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以血淬刀】

赵天伦有点小失望，因为云之传承的缘故，他需要体验、经历战阵的洗礼，而数十万人的沙场征战，不管成败，对他思想的刺激、蜕变都有莫大的作用，但遗憾的是，这场战事，他连旁观都做不到。

憋屈！

真的很憋屈啊！

昔日，率领红巾军的反败为胜，统领红巾军回师山东，剿灭山东各路叛乱，让赵天伦的精神经历了一次洗涤，才促成了他的入定，杀意壮大到百米方圆。

如果赵天伦能够参加这次数十万人的战事，对他精神的蜕变将会产生更大的促进作用，可问题是他连旁观都做不到！

“天哥，你不是常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嘛，”朱九真从后面环抱住赵天伦，轻声抚慰，“更何况，你刚刚完成了一次蜕变，纵然这次战事你不会错过，也不会导致你第二次蜕变了。”

“那可难说……”

赵天伦闷哼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朱九真的小手，表示对她的感谢。

“真的吖，”朱九真很认真，用自己的秀发摩擦着赵天伦的耳朵，“你不是常说什么量变、质变嘛，你不是常说后面的质变需要更多的量变嘛，难道区区一次大型战事，就能满足你再次质变的需要？”

好像有点道理啊……

赵天伦心中一动，朱九真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他的杀意已经经历了一次质变，那么下一次的质变将需要更多的积淀，这种积淀不单单是精神、意志的洗礼。恐怕也需要他对杀意的掌握、参透。

这次战事对他而言，的确是一次难得的经历。但并不是不可或缺的经历，所以。他还是患得患失了啊。

以他现在的这种心性，怕在短时间内也承受不起第二次的质变！

换言之，错过这次战事，对他而言未必不算好事。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朱九真拈了一缕秀发，拨弄着赵天伦的脖颈，“天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你这种心态可是要不得的。”

赵天伦身体一僵。心中惭愧不已，自己的心态的确有点要不得啊。

什么原因呢？

难道是因为自己浮舟大海之上，对所发生的一切只能旁观而不能参与，所以就失去了平常心？

自己也不是那种控制欲极强的人啊……

还是说，因为周至诚的缘故，因为自己被场景土著坑了一把，所以自己的心态就出现了问题？

不成熟啊不成熟！

……

信息的不对称性，往往会影响战斗的胜负，自古至今。莫不如此。

根据后世的考究，诸葛亮是一个用间的大师，同时也是一个对敌策反的大师，虽然诸葛亮对孟达的策反因为司马懿的处置果断并没有发挥出策应的效果。但这也足以说明诸葛亮的思想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供利用的因素。

由于赵天伦的出现，北伐军已经脱离了低级层次的农民起义，转变为有纲领、有目标、有追求的政治力量。也正因为如此，北伐军才被蒙元朝廷仇视。

事实上。仇视北伐军的不只是蒙元朝廷，还有各地的土豪劣绅。他们对北伐军也是极端的仇视——

打土豪，分田地……

这尼玛是要他们的命啊！

虽说，其他的各路义军也是在要他们的命，但他们只是做，并没有这样说，而北伐军则是不加掩饰地又说又做！

对这些情况，诸葛亮非常清楚，因为在他的统筹下，赵天伦前段时间撒出去的麻雀们（英雄会、顺天盟以及投靠而来的武林好汉）已经成为他的眼睛。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诸葛亮只休息四个小时，其他的时间不是在安排军务，就是在整合、汇总、分析这些麻雀们收集到的各种情报。

事必躬亲，鞠躬尽瘁，这本就是诸葛亮的风格！

在北伐军旗帜鲜明地亮出自己的政治诉求和口号之后，前来投奔北伐军的豪强、豪杰之士不仅没有降低，反而在进一步增多。

当然，这也是正常现象。

每一个统治阶层都会扶植起属于自己的统治力量，而腹里地区或者说河北一代属于蒙元朝廷的腹心地区，这里的土豪劣绅都是蒙元一手扶植的，他们本就属于蒙元朝廷的底层力量，他们的仇视对北伐军而言在意料之中。

