修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的话，这个单眼的魔神少女恐怕当时就要以百米四秒的速度冲过去了。

也许只要猝不及防的直接问话，在那群小女生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回答问题的情况下，她就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只可惜穆修当时拦住了欧提努斯，并且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自己虽然无处不在，但是不同的人所看见的形象也是不同的，具体来说就是看他的心情

有人能够看见穆修，有人不能够看见穆修。

有人能够看见这个穆修，却不一定能够看见另一个穆修。

甚至就算是看见了，你也不能够确定自己和别人看见的，哪一个形象才是真实的。毕竟可能看到的是黑衣黑发的少年，也可能看到的是全身上下白得耀眼的奇妙生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欧提努斯就算是突然袭击，也根本就不可能问出什么有意义或者有价值的线索，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明白她说的什么。

即使是魔神，能够透过表象直视本质，不只是物质层面的现象，更涉及到时空维度的深层次变化也好，但是在这件事上

欧提努斯所能够观测到的东西，也仅仅只是穆修想要让她观测到的表象。

“好吧，难道我要告诉你，我是现存世界的创造者，不经终末而超越时空，无限并存宇宙之支配者，过去现在未来整个无限世界幕后的隐秘上帝吗？”

穆修摊了摊手。

“不说过去无量劫和未来无量劫，单说现在的这个现存之世界，我的确只是新神，即使能够比肩造物主，也不是真正的造物主。”

现实会依照座上之人的想法而扭曲，但即使是天意，也有达不到的地方。

这种“达不到”既有相对的，也有绝对的。前者就是穆修这样相对的，他不会刻意的读取未来，让自己知晓一切，那样的话所有的事象发展都失去了意义。

后者就是绝对的，例如说对于另一位全能者的存在与概念，他就无法随意扭曲、按照自己的意愿来修改反之亦然。

“就像是我首先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一切都只能够按照我认知之中的因果法则以及逻辑顺序来进行，所以她没有办法直接进入这里，我有主场优势。”

穆修淡淡的说道：“但是同理而言，她在我之前就已经回到诸生尚未被创造的那个时候，才能自此创造种种新价值、新秩序，重新开辟整个世界，留下创世纪的传说……”

在这样的情况，现存的过去现在未来整个无限世界开辟之前，就是对方的主场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修即使拥有同等的神的力量，但是也没有办法将旧有的世界彻底毁灭，创造出新的法则，成为造物主。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承认了……你同样不是先天之神，而是后来升华而达到的境界？”

欧提努斯微微眯起眼睛，单独的那只眼眸里面似乎是在闪动着什么光芒的样子。

“是啊，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瞒这样的事情吧……”穆修微微笑着，“只不过，欧提你一直都对我的情况这么上心，不就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答案吗？”

“更进一步的可能性，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单眼的魔神冷静的说道。

“是啊，但是不是泼你冷水啊，只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奢望那个座位比较好……”

穆修看着欧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鸠占鹊巢，却也只是笑着，“我当然不介意你也一起坐上来，反正也不是敌人……但是，没有那样的条件了。”

“为什么？”单眼的少女理所当然的皱起了眉头来。

“怎么说呢，目前唯一走通的道路已经有人走到尽头了，就是和我在角力的那一位。”

穆修耸了耸肩，“你也知道，所谓的修行体系其实就是前人开辟出来的路径，不同的境界就代表着那些先贤走到了多远的距离……”

如果有条路已经切实的走到了尽头，那么在尽头的那个人只要还没有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什么记录都没有留下来的话，那么后人就没有希望了。

因为这是一条单人道，有人在最尽头占据了一个位置，那么后来者无论怎么努力，最多也就是无限接近，怎么都要隔了一个身位，走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尽头。

“那么其他途径不行吗？”

“其他途径，也不是不行，就是目前没有听说有人走通，或者应该说走通了的人都证明了那是一条绝路。”

穆修轻轻摇头，同样轻声地说道。

“无限可能的时间线组成的多元宇宙，尝试过挑战的人绝对不少，但是很可惜的是就我所知道的记录中，没有成功的。”

“不是什么少之又少，而是根本就没有。如果你所追求的只是到达那个境界的话，那么我就知道很多种途径能够成功，但如果想要成为神后还保持自我的话，那就……都是失败了。”

穆修专门查询过这方面的记录，结果发现的就是成功抵达根源之涡的存在，真的不少，甚至可以说那个数量有些可怕。

但是遗憾的是，他们其实是失败了，在成为神的一瞬间，就从整个无限世界的因果律中彻底消失了，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再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在型月世界之中，苍崎橙子也说过：

抵达过根源之涡的人也有，因为存在着抵达过的人所以才能知道其本质，但是去到了那一侧的人，在过去及历史上没有留名的魔术师们，在抵达的那一个瞬间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不但没有能够保留下自我与知性，甚至就这样子彻底的人间蒸发，连阿卡夏记录都没有能够留下。

除了穆修这样的存在，其他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是与那些人曾经有过交集的人，也不可能再记起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他们存在过的证明与概念，彻底的消失了。

欧提努斯微微蹙眉，她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抬起头来问道：“那你是”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穆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穿着白色和服的少女正在饶有兴趣的在书架之间漫步，神情倦态而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