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事不过三】

东店村。

东店村位于廊坊城北，交通要道穿村而过，号称“一条大道通南北，两边小摊卖东西”，东店村用他们的经历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先修路，后致富”。

东店村与廊坊的地形差不多，但东店村没有廊坊的地理位置优越，后者恰好在天津与大都的中间，所以东店村的繁华程度还是比不上廊坊。

东店村是交通要道，这一点宋杰并不清楚，但是，归顺的叛军中有人清楚啊，面对众人的踊跃请战，宋杰爽快挥手：

“去吧！”

“去吧！”

不用说，这伙人是抢疯了，想去东店村也抢一把。

廊坊是富有，但耐不住抢食的人多。

对这些组织性、纪律性不强的叛军，宋杰是懒得去调教，正好让他们打头阵，消耗一下元兵的力量。

幸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鼠目寸光，走掉的百夫长也不过六百多个，合计六万左右的叛军。

目送这些人离开，宋杰要求各部抓紧备战，将干粮制成炒面，将凉水烧成沸水后冷却带走。

踏出廊坊，就意味着踏入了这个乌云雷电交相辉映的北地风云之中。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奋力向前。

“将军，各军都已经准备齐备，随时都可以出发。”

河北是平原地带，但是，行军依然受到道路的限制，因为阡陌横生。地势不平，穿田而过看似节省时间，但事实上对体力的消耗更大。因为田间的土壤松弛，沟壑林立，单纯的步兵勉强可以通过，那些辎重大车就无能为力了。

所以，行军依然以交通要道为首。

宋杰挥挥手：“出发！”

十多万大军次第从廊坊城内开出，隐匿在夜色的深沉中——

宋杰选择晚上出兵，就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地避开元兵的哨探。

……

太平没有选择。唯有出兵。

他活着的目的就是阻挡北伐军北上，而现在北伐军已经北上，若他不做些什么。那要他身家性命的圣旨会毫不犹豫地发下来。

太平现在手中有一万五千名步骑混合，其中五千人是良家子弟；

天津港援兵两万，纯骑兵，唯一不变的就是。为了赶路。他们竟然只携带了将将够的军用物资，也许是带了很多，但他中途们消耗掉了。

这两万骑兵就是太平手中唯一的机动兵力，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太平一视同仁，现在两万骑兵中进行了犒赏，并且承诺，击败北伐军后。人人官升三级。

官升三级？

听起来似乎不高，但对于那些卡在一个职位上数年不能动弹的人而言。这该有多大的诱惑？

“另外，拿下东店村后，一日不封刀。”太平终于也祭出了这个大杀器，“一日之后，就必须收拢部署，若有违反，严惩不贷。”

太平麾下的战将顿时睁大了眼睛，一眼不眨地盯着太平，似乎在确认太平刚刚真的是这样说的。

“没错，”太平再次重申，“拿下东店村后，一日不封刀，但只限一日。”

“多谢大帅！”

“多谢丞相！”

……

也许是巧合……

也许是必然……

宋杰与太平不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东店村上，东店村扼守南北交通要道，若不能占领，不管对哪一方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与宋杰的乌合之众相比，太平对东店村的攻击则是长途跋涉而来的援兵骑兵。

虽然这些元兵满腹牢骚，但是摸着腹兜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再想想攻破东店村后的一日不封刀，这些元兵的兽性开始萌发，热血上涌，浑身顿时充满了发泄不完的精力。

只是百多里的路程而已，这些元兵向太平匆忙告别后，就冲出了固安州。

大军开拔，非是小事，太平竭尽心力，也才平衡了固安州内的群体性意见——

把兵都抽掉完了，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好不容易搞定这些人，就在太平出城之际，身后传来的呼喊声，回首，太平发现是守固安州西门的小兵，心中诧异。

“大帅，这是豫王爷给您的亲笔信。”

摸着厚厚的一沓纸，太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估计这个阿剌忒纳失里把自己给骂惨了吧……

这时，路边的行人、通过的士兵都诧异地看着太平手中的信函，因为他们也听说了，这是豫王爷的信函。

撕开信函的红泥，王平快速浏览一遍，心中苦笑，这家伙果然没有好话。不过，太平面上不动声色，举起信函望空挥舞：

“我大元的将士们，这是豫王爷的信函，豫王爷提议，让我们双方联手，聚歼红巾贼寇，你们有没有信心？”

