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去你的约定和规矩

“哼，你们凡胎肉眼还不配看我的庐山真面目。”撒旦嘴里这么说，实际上却摘下帽兜，两个肩膀顺势一抖，黑色袍子往下滑落，成了裙子，坦露出精状的上半身，以及背上洁净到散发出毫光的三对翅膀。他这一动作有如暗号，其他的撒旦不管是红带的、黄带的还是灰带的，也不管大、中、小号，全部摘下帽兜，双肩一抖，袍子掉落，露出一色的俊美绝伦的面庞，以及精实到一两肥膘都没有的上半身，和洁白如漂过的翅膀。

锺音不管生前还是死后，那曾见过这么壮哉又秀色可餐的“肉林”，不免稍稍失去了一点女性应有的矜持。

“哇噢！早知道魔鬼这么美，我就办移民了。”

刘奇宝还来不及叫锺音收敛一点，就见大撒旦非常在意地走过来。刘奇宝本能地想拔枪，大撒旦手一抬，刘奇宝拔枪的手就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完全不能动弹。

“别紧张，只是跟这位美女说句话而已。”

接着踩着雄赳赳的步子走到锺音身前只有一寸的距离，

“尊贵的女士，千万别误会了。我不是什么魔，更不是什么鬼。我是天使，神所创造过最强大最美丽的天使。那些把我形容成很丑陋的廉价小说都可以丢了。”

锺音只觉得一股蓝色的小电流自枕骨开始，一路噼里啪啦经过延髓、脊髓，流窜到尾椎，如果尾椎后还有条尾巴，想必也会翘得直直的，上面的毛全都炸开花。至于大撒旦刚才说了些什么，锺音倒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说完话，大撒旦一边后退，一边朝刘奇宝一招手，刘奇宝马上又能动了，刷地掏枪在手，瞄准了大撒旦。

“别冲动。为这个女的动刀动枪，何必呢？犯得着吗？”

这话连锺音听了都不乐意，就算你大撒旦美得冒泡，也要杀。啷一声，锺音的流星锤重重地打在地上，一边左手转动链子镖，就要动手。

大撒旦赶紧再举手一划拉，刘奇宝和锺音同时冻住，动弹不得，

“我说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搞的，一天不厮杀就难过是吧。”说这话的同时，他转头注视童灵。

“你是他们的头儿吧，约束一下，这里还要办正事。等办完正事，还要厮杀，奉陪。”

说完，伸手朝刘奇宝、锺音一挥，两人马上又能动弹。童灵赶紧朝两人摇手，示意两人不要轻举妄动。

大撒旦踩着雄赳赳的步子，走到安娜等人的面前。安娜虽然手在发抖，仍然挺身站在林江他们前面，手里紧紧抓住卷轴，举在面前。

“举高点！”大撒旦说。

刘宽从刚才就看不惯大撒旦的做派，忍不住讥诮道，

“要不要我把老花眼镜借你一用？”

大撒旦佯装没听见。

“老头子喜欢跟人立约。你也立约，他也立约，弄得底下人难做事，你说是吧？”大撒旦好像挺喜欢自拉自唱，且乐此不疲。

终于，他好像姿态已做足，放下摸着下巴的手说，

“真是老头子的印记。说吧！约都拿出来，就别客气了，上头是不是写着，我们不能做这样，不能做那样？”

安娜用颤抖的声音说，

“这里是你主人答应我们列祖列宗盖的避难所，按照约定，你们是不可以进来……”安娜话讲到一半。

“巴拉巴拉。谁不知道一千九百四十一条第一款。但是，它有条但书你就不知道了。我说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辩护人都不把法条从头到尾读一遍的吗？”

“什么但书？”

“‘但是有人邀请除外’。”

“邀请？谁会邀请你。”露西亚鼓足勇气说。

“我说姐妹，你怎么这么看不起我。要青春、要美丽、要有钱，那个不争先恐后邀请我。我告诉你，我可红火了。当然，害怕的人也想赶快邀请我来。”

“谁怕你了，我们这里没人怕你。”

“哈哈哈，”大撒旦仰天狂笑。“风大不怕闪了舌头。”

他突然向安娜身后招手，“来吧，不要不好意思。”

从安娜和露西亚的身后突然走出一个人，大家定睛一看，竟然是马丘。

“马丘，你做什么？”安娜大惊失色，就想伸手拉马丘回来。但马丘伸手一挡，如果不是露西亚扶住，安娜险些往后摔倒。

“马丘，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林江问。

“和我那些‘兄弟姐妹’一样，失去思想，无知无识。事实上，我倒羡慕他们，活着不知道自己活着，就连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死了。”

“马丘，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安娜伤心欲绝。“赶快回来我这里。我发过誓，要保护你，到死方休。回来吧，我们一起拼战，不要放弃。”

“安娜，我知道你忠心耿耿，但是我又向谁效忠？我并不想打这场仗。”

“胡说，你有我们，我们效忠彼此。我为你战斗过，你也为我战斗过！”津巴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可是有意义吗？那么多年了，先是少校，后是撒旦，我们连为什么被打又为什么挨打都不知道。只知道每个人都想利用我们，每个人都想要我们死。我放弃了，唯有放弃这一切，他们就不会来烦我了。”

“不是每个人，安娜想你活，津巴也想你活。”林江说。

“就你不想。”马丘讥诮地说。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你自己想放弃，不要拿别人当借口。”林江愤怒地说。

“你住嘴！”马丘也大怒。“谁让你做我们的头？你少在那边教训我。”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津巴大叫。

“太好了。”大撒旦说，“我最喜欢听人家说真话。继续说！把你们对彼此真正的感觉统统说出来，说出来就舒坦了。”

“你少在那边挑拨离间，我不会让你带走马丘的。”安娜一脸坚定地说。

“啧啧啧，”大撒旦摇头。“你们这些人类说话就喜欢颠三倒四。一会儿说，凡事要照约定来。好啦，事情不如预期了，又说，我可不可以例外。告诉你，我撒旦最讲规矩了。约就是约，一个字都不能改。”大撒旦又在自拉自唱。

他的话才讲完，安娜就做了一个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到震惊的动作。

她三把两把，把列祖列宗与神立的约撕成碎片。

“去你的约定和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