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 永恒的一步

永恒，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在林雷在二次强化的时候，就已经铭刻到了灵魂的深处，并将之立为毕生追求的目标。

二次强化的时候，林雷不过二十一岁，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初在极端痛苦中，脑海中闪现出这两个字，就被他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

时至今日，林雷已经不再是曾经的热血少年，岁月的流逝，时光的雕琢，已经让他蜕变成了一个睿智，成熟甚至有些冷血的存在。

他也意识到，永恒这两字，是一种多么奢侈的概念，他站在世间所有意义的最顶端，是所有是所有智慧生物的终极情怀。

守望文明也追求永恒，他们个体弱小的意志，无法抵抗时间之沙的侵蚀，但他们建立的整个文明，却屹立在银河系数千万年！一代接着一代人，传承不绝。

泛维度生物，作为一个强大的个体，也作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的意志之火永不熄灭！

没有谁知道，为什么这个概念有如此大的魔力，能够吸引着生命为之倾尽全部，银河系的很多大哲学家们想不通其中的原由，只能无奈的选择一种取巧的方法规避这个问题的本质。

于是哲学家们说：“既然我们存在在这个宇宙，那么这个宇宙就有我们生存下去的理由。如何生存的更久，是一种本能的冲动，也就是永恒的概念的脱胎之处。”

好吧，这解释很偷懒，但也让那些不想想破头脑追求这么一个莫名奇妙问题的世俗凡人们一个安慰自己的理由。

但是这个解释是只能生活百年的弱小智慧生物为避免让自己短暂的生命纠结在一个艰深问题中的方法。他们自有想法，自己不行，自己的后代总是行的，至不济，后代的后代总会悟出这个道理的。

无论如何，林雷倒是很羡慕智慧生物的偷懒方式，但是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想要领悟时间维，想要与时间共舞，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必须真正意义上为永恒这个问题做出自己认为最最合理，最能经受住时间考验的理解。

这理解千奇百怪，存乎一心，本身是无法判定对错的！但欺骗他人容易，欺心最难！

世界树选择的守护与创造，血色深渊选择了毁灭和堕落，还有无尽的黑暗，至于黑暗圣者，则走上了视众生如蝼蚁，独行天地间的路。

确实，这些强大生物在自身上达到了永恒，因为他们成了泛维度生物，但他们还要面对整个宇宙的选择。

你坚持你的道，宇宙，或者说“最终意志”会判定你的对错！

时间悠悠，千年转瞬即过，关于黑暗圣者的时间要素，林雷已经算是领悟完毕了，在他面前，时间弦已经开始显现出来，正如伦娜曾经提取出来的那样，从意志角度看，是银白色的冰冷丝线，充斥在万物之中。

如今的林雷，却是站在这时间弦的边上，面对着成为泛维度生物的最后一道关卡。

只要跳进去，与这意志中假想出来的时间弦融为一体，就能成为至高无上的泛维度生物。

但林雷却犹豫了，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领悟的所有意志维度要素，都由黑暗圣者提供，相比于真正的，经历过上万年考验的泛维度生物来说，他还太年轻，恐怕不足以面对无尽时间的考验。

伦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林雷的身边，轻声问道：“林雷，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我心中的道！”林雷如是回答，这一刻，在他的心中，过去的记忆开始翻涌而来，一丝一毫的清晰无比。

从他产生自我意识起，在母亲的腹中开始，出生，成长，学习，最后地球毁灭，偷生在莫特生态圈。

随后时间跟他开了个玩笑，他在瞬间回到了三年前。时间在这一段是黑暗的，出现了跳跃。

林雷看着这原本连续的时间段里突然出现的一条坏道，眼中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却长叹了一声，放弃了对这段空白时间的追索，跳了过去，时间回到了三年前，也正是莱依特人入侵前夕，同时也是他波澜壮阔的人生的真正开端。

林雷的人生中，真正的两大凶险，也出现在这段时间里，一是面对黑暗圣者，一是面对神秘的系统。

这两个存在都远比林雷强大，也比他睿智，但却阴差阳错的败在了他的手中。

原本倒没什么，但在这个考验心灵的关头，却一一跳了出来。

首先跳出来的，是黑暗圣者，他的形象，是刚刚复活时那幅毁天灭地的威容，非常的真实，非常清晰。甚至那种狂暴的意志波动，也和林雷曾经经历过的一模一样。

他的声音响在了林雷的脑中。

“凡人，你窃取了我的秘密！准备接受永世的惩罚吧！”

这个影像狂暴的怒吼着，突然之间，他的巨掌就以无法抵御的威势向林雷拍了过来。

林雷这个普通人的形象，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被他拍碎一般。

但就在巨掌临身的那一霎那，林雷却抬起了头，眼中闪烁出无比的精芒，直盯着黑暗圣者的影像！

“我还活着，你却已经消亡！即使你曾经至高无上，如今却已堕落成泥！”

就这一句话，就代表了林雷内心对时间流向的坚定，不为任何外物所干扰，这是投身于永恒的时间的必备素质。

假如做不到，那么终会被记忆困扰，迷失在时间的深渊中，然后疯狂，最终消亡！

黑暗圣者的影像在林雷话语中渐渐的淡去，神秘的系统却同时浮现了出来，他的脸容依然没有变，仍旧是问号鼻，一字嘴，两个黑点当眼睛，当与过去的机械呆板不同，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是生动了许多。

“你以为你胜了吗？林雷，不，你依然是失败者，想要成为泛维？你还太年轻！”