谁有信心？

谁特么的有信心？

此时此刻，良家子弟的作用才呈现出来，这些从军的良家子弟一边挥舞着拳头，一边高声回应：

“有！”

“有！”

一带十，十带百，百带千，千带万。

倏忽之间，这支仓促成军的乌合之众，竟然流露出一股血性来。

★★★★★

靳各掌村。

靳各掌村位于廊坊西边，同样位于交通的枢纽之地。

乌兰托是世袭万夫长，在地位上要高于他的副手雅阁西。

两万骑兵，从天津北上，一路饥寒交迫，士兵们心头没有抱怨是不可能的；现在，虽然白花花的银子又激起了他们战斗的**，但这种**能保持多久？

“要不，让他们发泄一下？”

“可是。这里靠近廊坊，”雅阁西不太赞成，“万一惊动了叛军。我们就完不成任务了。”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乌兰托指着麾下的士兵，“你看看他们的神情，充满了憔悴，虽然现在靠赏金让他们能够支撑下去，可万一遭遇敌人，遭遇硬仗。你觉得，凭他们的状态行吗？”

雅阁西沉默不语。

“至于叛军，”乌兰托摇摇头。“叛军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都方向了，怎么会注意到我们这里呢。”

雅阁西最终艰难点头：“将军，最多只能半天不封刀，剩下半天休息或者赶路都行。”

“半天不封刀？”乌兰托指着前方的靳各掌村庄。挥了挥马鞭：“儿郎们。杀进去，今天下午不封刀！”

屠杀！

又是屠杀！

雅阁西虽然是蒙古人，但他曾经跟着船队下过海，比坐井观天的乌兰托要视野辽阔许多——

一个单纯依靠屠杀来稳定自己统治的王朝，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靳各掌村面积不大，也就是数百户人家而已，所以村中道路崎岖、狭小。

不过，屠城对元兵来说真的是轻车熟路。所以一万跃下战马，将马匹集中起来。然后兵分数路杀入了靳各掌村；一万元兵则是警惕四方，提防有敌人靠近。

雅阁西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因为这个雅阁西村太安静了，安静得好像是一个荒废的**一样。

“啊——”

此起彼伏的凄厉的惨叫声撕破了靳各掌村的宁静，同样，也让雅阁西暂时打消了心中的不安。

只是，这些声音怎么听起来都是中气十足，都像是男人发出的惨叫，难道村里面没有妇孺吗？

乌兰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拳头用力砸在自己的手心：“吹号，收兵，这个村庄是陷阱。”

这个村庄的确是陷阱。

进入村庄的元兵接近万人，但真正逃出来的还不足千人，剩下的元兵都长眠在了靳各掌村。

当然，这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敌人尾随者溃败的元兵自后掩杀而来；而他们负责守卫的骑兵则是背对靳各掌村，贸然在马背上转身，那得是张果老才行啊。

如此一来，败军无法阻挡，敌军无法阻挡！

“杀，杀光他们！”

宋杰追在前面，意气风发，这些没有了战马的骑兵连步兵都不如，尤其是在村落内，擅长刺刀见红的红巾军对失去了战马的骑兵，那真的是一边倒的屠杀。

望着小人得志便狂欢的宋杰，乌兰托拨转马头：“左右，随我上，击毙这个贼酋！”

“大人，我的大人啊，使不得啊。”

乌兰托的亲卫急忙爬下战马，一个牵住乌兰托胯下战马的马笼头，带着战马往回拐；一个则是用力分开周边的乱军，让他们腾出空间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乌兰托脸色通红，既是被气的，也是被羞辱的，“难道你们想试试我的刀子锋利不锋利？”

“将军，其他人都跑了，你留下来也没有用处；”牵着马笼头的士兵突然指着后方惊呼，“将军，你看，从廊坊方向有大军赶来，应该是贼寇。”

乌兰托艰难偏头，心头一沉，虽然来者是步兵，但看其规模挡在三万上下。

“撤！”

