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武朔之议

“是！吾王，这个石勒可不是善茬啊。他原本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隶，但因为心机很深，因而得以一步步平步青云，直到达到了今天这般统领近百万大军的大将。

可是他为何能达到今天的地位？要知道他虽然参战无数，但有胜有败，可根本算不上名将。

至于原因小的却是探得一二。石勒此人极会拉拢人心，有功一起分，有过一起扛，对于士卒也是时常嘘寒问暖，因而在下层的士卒和中高层的将领中威望和口碑都很好；

而在面对您和刘渊大人时却显得极度谦卑，不贪功，不求赐，并且坚定不移地拥护您二位的决定。

这种情况下，整个部群都对他十分放心。可是，这真的正常吗？

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太不正常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同时不断的降低和消弭您和刘渊大人的戒心。他的野心很大，其实他的目光早就盯上了您的位置，只不过一直在悄悄等待机会而已。

而这个机会就是您和刘渊大人的分歧，若是您和刘渊大人火拼，那最终坐收渔翁之利的只会是他。而此次的南征便是给了他最好的机会。

那可是近百万大军啊，要是被他完全掌控的话，再加上您和刘渊大人还没有丝毫防备，到时候······

而且事变后恐怕整个刘氏都活不下几个人，刘渊大人指派石勒作为统帅，这简直就是拿刘氏一族的性命开玩笑啊。

吾王，您必须尽快召开紧急会议，在谴责刘渊大人识人不明的同时立刻密令南征军的亲信将石勒斩首或是收监，若不然石勒一反，再加上东面的战事，那部群可就真的危险了！

相信您的族人还有其他明智的将领、大人都会十分拥护您的，毕竟刘渊大人这次可真的是将所有人都差点推下了万丈深渊啊。”

刘豹越听越感觉不对劲，仔细回想一下，好像那个石勒确实如陆副所言，不仅名声人气很好，而且还对他们二人毕恭毕敬，对刘渊更是恭恭敬敬。

可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如果石勒真像陆副所说的那样，那他的心机也太深了，而且部群确实会面临极大的风险。

刘豹眉头紧紧皱起，而后看向刘安问道：“你觉得石勒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石勒此人不可小视，其心思太重，我看不透。”刘安一阵沉默，而后微微躬身仍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刘豹不由得心头一跳，刘安可不只是自己的亲侍那么简单，实际上他一直是自己的隐形军师。连他都这样说，那看来那个石勒确实不是善茬。

“传令下去，两个小时后召开部群紧急会议，城内的所有将领、辅臣必须到场！”

“是，王！”

－－－－－－－－－－－－－－－

“左贤王又要搞什么，昨天才刚刚聚集完毕，今日又要召开什么紧急会议，此时哪有什么大事？大家可都是很忙的，真是乱搞。”

“嗨，该不会想夺权吧？”

“嘁，现在谁看不出来形势？还想夺权，得了吧，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也不然啊，说不定真有什么大事，有可能东边又出了什么问题。”

“北魏可是数面皆敌，能有什么变故？我看啊他就是想闹着玩，趁着还有机会高高在上再多多享受一下。”

······

武朔城的议事大殿内，数十个将领、官员不断的窃窃私语，语气中对于左贤王刘豹这个名义上的主宰可是没有多少敬意。

“渊王到！”

随着殿门外一声高喝传来，殿内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一空。当一个气势沉凝、面容威严的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踏入大殿，众人尽皆起身右手抚胸微微躬身道：“渊王大人！”

“嗯。”刘渊微微点头，而后径直走到最上方稍低一些的王座上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而其他人随后也是静静的盘坐，顿时整个大殿寂静一片。

“左贤王到！”

“左贤王！”

面对刘豹时，大多数人虽然仍然表现的十分恭敬，但神态却明显有些随意。

“父王！”

刘渊起身朝着刘豹微微躬身。

“嗯。”

刘豹点点头，而后在最上方的王座上端坐下来。

“左贤王，您召集我们可是东边出了什么事情？”刘宣率先开口问道。

作为刘豹的堂叔、刘渊的唐祖父（后赵的丞相），刘宣的内心可以说是十分复杂。他不知道到底该支持哪一方。

虽说刘渊的才能要比刘豹强许多，但刘豹毕竟也不昏聩；况且刘豹是父亲，若是自己支持刘渊的话，那就是丝毫不念长幼尊卑。

作为中原著名学者孙炎的弟子，作为一个饱读《诗》、《书》等经文典籍的文化人，他对于忠孝之道十分看重。

但另一方面，他也很清楚内部不能统一声音、一山存二虎的巨大隐患。因而这些日子他可是愁坏了头。

“不是，是南边。”刘豹摇摇头，而后沉声道。

“南边？”

