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3、张福德

宁清华根本想不到，在这个奇诡的环境中，竟然会有其他人存在，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一个须发皆白，脸sè红润，身着一件飘逸隽秀白sè长袍的老人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宁清华的视线中，单手缕着长髯，神sè安宁，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有德望的长者。

“怎么是你？”

眼前这位身材适中的长者，宁清华曾见到过两次，或者更准确的说，有过两次梦中相遇。

“年轻人，还记得我啊！”

在宁清华的心里，眼前这个老者肯定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难得眼前有机会接触，是怎么样也不愿意放过这机会的。

“老神仙，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壮丽奇景？”

“别叫我老神仙，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只是一缕无主的意识而已。至于眼前这个地方，却是你自己的身体。”

宁清华现在在道学上也算的上涉猎甚广，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内视！

一种传说中神奇的能力，能够观测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可依照现代科学的理论，人体内部环境不过是血肉脏器，根本不可能存在眼前这般诡谲的景象。

似乎明白宁清华心中所思，那老者倒是立即解释了一下。

“五脏六腑，血肉骨骼，那不过是内在天地的表象。小到虫蝇，大到宇宙，尽皆表象，不是本源。而你现在见到的，却是你自己内在天地的本源。修道者探求天地至理，这理，就是本源。只要明了本源，就能够沟通万物，着金石而不损，入水火而不侵，明万物生长之理，掌乾坤寂灭之秘。到时，自然心无挂碍，身无拘束，万里苍穹迈步而至，亿万岁月弹指一挥。”

依着老者这般描述，若能达到此等境界，那还不是真成了长生不死的仙人。虽然在修习《福德正神纲》之后，宁清华脑中的世界已经完全改观了，可要一下子接受这般理论，还真是不容易，实在太冲击人心了。

“老先生，那怎样才能明了本源？”

心情激荡下，宁清华赶紧追着问了一句。

前两次在梦境中与这老者相遇，自己都只能在一边静静聆听，根本没法同他交流，这次完全不同，既然能够交流，那么该问的，想问的，宁清华又怎能不问个清楚明白。这个神秘的世界，实在是太吸引人了，难怪古往今来那些求长生者，抛却家人亲友，断七情，绝六yù，只为那一丝虚伪飘渺的可能。

老者瞧了宁清华一眼，原本慈和的脸庞上突然现出一丝顽童般的嗤笑。

“不知道！”

回答的很是干脆利落，脸上更是衣服理所应当的模样。

宁清华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脑海中想象过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答案，却依旧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作答，可细细想来，却也应该。

长生之秘，天地大道，若是这般容易参悟，那么这个世界不早就神仙满天飞了，而眼前人若真是明白，恐怕也早就成就了长生，哪里还会出现在自己的内在天地之中。

见到宁清华的神sè由震惊到不甘，由不甘到释然，老者不由颔首微笑，似乎颇为满意。

“长生，不过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若为了这条路，而放弃了路两边的风景，那即便是走到了尽头，这长生估计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之所以渴望在这条路上尽可能长的走下去，是为了更好的探究路两旁的风景，而不是为了走路本身。你可明白？”

“晚辈谨受教！”

宁清华之前的确心有疑惑，修道求长生，难道真的要抛却尘世的一切，做一个绝情绝义之人。此时听得老者这番讲解，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既然要探究这天地至理，那这红尘俗世，万事万物，莫不是表象，若不接触这表象，又如何能探求其本源。

毫无疑问，眼前这个老者，即便不是长生不死的仙人，也定然是一名智慧通天的达者。

见到宁清华确实明白了自己话中之意，老者很是满意，朝着宁清华招了招手，就转身朝这片黑暗虚空中一步步朝最中心的那道星系走去，宁清华立即紧随其后。

老者接下来的话语，始终围绕着《福德正神纲》这本道家心法典籍，给宁清华一点点细细剖析，宁清华之前还只是依样画葫芦，不甚明了其中真意，经过老者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虽不能通篇融会贯通，却也明白了其中十之一二的内容。

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老者有些略显枯燥的讲解下，两人终于走到了那道星系面前。

“你明白了多少？”

“十之一二。”

“能够有这点理解，虽算不得悟xìng极佳，却也还算将就。”

老者回首瞧了瞧宁清华，随后又感叹了一句。

“天资纵横者，未必能有平和心xìng，在求道一途上，反而容易误入歧途，像你这般，倒也不错！”

随后，老者一根修长如玉的手指突然点在宁清华的额头眉心处，无数千奇百怪的术法如cháo水般汹涌而入，仿佛镌刻一般，留存在自己的脑海记忆中。

一下子被这些奇术异法刺激的有些难以自持，宁清华心中欢喜无限，脸上表情更是jīng彩无比，一会惊，一会笑，不一而足，难以尽述。

好不容易平缓下心神，宁清华赶紧上前躬身为礼，感谢老者传授自己万千术法。

“道为术之源，术为法之根，修道者需时刻自省，心中正本清源，方能不失本心。术法不过手段，悟道才是根本，切不可本末倒置。这术法之道，绮丽诡谲，修道之人却不可将心思尽皆用在上面，切记切记！”

说这话时，老者语气很是严厉，显然干系极大。

一听这话，宁清华倒是为自己刚才的表现汗颜，自己距离老者口中所说的修道者，还是有着极大的差距。

“还没有请教老先生的名讳！”

见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径直步入那片星系中，这次却不再朝自己招手，显然是准备离去。

“现在的我不过是一段残破记忆，至于前生，倒是有个叫张福德的名字！”

说完这话，整个人化成一道光影，转瞬之间，就没入了那片星系最为璀璨的中心，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