而打土豪分田地的口号一出，不仅鼓动了无产者的反抗**，让那些因蒙元迫害而破落的土豪劣绅也兴奋起来——

因为，这意味着北伐军不会接纳导致他们破家的仇人！

原本，这些曾经的豪绅心存顾虑，他们担心他们的敌人摇身一变成为义军，而这种现象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毛贵北伐，之所以能够势如破竹，其中也与毛贵团结豪绅的策略不无相关。

而现在这支北伐军，已经绝了腹里地区豪绅们的活路，却给了他们这些破落豪绅报仇雪耻的机会。

凡此种种，北伐军几乎调动了腹里地区仇视蒙元的所有力量，这也让北伐军在信息战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同样，这也给了诸葛亮更大的纵横捭阖的空间。

★★★★★

保定。

在保定官府上下的努力下，保定的士绅终于凑齐了百万两银子的犒军费，同时，他们又以个人名义给豫王阿剌忒纳失里捐献了五十万两银子的礼金。

“真是一群该杀的杂碎！”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但这句话在阿剌忒纳失里这里行不通，因为在阿剌忒纳失里看来，这些是他们应该掏的，应该主动掏而不是等着他去要！

自己这个主人做的太不合格了。以至于下面这些奴隶连规矩都不懂，看来。必须用弯刀和皮鞭让他们明白，对主人应该持什么样的恭敬态度。

“汪大人。”阿剌忒纳失里闷着脸，向辛苦奔走的保定知府点点头，“不是本王不给你面子，而是事情发生了变化。”

什么？

汪泉心中吃了一惊，心中暗暗叫苦：难道一百五十万两银子还不能满足这个蒙古人的胃口？

“本王根据线报，”阿剌忒纳失里面无表情，“保定城内的李家、汪家与红巾贼勾结，证据确凿，罪不容赦。”

我艹！

汪泉心中狂骂。阿剌忒纳失里说的这两家是保定城内最大的商家之一，其中李家经营的是布匹，汪家经营的是当铺、青楼，这两家的生意遍布保定，家业庞大。

“王爷，”汪泉艰难地抽了一口凉气，尝试开口，“这两家胆大包天，的确罪在不赦。不过，还请王爷给他们一个机会……”

不是汪泉为人仗义，而是他也想从中过一手，说贼不走空夸张了。可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他也真的想插一手。

虽说这两家平日也没少给他孝敬，但既然他们已经倒霉定了。那自己为什么不踩上一脚呢？

虽说这个汪家与汪泉还是不出五服的亲戚，但是。与自己的官帽相比，亲戚什么的都弱爆了。

而且。汪泉觊觎自己这个亲戚家的财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有机会，怎能放过呢！

冷冷瞥了汪泉一眼，阿剌忒纳失里摇摇头：“晚了，本王的刀子已经捅出去了，现在收不回来了。”

汪泉眼前一黑，心脏阵阵揪疼：该死的蒙古狗，你特么的也太贪得无厌了！

……

铁蹄撕裂了保定表面上的平静，弯刀宣扬了这个末世的到来。

一队又一队凶神恶煞的元兵闯入了保定，兵分数路，嗬嗬怪叫着冲向他们的目标——

李家与汪家。

经营布匹的李家面对这种情势，非常识趣地放弃了反抗，任由这帮强盗肆意妄为。

甚至，在元兵到来之前，李家就已经进行了撤离，现在留守李家的只是普通的家仆和帐房，李家的直系成员都已经撤离。

勒索犒军费，这让李家的家主意识到了不妙，因为他们就是被养肥的猪，而现在，屠夫要向他们下手了。

但在汪家，元兵遭遇了反抗。

“干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我们是汪知府的亲戚，你们也敢动我们？”

当铺、青楼都是有黑社会性质的买卖，尤其是挂靠保定知府汪泉的汪家，自然更加猖狂，面对凶神恶煞的元兵，他们不仅没有屈服，反而持刀弄棒，打退了元兵的进攻。

不得不说，元兵的确是退化了。

如果换做蒙元开国之初，全副武装的元兵怎么可能会被一群持刀弄棒的地痞流氓给打退？

当然，不可否认，这里面应该也有汪泉这个保定知府的威慑因素。

但是，如果这股元兵真的还有血性的话，那他们压根就不会顾忌什么保定知府，区区一个汉人，也想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就在元兵进退两难之际，一队骑兵狂奔而来，为首的一名骑兵统领了解情况后，气急败坏：

