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备之往昔】

“汉贼何在，出来答话。”

陈到的声音还在奔涌的当阳河上方回旋，身后却传来的奔腾的铁蹄声——

敌袭！

骑兵是一个昂贵的兵种，而刘备军团中骑兵的数量很少，虽然陈到没有转身，但只是凭耳闻他就能确定这是最少也有五百匹战马以上的骑兵狂奔。

不是曹军就是荆襄骑兵，而这两者都是刘备军的敌人！

陈到听到了铁蹄声，刘备军团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纷纷转身，遽然而惊——

一杆“曹”字大旗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谁？

曹洪、曹仁还是曹真、曹纯？

不管是谁，现在刘备军团陷入了两面夹击的绝境！

莫非我刘玄德真的就是废物袁绍、短命的公孙瓒？

刘备悲从心来，情难自已，顿时眼圈发红，潸然将泪下……

不对！

老子进入状态太快了！

刘备突然想起现在不是用眼泪来博取同情的时候，现在是拼命一搏的时候，背水一战未必没有绝地翻身的可能！

“叔至，毁桥！”刘备厉声下令，“众将士，背水列阵，死中求生，跟曹贼拼了！”

诸葛亮就在刘备身边，闻言浓眉轻蹙——

背水一战固然有死中求活的可能，但这条当阳河太窄了，他们站在这里正处在曹军的弓弩射程之内，两面夹击下军心不稳，如何死中求活？

只是，诸葛亮仓促之间也不能扭转乾坤。毕竟他现在才二十六岁，初出茅庐，掌握的理论经验还没能转化为实际能力，面对长坂坡的乱局他只能先走为上，无力扭转乾坤。

嗡！

诸葛亮是初出茅庐。但曹纯不是啊！

当阳河对面突然亮起的曹军大旗，让曹纯第一时间想到了刘福贵（赵天伦），因为赵天伦当初率领了一支奇兵离开大队，看来他们目的就是包剿刘备军的后路。

果然是个人才，难怪夏侯恩竟然以青釭剑为信物，让他曹纯不要横插一刀。

曹纯心中思虑如电的同时。也发出了攻击的指令，乌云般密集的箭矢从曹军的上空浮现，风驰电擎般越过了当阳河，化作一道道索魂的闪电自天而降——

箭矢如雨，遮天盖地！

顷刻之间。刘备军团伤亡惨重，这主要是因为刘备军团士兵无所适从而致。

刘备的第一道命令是面向当阳河列阵，向曹军耀武扬威，宣扬刘备军败而不馁、敢于亮剑的气势；

刘备的第二道命令是背对当阳河列阵，背对当阳河边的敌人列阵，将自己的要害暴露与敌人面前；

两道前后颠倒的命令足以让士兵心中疑惑、困惑，而近乎自杀的第二道命令更是让这些士兵心中恐惧、恐慌！

刚刚经历了长坂坡的大逃亡，现在又让刘备的两道命令前后折腾。军心也许没有乱，但他们的队形已经乱了，转身列阵的过程让他们的防御几乎下降为零。

……

完了！

刘备眼前一黑。喷出一道血色的彩虹，仰头栽倒——

正要毁桥的陈到大吃一惊，电射而返，将摔倒的刘备及时接住，只是刘备已经陷入了昏迷，昏迷中的刘备正在咆哮老天的不公。

真的完了！

别人不知道。但刘备知道，经过此次打击后他算是彻底完了！

身为汉室宗亲（如果是真的话）。刘备是没有享受过多少皇室的待遇，相反他的起点要比其他人低太多。所以他的事业也是一波三折，举步维艰——

借镇压黄巾暴动，刘备迈出了事业的第一步，政策变动，朝廷要对军功得官的人进行考核，行贿不成的刘备鞭打督邮，弃官而逃；

寄人篱下，刘备在公孙瓒手下混了一段时间，他的野心失去了生长的土壤，只好蛰伏起来，给公孙瓒打工，可他心中的野心却在萌动；

徐州易主，在糜氏兄弟的帮助下，刘备占领了徐州，但刘备打不过吕布，刘备再度成为丧家之犬，跑到许都投靠曹操，也借机获得皇室认可；

所谓汉献帝诛除曹操的衣带诏只是一个幌子，刘备借讨伐袁术（袁术称帝，天下共伐）机会脱离了曹操的控制，杀将夺权，过河拆桥，拥有一席之地；

打不过曹操的刘备最终投奔袁绍，但袁绍迅速败亡，刘备最终投奔刘表，获得驻守新野的机会，才有了长达七年的养精蓄锐期。

在驻军新野之前，刘备虽然奔波多地，但最长的地方也不过停留一两年时间，可以说，刘备的基业是从新野起步，正是有了新野这个长达七年的根据地，刘备才有了后面与孙权联合的实力，才有了鲸吞西蜀的实力。