林雷对这个系统的感情十分复杂，如果说，在他成长强大的过程中，谁真正进入了他的内心最深处，不是颜思雨，不是芙薇丽，甚至他的女儿也不是。

而是这在他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一直陪伴着他渡过的系统。

曾经，两者一起从地球上逃脱，一起在蓝雨星上挣扎求存，即使系统暗藏祸心，但林雷打败他之后，心里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只有伤感。

就像是被最亲密的朋友背叛，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

林雷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系统到底是何物，他不想看到任何关于系统的事物，甚至对于这个假冒的系统的话语，感到了出离的愤怒。

系统是冰冷无情的，任何有感情的系统，都是假象！

“够了！你败了，我胜了，弱者的话语，不管是诋毁还是诅咒，都不过是强者的荣光。而我就是那个强者！”

说完这一句，林雷的眼前突然一清，冰冷的时间弦重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旁边，伦娜一脸担忧的站在那。

“你怎么样，林雷？”长久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林雷在伦娜心中的地位，已经亲密重要了许多，这无关男女情感，只是他和她，两种思维模式的一种共融。

若是思维不共融，就像黑暗圣者和伦娜在一起，日子久了，两者只会越发的厌恶！

“我没事，只是忽然发现，我能够站在这里做出选择，就代表了我有资格成为泛维度生物。我根本无须如此犹豫！”

听到林雷的话，伦娜露出了笑容，这代表着林雷清醒理智的意志，这正是面对时间弦时必须要做到的一点。

任何犹豫和冲动，都会导致迷失！

林雷最后看了眼身旁的伦娜，对她点了点头，便义无反顾的走向了已变的无比清晰的时间弦。

一接触上去，冰冷博大的意志波动就缠绕了上来，让林雷本能的一惊，但随后就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意志波动，而是时间在自己意志中的一个投影，并非时间本身拥有意志。

林雷就处在这么一个绝对无情，绝对冰冷的环境之中，心灵开始接受时间的洗礼。

他的意志中，任何不纯粹的，经受不住考验的东西都入附在宝石表面的沙子一样被冲刷而去，只留下光彩夺目的宝石。

但随着这个过程的进行，林雷就感觉不对了，这沙子是不是冲的有些多，而宝石留的有些少呢。

在林雷的意志中，被冲刷而去的，基本上都是一些不和谐的法则信息，这些东西，决定着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也就是性格。

如今，时间正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他的性格，让林雷觉得，自己有往冰冷无情方向发展的趋向。

林雷这一趟回到五千年前，目标有两个，一是帮助伦娜击退血色深渊，二是复活自己的妻女。

但现在，冰冷的时间似乎要将自己意志中对妻女的感情当做沙子冲刷而去。

林雷并不愿意这么做，宝石的价值，也不过是意志的判定的结果，林雷认为这些情感是他的宝石，所以他坚定的将之牢牢抓住。

意志的冲刷只是第一步，随后，林雷意志中，黑暗圣者数千万年的记忆开始恢复，系统的触发式庞大数据库也开始了解锁！

这一步本该是没有的，但却因为林雷快速升级，这些弊端并未得到解决，此刻便一齐涌了上来！

无论是黑暗圣者还是系统，两者储存信息之庞大，都超越了林雷的想象！

林雷的那点经历和这两者比起来，简直就是沧海一粟，没有可比性，两方在时间长河中经历的一幕幕，快速的在林雷眼中闪了过去。

不要以为存储信息就没有危害，这可是构建一个意志法则信息的基础，要不是林雷的意志刚刚受到过时间的洗礼，此时说不定已经疯狂了。

系统的不说，其数据库里的信息并没有怎么带上个人的倾向，或者说其中没有任何的感**彩，但黑暗圣者却不同，他所作的任何事，都打上了强烈的个人烙印。

让林雷一看就知道只有这家伙才能干的好事！

比如，黑暗圣者成为泛维度生物之前，竟然是仙女座星系的一个控能者，他为了发泄**，竟然在一个月里，连连奸杀了数十名少女……最后兽欲得惩的他将这些少女的尸体全部湮灭后，就继续疯狂的投入到对真理的渴求中。

前后判若两人，但却充分体现出他唯利己论。

更悲剧的是，这样的场景，在千万年的过程中，不止一场，林雷就这么被迫观看了黑暗圣者数千万年的记忆，几乎让他崩溃。

这就像看高清的电影，看一俩小时是娱乐，看一天是痛苦，而看几千万年，而且事无巨细，风格一致的电影，足够让普通人不知不觉中改变自己的思维，并被同化成黑暗圣者的思维模式了！

幸好林雷不是普通人，他几乎已是泛维度生物，所以他挺了过来！

对于系统的数据库，这个要轻松的多，里面只是纯粹的信息，林雷就像看了一片超长篇的科普电影，看后没啥具体感想，只是觉得获益良多。

林雷觉得他花在看着两者记忆中的时间，比他自己活的时间要长得多的多了，这让他短暂的生命经历突然间变得无比丰满起来，其意志也空前庞大起来，甚至超越了伦娜，超越了曾经见过的血色深渊！

他看世界的眼光，立刻就变了，他的意志触角在一瞬间就向无穷远处延伸了出去，朦胧中，林雷听到一声惊呼，但他并不在意，继续享受这这无比强大的通透感。

在意志触角延伸的过程中，他看到了许许多多或亮，或暗的意志明光。这些明光所代表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意志通行于宇宙！

林雷在这一刻真正的感到了这一句话的意义，他的意志触角已经穿越了多维的宇宙，毫无阻塞的在整个全维度宇宙中延伸着。

林雷，终于成为了更高层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