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无念一心

“这样不行喔，小月。想要成功的意愿都写在脸上了...抱着这么强烈的执念，怎么可能做到割除杂念?首先需要做的便是放松。只有放松了才有可能做到顺其自然，明白吗?”

“的确是这样呢...可是，总感觉就只差一步了。这种明明只差一点就能触碰到的感觉，意外地让人感到不舒服呢。”

于第十三枝箭搭到弓上时，一把柔和的声音从姬月华的身后传来。

那是...相当熟悉，而且十分温暖的声音。

下意识地便顺着来者的说话回答了。

半秒之后，姬月华的拉弓的手就这样停在半空之中，连同一颗心迅速的冷却下来。

这把声音，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听过...已经熟悉得不可能记错了。

“梓...姐?”

正当姬月华怆惶地准备往后看时，一双柔软的小手，却已先行握住了他持弓与拉弦的手。

从后背那儿传来的触感，大致上可以推测到八云梓将整个身躯都靠了过来。

金色的发丝蹭在脸上与脖子的位置，痒痒的感觉油然而生....隐约之间，还能感觉到对方那温热的吐息。

“??!!!!!”

最近这阵子，光是与两个姐姐有身体接触都会感到不好意思。

像现在这种，如此亲密的姿势，立时便摧毁了姬月华的思考能力。整个身体都停住了，大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怎么了?眼神突然便变得这么摇摆不定...对着靶子练习射箭，在百发百中的前提下却还是摇头叹息，如无意外你应该是在练习无念一心对吧?虽然不知道是从那儿听回来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想做到的话，那就定下心神。调整呼吸。双眼捕捉眼前的靶心。”

昔日那总是充满着温柔和慈爱的语调，如今却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认真。

八云梓声音，就彷佛有一种慑人的魔力似的，让人信服，使姬月华不自觉地便按着她的指示去做。

“从道场还有与我们两人比试中锻炼回来的那份敏锐...尝试把它放下吧。现在有我在你的身后，你的双手。被身为姐姐的我紧紧地握着...难道还有害怕的需要吗?如果没有害怕的需要，那么，为什么还要保持着那份警戒的心?”

八云梓的呢喃细语从耳旁传来，从声音的远近来判断，恐怕已是把嘴巴贴近到他耳边的程度。

只要把头微微扭向后方，想必，自家姐姐那天使般的脸孔便会映入他的眼中....然而，姬月华的目光，却笔直地指向了前方的靶子。在内心的深处，八云梓的声音不断地传出回响。

对呀...为什么，自己要保持着那份警戒的心?

自家的姐姐，就在自己的身后，还有什么是放心不下的?

和自己不同，姐姐们都是得天独厚的天才，没有事情是她们学不会的...只要有姐姐在的话，一切都只会迎刃而解。只可能是这样子。

既然姐姐已经站到了自己的后方，那么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将目光投向前方...没有回头的需要。现在不是能有奇怪想法的时候，难得姐姐手把手地指导自己，绝不能辜负对方的期望。

“很好...就是这样了。”

将本来不自觉地散于四周的注意力，渐渐地收束起来，最终化成一道直线，指向前方。

双目之中。就唯有眼前的靶子，除此之外的一切，就如同割裂了一般，慢慢地从感知范围中脱离。

姐姐彷佛在耳边说了些什么。

声音传入耳中，却没有被大脑接受。就好像从天边传来的片言只语，比起云雾更朦胧﹑比起拼图更零散，在传入耳朵之前，便早已被彻底地过滤了..随即，就连声音的本身，乃至姐姐在身旁的事实，都已经不再留意到。

整个道场之内，没有半点声音。天地之间，就好像只余下自己与眼前的靶子....在这瞬间之中，开始感觉到了。世.界.的.齿.轮.开.始.变.得.缓.慢.，空气的流动，前方的靶子，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是自己变快了?还是世界变慢了?

没有去思考这道问题的空余...

几近本能地，察觉到现在就是“那个时刻”，姬月华拉弦的手猛地一松，早就搭到弓上的箭矢激射而出....然而，却是以肉.眼.可.视.的速度在半空中前行着。

(太慢了..还不够。)

将思绪化为电闪，连百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再将电闪变成机械式的指令。

已有的程序，是不会消失的。射箭记忆，早就已经烙印在内心。身体要做的，就只是按既定程序执行指令而已。

射中靶子，是唯一的目标。在箭矢触碰到靶心之前，目.标.就.算.是.还.没.完.成.。

既然目标还没完成，那么自然要继续下去。

于姬月华的心中，没有丝毫的犹疑。右手从箭筒中飞快地抽出后备箭矢，上箭，拉弦，然后把箭射出去...

如此般，以自己都难以形容的，犹如置身梦中的感觉，重复着抽箭﹑射箭的举动....直到，在箭筒里摸空了，姬月华才如遭雷殛地清醒过来。

蹭在脖子上的发丝，从双手传来的柔软触感，就像突然被按下了切换世界的开关般，在瞬间全部回来了。

“这是...”

脑海中的思绪，乱作一团，至今还没能正常运作。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有限的思考能力，姬月华下意识地看了右侧的箭筒一眼...果然，里头的箭已经被用光了。

三十七枝箭。

在他接近于无意识的状态下，本来插在箭筒里的三十七枝箭，已全数射到了面前的靶子上。密密麻麻的，从正中心扩散出去，没有一枝箭射失。而实际的时间，可能过了还不到十秒。

(我..刚刚是成功了吗?)

难以置信...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在那之前，姬月华却蓦然想起了，一件远比这个重要更多，急切更多的事情。

“梓﹑梓姐?!!!!为什么妳会在这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