“汪泉，不过一条狗而已，竟然就让你们不敢上前，长生天的子孙，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群羊了？杀，杀光他们！”

厮杀声再度响起，这一次，在骑兵统领的督战下，元兵不得不挤出了吃奶的力气，驱使着战马冲破了汪家的大门，然后蜂拥而入。

……

“什么？”

阿剌忒纳失里吃惊跳起，一把抓住了前来报信的军官的衣领：“损失竟然这么多？”

“王爷，”军官沉痛垂首，“这伙乱民自称是王大人的家眷，兄弟们不敢动手，被他们偷袭，所以才伤亡惨重。”

假！

太假！

这个理由太假了！

阿剌忒纳失里心中失望，因为他没料到元兵的战斗力竟然下降到这种地步，只是围攻一个下贱的汉人庄园而已，竟然战死了了近千名士兵。

看来。腹里地区的官兵真的不可持啊……

“王爷，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

汪泉两腿一软，再也不去心疼自己被这伙强盗抢去的钱财了。跪倒在地，迭声喊冤：“下官与这汪家不仅没有关系，反而屡加训斥，他们这是在报复下官，请王爷明辨啊。”

阿剌忒纳失里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件事情与汪泉应该没有关系，可是，既然他的手下已经认定与汪泉有关，那他就不能……

“汪泉。”阿剌忒纳失里冷森森开口，“此事若与你无关，那汪家为何能提前准备？此事若与你无关，又是谁泄漏了消息？”

我艹！

汪泉心中狂怒：你特么的也是刚刚才告诉我的，我怎么知道是谁泄漏了消息？

只是……

“大人，属下有女，貌美如花，”汪泉心中狂怒归狂怒，但眼下保命要紧。“若王爷不嫌弃，属下愿……”

“拉下去，砍了。”阿剌忒纳失里嫌恶地瞪了汪泉一眼，没有廉耻的人他见多了。但如此没有廉耻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另外。将所有大军调入城内，全城大索红巾贼的奸细。”

刀子不淬血。就是一柄废铁。

九万大军，现在看来。不过是九万头羊而已。

想让这九万头羊变成九万头狼，必须……

“传令，”阿剌忒纳失里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保定城内，一日不封刀。”

一日不封刀，就是屠城一日。

但愿，用保定城内的羔羊，能够淬炼出一柄锋利的钢刀。

★★★★★

廊坊。

廊坊是一个平原，或者说，廊坊是一个盆地平原，北高南低。

两万名汉军，按照太平的指令，换上了木刀木枪，参加军演。

但是，当汉军的对手出现时，他们骚乱起来，因为他们的对手用的并不是木刀木枪，而是闪烁着寒芒的钢刀铁枪！

这是怎么回事？

在汉军的骚乱中，东大营统帅、左丞相太平隆重登场，面对骚乱的两万汉军，太平在怯薛军的护卫下，登上了临时搭建的高台。

太平的声音，自然不可能让两万汉军历历在目，还好太平的每一句话都会有他的侍卫接力相传——

“根据线报，你们中混入了红巾贼的奸细！”

“揪出奸细，本相可以恕你们无罪！”

“知情不报，祸及家族！”

……

太平的话，在汉军中引起了骚动，毕竟这段时日，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北伐军的口号，他们也不是没有为此而心动过。

但是，谁是奸细？

谁都有可能是奸细！

因为心动的人太多了！

两万汉军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管举报谁，都有可能被反举报，也许，唯有哑巴聋子才可以摆脱嫌疑吧。

“执迷不悟，杀无赦！”

“知情不报，杀无赦！”

太平冷冷一挥手中的令旗：“本相再问你们一句，谁是奸细？”

依然……

无人回应。

太平手中的黑旗（因为红巾军的缘故，蒙元将红旗替换成了黑旗）用力向下一挥，列队在四周的怯薛军、侍卫亲军开始漫步向前，弓箭上弦，刀枪举起。

“兄弟们，”一个声音在汉军中响起，“他们这是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拼了。”

一个汉兵用力一挥手中的木棍：“拼了，咱们杀……”

胳膊粗细的木棍，在这个汉兵的挥舞中猝然断裂，然后，这个汉兵惊讶地发现，他手中的木棍竟然是用木楔子接在一起的……

别说打人了，怕是轻轻一挥就会断成几截。

太平，压根就没有给他们留下反抗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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