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两军对阵

比勒陀利亚建城时间只有十余年，因为财力窘迫又连年征战讨伐周边的黑人部落，所以这座德兰士瓦的都城极为简陋，在清军眼里，连大清的一座小县城也不如，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座小镇，但胜在平坦开阔。

随着英军步步逼进，整个比勒陀利亚也一步步变成一个巨大的阵地，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可以俯瞰整个才勒陀利亚城的总统府也变成了清军指挥部，通讯兵忙碌着铺设电话线，自从有些电话投入实用之后，很快就开始应用在军事上。

虽然电话在大清早已经投入实用，但对于布尔人来说无疑还是一个十分新奇的玩意，绝大多数布尔人别说看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即便象博格斯那样在欧洲厮混过算是见多识广的也只是听闻过，见的清军已经将电话用于战场，一众布尔人政要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城外阵地上，冯子才在一众军官的陪同下认真的检查着新构筑的阵地，因为时间仓促，新构筑的阵地自然是差强人意，不少端工事都是布尔人为主挖的，善于放牧善于骑射的布尔人挖战壕确实让人很无语，尽管有人指导监督，但在很多方面还是让人难以满意。

冯子才是老军务，又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底层升上来的，而且元奇对于战壕素来极为重视，一路看下来，他眉头就没舒展过，一张脸也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里的战壕开口处宽度不够。”“这个重机枪掩体不行，必须用木头支撑。”“迫击炮阵地必须用木板加固墙壁，说了多少次了？”“这猫儿洞太浅.......。”

一路挑剔，一路指点，出了阵地，他眼神凌厉的扫了众军官一眼，沉声道：“工事挖一尺，命就大一丈，这是老生常谈了，我不想再重复，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这次我们面对的是四万英军，在火炮数量方面我们铁定处于劣势，没有完善的战壕，我们如何能坚守几天时间？”

顿了顿，他接着道：“英军先头部队距离我们还有三天路程，主力至少五天，抓紧时间赶紧的完善，木料不够，让布尔人想办法。”

返回指挥部，参谋长徐明亮快步迎了上来，道：“老冯，汤盛才来电，询问部队何时行动？”

“再等等。”冯子才摆了摆手，“咱们六千兵力坚守比勒陀利亚，英军哪能不起疑，必然会四面打探情况，看咱们有没有援兵，若是被英军提前察觉，岂不功亏一篑？”

“如此一来，咱们的压力就大了。”徐明亮道：“咱们至少要拖住英军六天时间......。”

“压力是不小。”冯子才点了点头，“要想毕其功于一役，而且又要重创英军，不付出点代价是不行的。”顿了顿，他接着道：“让布尔人加大骚扰的力度，为修筑工事多争取点一两天时间，两翼的工事很是粗糙。”

徐明亮点了点头，道：“多争取一两天时间应该没问题，不过的给他们分派些迫击炮。”

“金矿的情况怎么样？”冯子才关切的问道：“前几天蒋庆浩还来诉苦，说大掌柜要求金矿将产量提升到一百吨。”

徐明亮听的一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人员全部撤离，机器设备就地掩埋，误不了他们的事。”

威特沃特斯，英军大营。

陆军少将乔治.怀特快步走进司令官内皮尔的帐篷，敬礼后便径直禀报道：“除了比勒陀利亚方向遭遇布尔人骑兵顽强的阻拦之外，其他方向均没有发现大部队行军的痕迹。”

内皮尔问道：“查探范围多大？”

“一百公里。”

“比勒陀利亚是什么情况？”

“至今还无法得知。”怀特沉声道：“连续几天派出去的哨探都无法靠近比勒陀利亚，布尔人也装备了迫击炮，打的又准又狠，应该是清军混杂在里面。”

“那六千清军一直呆在比勒陀利亚？”内皮尔有些诧异的道，这事实在太反常了。

乔治.怀特看了他一眼，道：“很明显，清军应该是想守护比勒陀利亚。”

“就凭他们六千人能守得住比勒陀利亚？”内皮尔冷声道：“清军不可能不知道咱们的兵力。”

“清军应该是打算坚守比勒陀利亚等待援兵。”怀特斟酌着道：“不是说马普托驻扎有大量的清军？”

“对于清军来说，是马普托重要？还是比勒陀利亚重要？清军会不顾马普托的安危救援比勒陀利亚？”内皮尔说着将烟斗含在嘴里，站起身走到挂在的大幅南非地图前，凝神琢磨了半晌，他才取下烟斗，“清军应该还有一支部队驻扎在距离比勒陀利亚不远的地方，只有这样，清军坚守比勒陀利亚等待增援才是合理的！”

“阁下是说清军在德兰士瓦还驻扎了两万兵力？”乔治.怀特耸了耸肩膀，微笑着道：“这块贫瘠的地方根本无法供养两万部队。”

“如果是由马普托供养呢？”内皮尔反问道。

乔治.怀特顿时就不吭声了，这个可能确实有，沉吟了一阵，他才道：“我国向德兰士瓦宣战之后，清军舰队从马普托撤离，不可能留下如此庞大的兵力，除非清国人早就算准我国会向德兰士瓦宣战......。”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内皮尔沉声道：“你们应该多了解一下那位元奇的大掌柜，元奇发动的每一场对外战争，时机都把握的相当精准，而且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我想，这场战争也不会例外。”

说到这里，他话头一转，“这里的石头真的含有金沙？”

“有。”怀特肯定的道：“我已经让人检查过，随便捡几个石头粉碎都能发现里面含有细小的金沙，这里确实是一个大金矿，这里还留有许多机器的痕迹，这与情报相符，清国人确实是在用机器开采这里的金矿。”

