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十一章 选择战场

马普托，清军大营，司令部作战室。

宽大的沙盘前，冯子才用手杆沿着铁路线指点着，“欧洲联军实行坚壁清野，全面激怒了布尔人，眼下，布尔人已经主动出击，集中优势兵力寻机歼灭落单的联军小股部队，从反馈的消息来看，效果还不错半个月的时间内就歼灭了对方五千人。不过.......。”

说着，他移动着手杆，指点着一面蓝色小旗，“这是马哈多多普，布尔人在接连取得了几次胜利之后，信心膨胀，骄傲轻敌，在这里围歼法军一个团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双方激战半天，最终法军援兵赶到，救出了被围困的部队，双方伤亡都不小，超过一千。

这一战是布尔人这半个月来唯一的一场败仗，总得来说，这半个月时间，布尔人主动出击，打压了联军的气焰，逼迫的联军开始收缩兵力，布尔人虽然也伤亡了三千余人，却是士气高涨......。”

“士气高涨是好事。”李鸿章捻着下颌的短须道：“尽量给布尔人提供枪支弹药和粮草，让他们跟欧洲人死磕。”

冯子才道：“布尔人希望我们能够提供大量的陆战炮和120迫击炮，说是要进行大规模反攻。”

“给！”易正行干脆的道：“布尔人现在士气正旺，我们不能泼冷水，欧洲各国现在已经有了速射炮，我们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李鸿章道：“不能白给，让他们买或者是用战马交换，我们迟早与欧洲人有大战要打，战马不嫌多。”顿了顿，他接着道：“另外，铁路的修复要加快进度，五国既已宣战，必然会很快调派援兵前来。”

约翰内斯堡，联军大营。

联军总司令杜白蕾一脸阴沉的盯着墙上的大幅南非地图，破坏铁路线和坚壁清野阻止了大部清军的快速挺近，却招来布尔人疯狂的报复，短短半个月时间，联军就损失了五千多兵力，令他不得不收缩兵力，也让他开始重新评估布尔人的战力。

以前布尔人只是骚扰作战，而且主要是骚扰后勤补给的运输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令他大为头痛，却也没引起他足够的重视，这半个月时间，联军四处出击进行烧杀掳掠的部队频频遭到布尔人国防军的狙击，损失惨重，这才引起了他的重视。

布尔人国防军虽然兵力不多，但骑兵不少，而且善于游击作战，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压根就不与他们进行正面作战，这种打法比面对清军更令他头痛，毕竟清军能正面交战，而这些布尔人，除非他主动来进攻你，否则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实在是太被动了。

面对这种非常规的打法，他只能收缩兵力，坚守待援，他相信，各国都不愿意放弃这约翰内斯堡，吃进嘴里的肥肉没人愿意吐出来，德意志已经增兵了，其他四国也会很快增兵，只要守到援兵抵达，这种完全被动的局势就会被扭转过来。

“报告。”一个作战参谋走进作战室朗声道：“巴黎来电，五国联合舰队已经南下，随行的还有二十五万援兵。”

“二十五万？援兵？”

“是，德军十万，我国与奥匈帝国、意大利各五万。”

看完电报，杜白蕾喜形于色，“转发给各地驻军，明确告诉他们，我们最多只需要坚守一个月时间，援兵就会抵达。”

上海，杨浦路，电磁研究所，无线电波分所。

电磁研究所是上海有名的大研究所之一，倍受元奇重视，因为规模大，人员多，就逐步开始细分，无线电波分所就是后期分出来的，专门研究无线电波。

1873年，英国物理学家、数学家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就公开发表了电磁场理论的经典巨著《论电和磁》，不过，西洋各国依然固守着牛顿的传统物理学观念，对于违背传统观念的电磁场理论并不重视，反而认为是奇谈怪论。

素来重视西洋各国新科技的易知足在看到《论电和磁》后，则是迅速责令电磁研究所成立无线电波分所，并且招募、安排了大量的研究人员进行研究实验，大量数学、物理大学毕业生、研究生甚至是博士被抽调到无线电波分所。

易知足比任何人都清楚电磁学的重要性，尤其是无线电波，因为这意味着无线通讯，不论是海军还是空军，都迫切的需要无线通讯，当然，对于陆军来说，无线通讯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

三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的驶进研究所幽静的大院，所长樊成柄带着几个主要研究员快步迎了上去，车门一开，穿着西装戴着圆礼帽的易知足很是亲切的与几人握手见礼。

这段时间，因为战争的缘故，各大研究所都有大量的外籍研究人员离开回国，但同样也有不少外籍研究人员舍不得放弃手头的实验和研究，处于摇摆之中，易知足为了稳定人心，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前往各大小研究所视察，目的自然是安抚人心。

对于易知足的到来，各大小研究所都报以热烈的欢迎，易知足是元奇大掌柜，掌握着大量的研究经费，又拥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随时随地的左右和影响着研究所的研究方向，还不时的提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研究课题。

上海各大小研究所、实验室之所以能在短短二十年的时间内成果频出，一举奠定上海世界科技中心的地位，令全世界为之瞩目，除了元奇提供充足的研究经费和集思广益的开放模式之外，易知足对研究方向的指引也是功不可没。

会议室里，樊成柄有条不紊的汇报着，“.......通过实验，已经验证了麦克斯韦的理论，电磁波确实存在，而且是通过空间想外传播，更为令人振奋的是，电磁波的传播速度极快，与光速无异........。”

