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张掖城里

张掖陆军医院院长刘青山，正在病房里看视病员。经过三个月的和平，战伤病员都已痊愈出院，回到各自部队。现在收治的都是因病住院的战士和当地百姓。

前一段他跟随西路军卫生部组织的巡回医疗小组深入到乡村农舍，心灵受到了很大的震撼，中国的农村医疗卫生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因为营养不良、过度劳作，身体透支严重，缺乏基本的卫生习惯，大人小孩都患有寄生虫病、地方传染病、慢性疾病，老年人更加严重。

回来后，他和医生们一起汇总了张掖实际情况，又下去进行了深入调查，向参议会提交了改善农村卫生习惯，增强农村人口体质的议案。得到了民主政府主席熊国炳的赞赏，把刘青山等人制定的家庭卫生守则和村庄卫生环境规则以地方法规的形式颁布执行，并派出野战医院的医务人员驻村指导。

以消灭虱子、臭虫、跳蚤为主的个人卫生习惯，以消灭老鼠、人畜分离为主的家庭卫生习惯，以清洁水源，及时清理垃圾粪便为主的村庄卫生习惯，有病就医，禁止迷信的卫生观念已经逐步建立起来，正在张掖大地上推行。

他已经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当成了一名西路军战士，致力于张掖的医疗卫生工作中，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替张掖买来大量医药器械和书籍，动员了十几位医科学校的毕业生来到张掖，充实到各县新办的医院里为老百姓服务。

他的医务培训班已经帮野战医院培养了50多名合格医生，320位护士，通过两院之间的交流，器械共享、联合诊断治疗，野战医院的救治护理水平有了很大提高，规模也扩大到病床五百张，可以同时进行五台外科手术。

虽然很忙碌、很辛苦，他却感到很充实、很有意义。中国需要改造的不仅仅是社会制度，更多的是民族精神、民众的生活水平、社会的文明程度。如果这些得不到提高，换了社会制度也得不到群众的支持。

想想被他治愈的老百姓由衷的感激，儿女们给他下跪磕头的情景，他就有一种使不完的劲涌动出来，中国的老百姓真的是善良，只要能吃饱穿暖、居有定所，全部的心思就都用在修理地球、创造财富上了，可政府、军阀连这最起码的生存要求都不能满足，中国在他们手里还有什么希望？

共产党的政策是好的，出发点落脚点都是为老百姓的，目前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这个陈海松说的没错。怪了，这小子怎么一下消失了？几个月也不来看看我？

一路嘀咕着往回走，一个身影挡在面前，他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瘦了、黑了、更精神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海松就一步上前紧紧拥抱住他，使劲摇了两下才松开，抓住他的手，上下打量着他，哈哈笑着说他想家想老婆了，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刘青山捣了陈海松一拳说，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是不是怕我这的年轻护士勾引你，这么长时间也不敢过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人管着你了，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陈海松笑着承受了温柔的一拳说，有任务外出了，今天才回来，这不就来看你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啊，国共谈判成功了，咱们现在也是国民革命军了。家吗，以后再说。

刘青山说1月31日、2月5日国共双方的医生们已经两度先于政党实现了国共合作，你走以后更是合二为一，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作，混编组成医疗小组深入张掖、酒泉各地，为军民服务、为地方发展出力，效果非常好。

陈海松笑着夸他是国共合作的先行者，国共两党都会记住他的功德。说笑着进了院长办公室坐下。陈海松变戏法一样地拿出一个布袋，打开掏出里面的山丹土特产说犒赏他。

两人嗑着瓜子、吃着山丹油糊宣、油泡泡、喝着清茶，聊着往事，憧憬着未来，陈海松请刘院长有时间到独立师医院去指点指点，或是派些他培养出来的医生护士过去加强一下那边的力量。

山丹整编后，女兵营撤销，全部安排到政治处、文工团、后勤处、医院、兵工厂，光独立师野战医院就安排了70多名女战士学习救治护理，可惜专业医生太少，进步有限。

聊着聊着聊到中国农村改造上来，从乡村卫生医疗到民众组织管理，从人口出生率到义务教育，从农田水利建设到土特产品加工，两人争吵着、补充着，说的不亦乐乎。

陈海松说你的很多思想比我们还革命，你又这么热衷于社会改革，又这么有献身精神，干脆加入到共产党里来吧，有你们专业人士的监督和指导，党的事业发展的会更快更好。

刘青山说我赞成你们的主张，也愿意去实践你们的政策，就是在检验你们的路线方针是否有助于中国社会的进步，只要真心为社会出力，在不在党、在哪个党都无所谓。过一段再说吧。