“这么说来，清国人不可能轻易放弃德兰士瓦的金矿。”内皮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乔治.怀特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才道：“或许，我们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攻占比勒陀利亚。”

内皮尔微微点了点头，不管是什么情况，眼下他们都必须尽快攻占比勒陀利亚，没的其他选择，总不能按兵不动，略微沉吟，他才沉声道：“向比勒陀利亚挺进，两天必须看到比勒陀利亚城，另外，派一个轻骑兵团向东搜索，最好是能找到当地的黑人打听情况。”

比勒陀利亚，清军指挥部。

参谋长徐明亮放下电话，看向冯子才，道：“英军没有休整，直接奔比勒陀利亚而来，预计明天上午前锋就会抵达，主力应该是黄昏时抵达。”

“看来，他们是急于攻占比勒陀利亚。”冯子才沉声道：“告诉汤盛才，可以出动了，告诉他，英军来势汹汹，二五三旅全旅上下的性命都捏在他手里！”

话才落音，德兰士瓦国防军司令克鲁格快步进来，道：“骑兵什么时候出发？”

听的翻译，冯子才才道：“准备下，下午就出发。”顿了顿，他又叮嘱道：“我再强调一句，英军一旦溃败，必然是向西逃窜，能不能全歼，就看你们了。”

“只要英军没有马克沁机枪，就一个也逃不掉。”克鲁格神情肃然的道。

“马克沁机枪肯定是没有。”冯子才笑道：“不过英军也有几个轻骑兵团，你们多加小心。”

次日上午十点不到，乔治.怀特率领的四个旅就赶到了比勒陀利亚城外，怀特骑马上了附近的一个小土坡，居高临下的观望，当从望远镜里看到比勒陀利亚城外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却又弯弯曲曲的壕沟时，他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清军擅长堑壕战，这一点他早就有所耳闻，但如此大规模的堑壕，他还真是头一次看见，他直觉的头皮有点发麻，这样的阵地，要想短时间内攻下来，得填进去多少人命？

“将军。”警卫轻声提醒道：“这里属于重炮的射程范围之内.......。”

“你觉的清军有能耐将重炮从马普托拉到比勒陀利亚来？”怀特丝毫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如果说比勒陀利亚通了铁路，他还真不敢如此抵近侦查。

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阵，怀特才拨转马头赶回营地，清军明摆着是铁了心要坚守比勒陀利亚，这一仗不好打，而且不是一般的难打，虽然他们在兵力上占据绝对的优势，但一个攻一个守，而且对方明显是很会守，足以消减他们在兵力上形成的优势。

他不知道，若是强攻的话，会造成多大的伤亡，看来清军敢于坚守待援，确实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下午五点，英军主力大部队也相继赶到，内皮尔在怀特的引领下也来到那个小土坡上抵近观察，看到清军布置的阵地，他同样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放下望远镜，不无感慨的道：“早就听闻清军擅长堑壕战，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普法战争，法兰西要是能将清军的堑壕战学的几成，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

乔治.怀特谨慎的道：“阁下，若是强攻的话，只怕会造成巨大的甚至是难以想象的伤亡。”

“再难打也得打！”内皮尔语气淡然的道：“已经兵临城下，难不成还能就此退兵不成？”见的对方一脸的担忧之色，他笑了笑，道：“清军还是太狂妄了，以一旅的建制，能拥有多少火炮？咱们呢？再好的战壕，我们也能用火炮轰平它！将所有的火炮都集中起来！”

此番攻打德兰士瓦，对于擅长骑射的布尔人英军压根就没放在眼里，自始至终都是以清军为对手，对于英军而言，清军可谓是老对手了，清军擅长堑壕战，善用火炮，这些特点他们早就摸的一清二楚，自然也是刻意针对，这次前来比勒陀利亚，重炮是没法带，但陆战炮、迫击炮之类的轻便火炮却是带的足够多，内皮尔之所以敢说轰平面前的战壕，就是基于拥有足够多的火炮。

比勒陀利亚，指挥部里的气氛既沉闷又紧张，有道是人上一万无边无际，将近四万英军出现在阵地对面，所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宽大的办公室里，冯子才夹着香烟站在阵地示意图前一动不动。

徐明亮端着一大茶缸凉茶进来，瞥了他一眼，道：“英军三面扎营，暗合围三阙一之兵法，看来是打算三面同时进攻.......。”

“这是欺负咱们兵力不足。”冯子才没好气的道。

徐明亮笑道：“以多打少，这也算是很稳健的打法。”

“别大意。”冯子才摇了摇头，“内皮尔以机敏顽强著称，从他远征埃塞俄比亚之战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应该不太可能采取中规中矩的打法。”

“你倒是分析出点心得了？”徐明亮笑道：“说说看，这内皮尔最有可能采取什么打法？”

冯子才苦笑道：“关于他的资料太少了，不好分析。”

“知足吧你。”徐明亮笑道：“至少我们还知道对手是谁，还有他的一些资料，对方怕是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冯子才缓步踱了过来，端起茶缸喝了几口凉茶，才道：“对于英吉利来说，咱们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看看人家，又是男爵，又是陆军中将。”

”这话听着可有些酸啊。“徐明亮笑道。

冯子才笑了笑，将话头拉回来道：“内皮尔很谨慎，我预计英军明天不会马上发起进攻，最多也就是试探性的攻击，试探一下咱们的火力分布，最主要的是咱们的火炮分布。”

徐明亮道：“咱们先隐藏火力？”

“隐藏是必须的。”冯子才道：“不过，不能尽数隐藏，须的虚虚实实，让他们看不透，否则他们不会放手进攻。”

徐明亮点了点头，笑道：“英军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这次不玩火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