“南边怎么了？”

“难道南征军这么快就遭受了挫折？这怎么可能？”

······

一时间殿内喧嚣四起，对于刘豹的话语不由显得惊疑不定。

“来人！”刘豹没有理会纷乱的众人，朝着殿外大喝道。

刘豹话音刚落，四个侍卫便推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影走了进来。

殿内众人一惊，仔细的看了看被绑着的人影，只见那人面目血肉模糊难以瞧出原本的模样。而且浑身血迹斑斑，显然是遭受了诸多酷刑。

而后都是静下声来看向刘豹，想要知道他这是搞得哪一出。

“将你知道的再说一遍，本王保证绝不会再伤害你。”刘豹盯向被绑缚的人影开口道。

“是，是，吾王，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全说。”那道人影闻言急忙跪到地上带着哭腔叫道，而后平息了一下心情方才缓缓开口道：

“是这样的。我是石勒石将军，哦不，我是石勒安排的钳手之一，专门负责造谣左贤王大人，同时不断暗中挑拨左贤王和渊王大人的矛盾。

像我这种钳手还有很多，但我根本不知道其他人，因为都是在固定的地方用信笺联系。除了石勒，我也只见过他的结以兄长张?督。石勒很小心，他根本不会留下丝毫蛛丝马迹。

具体的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石勒他其实早就有志于左贤王宝座，而且一直都在谋划。此时他在军中的威望已经很高，而且暗自拉拢了许多将领。

此次南征他认为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而命令我加大对于左贤王和渊王大人的挑拨力度，我想其他钳手也应该接到了类似的命令。

他想尽快挑起左贤王和渊王大人的大战，而后暗中控制两位大王的亲信并且完全掌控南征军，之后再伺机坐收渔翁之利，以全盘接手整个部群。

石勒此人狼子野心，他认为自己才是最适合登上大宝的人物；而对刘氏一族他表面谦和恭敬，但实际上却恨不得屠灭所有人。

小人只是禁不住诱惑被他收买，小人知罪，左贤王您饶过小人吧！”

顿时，殿内一片寂静，就算是落针犹可闻。

有人满脸惊骇，有人满眼不可思议，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凶狠地瞪着说话的人影，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惊愕莫名······

“带下去！”

随着刘豹挥挥大袖，那道人影又被侍卫快速带出大殿。

“本王想，你们之中应该有很多人都跟石勒关系不错吧？”

原本正想开口质疑的人不由得一滞，而后紧紧闭上嘴巴不敢吱声。若石勒真的如那人所说，那他们此时出声可有很大的可能被归类到石勒的同党之列。

到时不仅自己小命难保，所有跟自己有关系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

“父王，我看此事应当是有人故意造谣，还是详查的好。”其他人害怕，刘渊却是没有丝毫顾忌，况且石勒是他指定的统帅，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喔，这个自然可以仔细商议。不过，小渊，石勒此人是你一手提拔，从一个小小的百户一直到得今日的统兵七十余万的统帅。

他的能力如何暂且不说，他的忠诚性如何相信在你眼中自然是最放心的。可是发生了这种事，若是石勒他真的想要谋夺大宝，那他的忠心就可笑至极了；

另外，对于你我父子之间越来越紧张的关系我也一直总觉得有些诡异，现在看来恐怕都是石勒一直在背后搞鬼；

况且，石勒竟然想着将我刘氏一族灭族，若是真叫他得逞了，在座的恐怕大半人都会丢掉脑袋；

而且还有他们的家人，若是我刘氏一族断了种，你和我又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那我们可真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啊！”

刘豹先是点点头，而后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

听到后面，殿内的大半人都是惊出一身冷汗，随后便是极度的愤怒。石勒竟然有灭种的念头，这不是想要自己死吗？若是真叫他得手了，到时不仅自己，连自己的家人都活不下去啊！

没想到石勒竟然心思如此歹毒，后怕之余看向刘渊的眼神也是有些莫名。石勒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而且此次的南征统帅一职也是他直接指定的。

这眼光差也就算了，可若是害得自己等人丧命，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这种人真的要尽心效忠吗？一时间许多人都是开始心思浮动，

虽然心中对于石勒究竟有没有想着反叛作乱还存在着许多疑虑，但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没人会肯定的认为石勒一直很忠诚，更不用说为他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