乌兰托艰难下令，在红巾军的反扑下，这两万骑兵只逃回去不到一半，最糟糕的是，他们丢失了绝大多数的战马。

逃命的时候，谁还有时间去多牵几匹马啊？

“大帅，您怎么会想起在靳各掌村设伏呢？”

宋杰自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是受了地道战的影响，如果没有地道战的影响，他也休想将数千大军藏在靳各掌村而不被发现。

自从那只天津港的骑兵绕道固安州后，宋杰就明白他必须得想办法打疼太平，不然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强很有可能把自己给恶心死。

“大帅，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宋杰笑的风轻云淡，“我们千辛万苦准备的大餐，一桌客人怎么够呢，至少也要招待两桌客人才是。”

★★★★★

出师未捷啊！

太平冷眼瞪着乌兰托。心中反复琢磨着一个念头：当场砍了这厮，会不会让剩下的援兵溃散？

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直属长官。如果这些低级士兵溃散，传出去也只会让人怀疑自己的能力。

现在虽然有五千良家子弟稳定军心，但是……

“乌兰托，你可知罪？”

太平声音低沉，但话语中蕴含的杀意纵然是傻子也辨得清清楚楚——

两万大军啊，就这么一下子就丢了一万多人！

军心本就不稳，让乌兰托这么一弄。情况就更加糟糕，虽然有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稳定军心，但太平手中的一万多人已经开始人心浮动。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平怒喝，“来人，将乌兰托押下去。鞭刑一百！”

“多谢大帅。多谢大帅！”

乌兰托连连叩头，感谢太平不杀之恩，他是真心实意感谢。

剩下的骑兵与太平的步兵汇合，双方继续向前。

纵然出师未捷，他们也需要向前。

只不过在路线的选择上，太平产生了一点小犹豫，按道理，靳各掌村庄这条线路不是首选。毕竟刚刚在这里吃了败仗；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考虑。再走靳各掌村庄这条线，也应该是出乎叛军的料想吧？

兵法上讲，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无可穷尽也。

靳各掌村庄已经废了，尸骸遍地，几乎全是元兵的尸体，而叛军的估计被叛军带走了。在太平的视野当中，一道黑烟从靳各掌村升空，然后几个身影从靳各掌村疯狂奔出，冲向廊坊，应该是廊坊叛军安排在靳各掌村的哨探。

“加速通过。”

太平知道，于情于理，他应该让人去收敛这些战死的官兵的尸首，可是，他真的没有心情；而且，这些死的如此不值的人，压根就不应该算作官兵。

低沉的战鼓声突然从前方传来，在太平紧缩的眼神中，一线黑影从廊坊方向一字拉开，如同黑压压的一条线，向这这边奔涌而来。

廊坊叛军竟然再度以这个靳各掌村庄为据点，对他们进行了阻击。

看他们的反应速度，分明对他们的行动早有提防。

天啊！

这叛军到底是谁在当家，怎么连兵法都不懂？

无比憋屈的太平只好进行紧急布阵，对付骑兵，最好是用骑兵对冲，但是，太平现在的骑兵已经疲惫到了极点，不堪重用。

无奈下，太平只好将骑兵调往后方，然后指挥这手下的士兵构筑出一个圆形阵。

最好的选择，是依托靳各掌村进行防御，而太平也是这样做的，一旦圆形阵就位，太平就指挥着士兵向靳各掌村进行转移。

两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太平心中松了一口气，靳各掌村曾经成为官兵的伤心地，现在则会成为官兵的依托阵地，有靳各掌村在手，叛军的骑兵就发挥不出作用来。

纳尼？

太平猛然瞪大了眼睛，因为刚刚闯入靳各掌村的士兵竟然手忙脚乱地退了出来，在这些士兵之后，竟然是如狼似虎的叛军！

尼玛的！

叛军竟然再度以靳各掌村设伏！

你们还懂不懂一点兵法啊？

两厢夹击，太平回天无力，勉强坚持了不到一百息时间，终于全线溃退。

“将军，我们继续设伏吧？”宋杰的亲卫跃跃欲试，眼神中充满了惊喜和渴望。

“撤，”宋杰哈哈大笑，“没听说过事不过三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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