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势，如水火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暂时压下思绪，林业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滴血洞上，摸索了一阵后，在清澈的水潭下，找到了七块鲜红似血滴的印记，与上方石壁上的红色石块相倒映，其中五块隐隐呈手掌状。

踏入水潭中，双手探过水面，伸向七块印记，林业感受到七个凸起的地方，正在自己双手手掌的指尖。向下稍稍用力，几个凸起向下陷去，静等片刻，一阵刺耳却但却沉重的“喀喀”声在这山洞中响了起来。

林业寻声看去，只见在水帘背后，方才天衣无缝、坚硬之极的石壁，却整块的向后退了进去，虽然缓慢，但终于露出了一个新的洞口。隧道幽深依旧，洞侧石壁上发光的事物却比外边通道上少了许多，显得昏暗非常，只能勉强看清道路罢了。

沿着隧道走到尽头，是一个呈圆形的石室，两座巨大的石头雕像摆在石室左边，一尊慈眉善目，微笑而立，一身衣裳被刻的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像是佛门的观音菩萨。另一尊狰狞凶恶，黑脸鬼角，八手四头，甚至在嘴边还刻着一丝鲜血流下，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个好像叫什么圣母吧，这个是叫明王还是鬼王来着？”驻足停留，仔细的看着这两座雕像，没看出什么名堂，只觉得形象生动，要是黄药师在这，必然可以从整体布局到雕刻手法，好好品鉴一番，“还真是有点想老爷子了。”

久违的孤独涌上心头，在大竹峰有着不善言辞、严厉护短的胖师父，娴静温柔、内心要强的俏师娘，还有师兄弟们的唠嗑，如此三年，已成习惯，再次孤身一人闯荡，着实有些心理落差。

一丝躁动莫名升起，配合此时略显孤寂的心境，烦躁油然而生，古波不惊的心境竟是有些不稳。连绵古朴的灵力亦是掀起了一丝波澜，隐隐有跳脱之意。

“哼。”

毫无征兆的变动引起了他的察觉，冷哼一声，一抬手，嗜血珠跃然于手。

只见嗜血珠青光大盛，内里的黑气如狼似虎不断碰撞着珠壁，而阻挡它的佛门“”，金光逐渐暗淡，却是已坚持不了多久。

轻捏手决，纯正的大梵般若灵力运起，注入嗜血珠内。离开大竹峰半月有余，有着稍稍的佛门底子，大梵般若已是入了门。二者本是同源，有着生力军的加入，嗜血珠上的“”字真言瞬时亮了起来。

处于弱势的金光强盛，止住了溃不成军的驱使，稳住了局势。金光与黑气僵持，互相攻讦，相互撕咬。在林业源源不断的供给下，黑气终是不敌打败，被金光压了回去，慢慢恢复元气，以图日后重来，而金光亦是后继乏力，无进取之能。

心神宁静，神闲而气定，灵力重新归于平静。

“还真是无孔不入啊。”手握嗜血珠，林业赞叹了一声，“不愧是黑心老人持之一统魔道的至宝。”

射雕重活一世，补天伦，学武义，入江湖，斩不顺，心已定；神话世界数年，拔剑逆哀痛，路已明；诛仙世界十三年，练功修道，重归于平静，此间林林总总，数十年间，不说心如磐石，坚不可摧，但心性已趋于沉稳。说句不尊敬的话，即使比于青云门各首座，亦是不差分毫。毕竟，心的成熟与年龄无关，而在于经历的事。如此，却依然收到了嗜血珠的影响，可见这件当初引无数高人竞折腰的魔道至宝之威力。

获得嗜血珠之后，林业本想着之后再行处理，却一时忘了这回事，与张小凡一样，随身放置着，不差之下，受其影响。

但好在即使发现，便压制了下去。不然，如张小凡一样，润物细无声之下，邪性深入骨髓，那才是麻烦。

诛仙世界的修炼，分为两部分，一是灵力，二是道行。前者蓄力，后者炼心，道行的深浅决定着控制灵力精细程度以及对修行的理解深度。一般来说，资质相同的情况下，道行高的，修炼速度会快一些，石占德道术威力更强，但消耗却相对要小。

道行与灵力各司其职泾渭分明，却又相辅相成。但诸如心魔入侵之类的，其他世界不论，在这个世界，“心魔”这样类似于精神分裂的症状，正常修炼，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能影响人的心性，甚至造成性情大变的，只会是外物影响，如“烧火棍”之于张小凡，诛仙剑之于道玄，伏龙鼎之于鬼王。

此地不是什么研究嗜血珠的好地方，林业暂时将之放下，转而探寻滴血洞的遗留之物。

经过一番寻找，最后找到的，也就只有合欢铃这一件能用的法宝。除此之外，倒是一些炼器所需的材料，品阶不低。相比于困守绝地，弹尽粮绝的张小凡、碧瑶二人，林业的时间就宽松多了，一寸寸地找过去，终究还是有所得的，毕竟是一代魔道宗师的珍藏。也好在，此地为炼血堂核心之地，更是属于他的私人驻地，除了黑心老人这个头头之外，没人知道这个地方，不然，别说什么留下宝物了，黑心老人的骸骨能不能留下还不一定呢。