而现在，长坂坡一战，让刘备七年的心血近半化为乌有，付诸流水。

没错，关羽的手中还有万余水军，可万余水军有什么用？

单靠万余水军就能攻占江陵吗？

此情此景，让奔波半生的刘备彻底崩溃。

★★★★★

人如龙，马如虎，铁蹄雷动。

赵天伦一马当先，只靠两腿踩着马镫在战马背上人立而起，一手持着丈八马槊，一手绷紧了马缰绳，尽显威武霸气。

受赵天伦刺激，紧随其后的虎豹骑、荆襄轻骑也一个个踩着马镫站起，身体前擎，兵器举起，形成了一片闪烁着寒芒的刀枪剑林。

刘备军的素质还是蛮高的，虽然由于刘备前后矛盾的两个命令让他们陷入了混乱，但当赵天伦他们突进到百米之内时，依然有将近三成的士兵调转了矛头，更有一些弓箭手匆匆射出了锋利的箭矢。

箭矢破空，纷至沓来。

不管是赵天伦还是其后的曹军骑兵。对这些纷飞的箭矢不加理会，因为他们没有时间去理会，一旦马速放慢就很有可能被后面的战友撞倒，然后被奔驰的战马踩成肉泥。

更何况，连带头的赵天伦都不怕死。他们还怕什么？

百米距离，瞬息即过！

五十米时，六百多名骑兵进行分流，每一列各两三百人，划出一个弧线，近乎平行地擦着刘备军的阵线一掠而过。于此同时，因马速下降身体平衡的荆襄轻骑纷纷拔出了插在马鞍上的短兵（或长剑或钢刀），用力掷向列队而立的刘备军一线士兵——

这个场景太骇人了！

如果他们发射的是弓箭、弩箭，生死只是一瞬间，反而不会造成太大的恐慌。但他们扔的却是锋利的长剑、钢刀！

泛着寒光的凶器在空着翻滚着，如同一头头张开了大嘴露出了锋利的牙齿的凶兽从空中扑来——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谁也不知道头顶那翻滚的凶器会落在谁的身上！

好机会！

赵天伦惊讶地发现，一线列阵的刘备军士兵中竟然有大半手持长矛，但他们的眼睛却盯着空着翻舞的刀剑。

杀！

一马当先，赵天伦率领四十二名虎豹骑士兵如同一柄锋利的散发着炽热气息的钢刀，插入了看似坚固的奶酪蛋糕内——

破开了刘备军的防线！

杀入了刘备军的阵营！

左右奔驰的荆襄轻骑纵马奔了一个n字型，然后如同两柄钢刀。三路杀入了刘备军的阵线，如蛟龙闹海，直接将濒临崩溃的刘备军团推下了万丈悬崖——

“逃啊！”

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数千名刘备军士兵放弃了战士的尊严，丢下兵器沿着当阳河滩疯狂逃跑。

对刘备军士兵的选择，赵天伦并不意外，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任何一支军队都会崩溃，更何况刘备军士兵少经战争，几乎九成都是新兵。训练场的上精锐如果不经过血的磨砺，永远都是菜鸟军团。

……

崩溃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刘备军的高层竟然同时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何去何从。而他们的不作为则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刘备的亲卫军之外，其余的士兵尽数溃散而去，哪怕他们的数量是赵天伦他们的五六倍之多，他们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主公，主公！”

陈到迭声连呼，但却不见刘备醒来，狠狠心，陈到拇指放在刘备的人中穴上用力下按，在反复刺激下，刘备终于缓缓醒来，面色灰败，目光浑浊，似乎瞬息之间就苍老了十几岁，成为一个行将就木的垂危老人：

“叔至，情况如何？”

“主公，”陈到垂首含泪，他追随刘备十几年，与刘备关系之深厚无人能比，眼见刘备的衰老，让陈到心中酸楚无比，“现在我们需要转进。”

需要转进？

刘备惨然一笑：也就是说一败不可收拾了。

“诸般事宜，叔至决定即可，”刘备艰难地从从地上坐起，“但是，一定要确保诸葛先生和徐先生的安全。”

陈到点头，诸葛亮的才华、能力不仅折服了刘备，也折服了他；至于徐庶不仅才智过人、能力出众，且武力也不弱，陈到更是欣赏。

陈到也知道刘备缺的不是武将而是谋士，徐庶的能力在治理新野的过程中体现出来，而诸葛亮的才华在《隆中对》中也展露无遗，这两人对刘备而言都是不可或缺。

转进的队伍中有三辆马车，其中一辆乘坐的是刘备、甘夫人、糜夫人和刘禅，另外两辆分别乘坐着诸葛亮的夫人和徐庶的老母亲，除此之外，其他人尽数乘马或步行。

“文长……”

刘备突然艰难地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向魏延招招手，魏延快步趋前：“使君有何吩咐？”

“文长，”刘备灰败的脸色涌出一丝血色，情绪似乎波动得厉害，“现在我军生死存亡一线，需要一名有勇有谋的忠义之士断后，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我愿意吗？

魏延心中迷茫了一刹那，旋即清醒过来，冷冷地望着刘备，缓缓开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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