陈海松说任何党派的路线方针都是因形势的变化而不断调整的，一个有生命力的政党就是体现在不断总结经验、修正错误、完善自己上。国民党没有这个能力，虽然暂时接纳了共产党，但不愿意触动、改善社会的根本矛盾，民族危机过去以后，很难逃过社会危机。

他知道在民族危亡的时候，中国人民都在寻找着最坚强的力量去依附，都在思索着救国图强的正确道路，不分阶级、民族和党派，都充满着爱国的激情和奋斗的勇气，都愿意用生命去换来国家的富强和尊严。只是我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看重阶级、阵营，忽视了对这种力量的争取和引导，把很多人拒之门外。这种错误应该从张掖改起。

两人约定陆军医院很快派人前往独立师医院指导后，陈海松留下专门带来的山丹黄参、锁阳、发菜后告辞离去。

走在整洁宽敞的街道上，两边商铺生意红火，社会安定下来受益的还是百姓，虽然是青黄不接时节，满怀丰收希望的农民还是利用农闲时节三三两两进城来修补农具、采购工具、买点油盐酱醋、有的还能扯几尺花布、买一斤肥肉。

在街口陈海松看见西路军供给部开设的杂货店，饶有兴趣地走了进去，东西很多，客人也不少，他拿起一个小板凳，板凳背面烙铁烫出来的“祁连”商标图案很清晰，做工很精美，价格也不贵，叫来一个伙计一问是总部造船厂制作的。

看他有兴趣，伙计指着中间一片八仙桌、条桌、供桌、炕桌、太师椅、木椅、大小圆方的木凳，靠墙立着的高高低低的柜子、箱子说都是造船厂制作的，质量绝对可靠，价格相当公道。还向他推荐造币厂制作的各种饰品、供具，真的很不错，他买了两件精美的饰品走到大街上，心想这个郑胖子还真有当商人的潜质。

看着过往行人满足的笑脸陈海松很欣慰，历史已经发生了局部的改变，红军不会仓促上阵，在得到整补和训练后战斗力会大幅度提升，当先进武器、战术思想和顽强的战斗精神、无私无畏的理想信念结合在一起时，绝不是日本侵略者、汉奸走狗可以撼动的。

党内教条主义思想得到了遏制，尤其是张掖的试点工作完全按照团结一切爱国力量组成最广泛统一战线的原则进行规划设计，更加贴近中国实际、更加容易被各界人士接受，更有利于国力的增强和经济的发展。基础越扎实，今后发展的就越稳健、越有后劲。

真庆幸自己重生在这个远离陕北、远离布尔什维克集团的偏远地区，陕北毛主席只怕也在左右为难。陈昌浩虽然惟命是从、苏联烙印深重，可他是个忠诚的革命者，只要中央的路线正确，他的工作热情和能力就是发展的助推器。而中央此刻正希望西路军率先踩出一条合情合理、有前瞻性、得到各界认可的发展之路。自己适逢其会，可要把握好机会。

李卓然、熊国炳刚从张掖民主政府所在地的县衙里出来，李卓然来找熊国炳是商量国防部点验组的接待、住宿、出行、机场修建等工作，谈了两个多小时，大致理出了轮廓，交给政治部和保卫部去做。两人又谈了会未来张掖的政权巩固、防止蒋介石在红军出征后夺取领导权的措施。

两人出了县衙，已是黄昏，急着赶回去起草报告的他们却发现人流中顾盼自如的陈海松，手里拿着两个刚买的油糕边吃边东张西望地看着店铺、行人，轻松快活、自得其乐。两人相视一笑，走了过去。

正在遐想中的陈海松被人一拍肩膀，回头一看两位首长，忙立正敬礼，可惜一手一个油糕，实在不像样子，只得红着脸打趣说：“哎呦，两位青天大老爷这是在微服私访呀？”

李卓然严肃地说：“我们都是劳碌命，心里有事睡都睡不着，哪像你，扔下演习部队不管不顾，跑到这逛大街、吃油糕。刚好，我俩也饿着呢，你管饭！”

陈海松嬉皮笑脸地说：“你们可是地主，我现在无家可归，你们要管我的饭才对。我刚才路过孙记炒炮，味道真香，就是没钱享用，正好我陪同你们进去视察一下吧？”

熊国炳是忠厚人摸了摸口袋说：“我还有一个大洋，不知够不够？”

陈海松拖着两人就走，边走边说：“够、够、肯定够。”总算可以吃一回大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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