以血肉、骨骸炼制法宝，本就在魔门流行，不然何谓魔道，其中正派之人有，但总归是少数，更何况以魔道一代宗师之尸骨炼宝，其重要的威慑和象征意义。

炼血堂自黑心老人而衰落，多年来残存的后裔已经不多了，但余下之人，对于复兴炼血堂却异常有执念，一直追寻着这个传说中的滴血洞所在，以图有朝一日，凭此振兴炼血堂，再回魔道魁首的地位。

“叮铃”

摇晃着手中的合欢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如春雨润大地，杨柳风中舞，清风拂面，扫去了林业的烦闷，即使身处幽暗，心中却是豁然轻松。

“确实是个好东西，下次送给蓉儿，她风风火火的性子，配这个铃铛正合适。”林业满意的看着这个金铃铛，随即又露出一丝古怪之意，“不过，拿着这个东西，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好像竖了什么了不得的旗帜。”

昏暗的天空，无数青色小剑组成的剑幕遮天蔽日，半空中一位青衣女子口念痴情咒，飞蛾扑火般迎向了恍若末日的剑潮……

“啪啪啪。”林业打了个激灵，使劲往脸上揉了揉，把这些个场景甩了出去，心中惴惴，仿佛触动了什么，“卧槽，太可怕了。三清女娲玉皇大帝，上帝耶稣阿弥陀佛，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刚才都是瞎想的，做不得数，做不得数。”

双手合十，迷信的朝周围空地胡乱的鞠了几躬，拜了拜，求个心理安慰。随即挥手收起，这东西太不吉利了。

合欢铃到手了，林业自然不会错过其中的天书第一卷。要说这天书，还真是个好东西，可谓这这个神州浩土的修炼起源，正派三门，魔道数宗，传承的功法或多或少与天书有着联系。

天书五卷，总纲为理，余卷论术，以此为源头，经过千百年的演变，发展到现如今这个虽正魔对立，却繁华至极的的修真盛世。单一的一卷天书所衍生出的功法，已经走到了极致，前方再无余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张小凡这样虽天资平凡却道心坚固的人诞生吧。

集合天书五卷的张小凡，长生有望。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对于已经发展到极致，渐渐归于一汪死水的世界来说，意义不可谓不大。

林业好像有了明悟，所谓主角，就是为了达成世界的诉求而诞生的吧。

张小凡如此，他亦如此。

而只有能够回应世界诉求的主角，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这，也是他需要做的。

将天书第一卷完整的记下，林业收起了合欢铃以及那一堆稀有，却多年无人问津以至蒙尘的炼器材料，沿着滴血洞的后路，回到了地面。

至于原路返回，认清了自己实力的林业终于知道怕了，现在想想，凭借这个等级下黑水玄蛇副本，实在是太危险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他在这个世界，还远远没有到能够随心所欲，无惧一切的程度。

重新回到河阳城，期间路途又是数日光景。空桑山曾为炼血堂驻地，凶名赫赫，虽以落寞数百年，但附近仍有余孽盘旋，周围千里少有人烟。

“本来的计划是想先拿到天书，在看看能否得到玄火鉴的，按现如今的情况，倒是要重新谋划一番了。”

街上人流来往，依旧繁华，林业边走边想着之后的安排，出现了一个太极玄清道七层的轮回者，不得不让他敲响警钟啊。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保不齐他们会有什么控制人的禁制，在没有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他不想冒然接触。诛仙世界，可不是什么低级副本啊。

“既然有人连黑水玄蛇都不怕，那玄火鉴这件犀利却相对安全的重宝，也未尝没有人在打它的主意。”

“但也未必。”

草庙村惨案发生没多久，剧情才刚刚开始，与林业不同，即使还有其他的轮回者，最多也只是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而为了改变剧情，就注定了他们的主神会为他们设定一个能够接触剧情的身份----某个门派的弟子或者前来拜师的求道者，其中，或许会以青云门为主，毕竟人气角色大多都在青云门了。

林业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等我回去之后，会多出许多师弟师妹吧，其中有多少，是心怀恶意的呢？”

毕竟。双方的立场注定不会站在同一战线上。“天命之子”和“土著”，有着上帝视角的轮回者想要获利，势必会侵犯到他的利益。

彼强则我弱，如何能退步。说是势如水火，也是没错的。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林业不自觉地摸了摸空无一物的手腕，眼中流露出一丝期待，“这可都是一个个修炼加速器啊！”

微风阵阵，阳光正好，小贩、游客、富贾，每个人都切身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或悲或喜，或繁忙或惬意的奋斗者，生活着。

未来的不可知，给予了我们前进的动力。

猎物、猎人，随时都会角色互换、两级反转，那时，会是谁忽悠着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