待的对方汇报完，易知足略微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既然电磁波确实存在，而且传播速度相当于光速，那么，电磁波就具备着广泛的用途，先行尝试着用电磁波发射讯息，目前急需解决的是海军战舰在茫茫大海上能够保持无线通讯联络.......。”

易知足从无线电波研究所返回长乐书屋时，日头已经西斜，才进的书房，燕扬天就快步追了上来，“校长，莫斯科来电，英法德奥意五国联合出动六十艘铁甲舰，另有二十五万陆军赶赴南非。”

易知足冷哂道：“利令智昏。”

“倒也不全然是利令智昏。”随着话音，赵烈文一步跨了进来，“德兰士瓦金矿不仅是产量高，更为可惧的是储量大，我国目前正处于强势崛起阶段，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皆是迅猛增长。

如果再让我国长期霸占这座世界最大金矿，久而久之，我国必然取代英吉利成为新的世界霸主，而且东风也必然压倒西风，这是欧洲列强无法忍受的。

更何况，如今欧洲各国正相继推行金本位，对于黄金的渴求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吞进肚子里的肥肉，他们如何肯吐出来？为此自然是不惜代价。”

易知足接过电报边看边笑道：“惠甫看的透彻。”

赵烈文莞尔笑道：“是大掌柜有气魄，敢于拿德兰士瓦金矿做诱饵。”

“既然鱼儿已经咬钩，就开始准备收网罢。”易知足缓声道：“命令第二舰队。”

“是。”燕扬天应道，随即又试探着道：“五国联军在南非的陆军兵力超过三十万，是否需要继续增兵？”

“不用。”易知足摆了摆手，“一旦我国掌控了制海权，就切断了联军的补给线，兵力再多，也是不堪一击。”

莫桑比克，马普托。

随着战争的爆发，马普托变成了一个庞大的军营，里里外外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往日的繁华喧嚣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派肃杀紧张沉闷忙碌的气氛，整座城市都已实行军事管制。

素来散漫不羁的黑人对此极不习惯，不过，当一些带头违反军事管制的出头鸟被毫不留情的血腥镇压之后，所有的黑人都变成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鹌鹑，没人再敢做仗马嘶鸣。

‘太白酒楼’地处城中兴最大的一个十字街口，三层高的砖木结构，一溜六间门脸，不仅颇具规模且装饰精美，完全是中式风格，是马普托生意最为红火的酒楼。

三楼临街的一个大包间里，李鸿章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马普托的城的景象，满是感慨的道：“不过几年光景，这马普托不论是规模还是繁华都已是远胜于国内一般的府城。”

“这不奇怪。”易正行笑道：“马普托的背后不仅是德兰士瓦，还有莫桑比克，德兰士瓦的黄金从这里出海就不说了，莫桑比克本身有着丰富的资源，除了煤、铁、铜等，还有两种罕见的稀有金属......钽和钛！据说有着比黄金更大的价值。除此之外，这里还有黑檀、红木、香木....。”

李鸿章一愣，“如此说来，这还是一块宝地？”

易正行轻叹了一声，“可惜对我国而言，这是一块飞地。”

“飞地又如何？”李鸿章道：“英吉利在海外的殖民地不俱是飞地。”

易正行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老爷子对非洲的态度的一直很含糊，虽说是从葡萄牙人手里买下了赞比西河以南的土地，但却一直没有将其纳入大清版图的意思，否则也不会一直不建省设府置县进行有效的管理。

沉吟了一阵，他才缓声道：“如果......，如果德兰士瓦并入我国，或许会是一个转机，改变父王态度的一个转机。”

李鸿章点了点头，“王爷曾经提及过一个模式，叫特区，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话未说完，就听的门外禀报，“殿下，有紧急军情。”

听的紧急军情，易正行毫不迟疑的起身道：“回营。”

匆匆赶回司令部作战室，一进门，易正行就瞥见肖明亮、冯子才两人一坐一站，一人神态平静从容，一人却是拧着眉头，一脸的沉重，不由的暗自奇怪，是什么紧急军情？

见他二人进来，冯子才连忙将桌子上的电报送了过去，随后看了肖明亮一眼，试探着道：“六十艘铁甲舰，再加上德班现有的铁甲舰，总计是八十余艘铁甲舰，堪称规模空前，这一战如何打？”

肖明亮瞥了他一眼，语气淡然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过电报，易正行心里也是一沉，“这阵容应该已经超过了英吉利的海军实力.......。”

肖明亮缓声道：“殿下尽可放心，校长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

听的这话，易正行依然忧心忡忡的道：“这阵容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阵容越大越好。”肖明亮道：“这一战之后，我国就是当之无愧的海上霸主！”

从易正行手里接过电报快速扫了两眼，李鸿章开口道：“肖将军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可是有了计划？”

肖明亮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敌军势大，且来势汹汹，若是所料不错，必然主动攻打马普托，这一战的战场就在马普托湾。”

大清在南非悉心经营的港口只有马普托，而且马普托有铁路连通德兰士瓦，可以说，欧洲联军只要攻占了马普托，这一战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在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的情况下，联军自然会将首要攻打目标锁定马普托。

而马普托湾南北长110公里，东西宽25至40公里，即便是庞大的舰队也有足够的回旋余地，而且海况也不复杂，对于联军来说，堪称是一个理想的战场。

也难怪肖明亮做出这个判断，李鸿章沉吟了一阵，才缓声道：“若是战场在马普托湾，自然足以毕其功于一役，不过，联军对于我国的鱼雷以及鱼雷艇甚是忌惮，而且对于我国海军的真实实力和战力也应该是心存怀疑。这种情况下，联军直接前来攻打马普托的可能性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