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水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贰零肆柒字数:3087更新时间:22/07/16 04:01:00
‘致尊贵的主人鸩拔迦加纳迦纳达拔之子,千万次的祝福和屈膝致意,宛如对待神明。他的仆人胡耽娑支敬上。并祝大人康乐无恙,对我来说,那将是一个好日子。主人,当我听到您贵体康安的好消息时,我觉得自己也是精神倍增!

而且,我的主人,邯郸的发里呼到平安无事,蓟城的那尼托得同样如此。燕国的王之子丹将我带至秦国的咸阳,也就是您曾经向我提起的胡姆丹。

上个月一件不幸的事情忽然发生,为了冶炼出和荆国同样的铁这个位于南方的邦国才是草原上径路(剑)的真正来源地,它正与秦国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他们未经许可便借用永恒之神的光明之力也来冶炼铁石。永恒之神惩罚了他们,铁水从四肘尺大小的炼炉里狂暴而出,目睹这一切的人除了您虔诚的仆人胡耽娑支以外,全都遭受了不幸,包括秦国的王。秦国也许会和荆国和解,因为荆国除了铁之外,医术同样神奇。

鸩拔迦主人,我将在下个月前往荆国。这里每个邦国都流传着荆国铁的消息。据说,在荆国,一把两肘尺长的径路只需要半只羊的价钱,而卖到别国则需要四十五斯塔特(1斯塔特=16克)黄金。同样便宜的还有盔甲,虽然一副盔甲需要八百至九百斯塔特荆国铁,可它的价格在荆国据说不会超过一只羊。

荆国铁价如此低廉,仅仅相当于马拉坎达城(撒马尔罕)里中国铁价钱的一百二十份之一,这真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在秦国,因为战争人们很少讨论荆国,但有人告诉我,秦国的祖太后(王的父亲的母亲)、王后、重要大臣都是荆国人,他们希望结束与荆国的战争,可惜秦国的王显然不同意这一点,他正在抗拒来自身体和外界的压力……’

天还未亮,胡耽娑支就起来写信,向自己的主人鸩拔迦汇报此行的见闻以及前往楚国的决定,天亮不久,在他写完信之后,燕丹的仆人请他前去用早膳。

“荆国医者到了咸阳。”早膳是在驿馆,趁着服侍的仆人走开,燕丹小声的说了一句。

“那么说秦荆两国不再打仗?”胡耽娑支说着并不流利的燕语,他希望这样的结果。

“然秦王不欲荆国医者治伤。”燕丹的脸上不无忧虑。他也希望秦楚不再战争,因为秦国征伐楚国就会纵容赵国,而赵国一旦被纵容就会欺凌燕国。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为、为何?”胡耽娑支放下了筷子,“秦楚还要交战?”

“或战之。”燕丹也不能确定秦楚到底会是怎样的结果,他复又想起胡耽娑支的行程,道,“然战于不战,你皆可经魏国至齐国。”

“齐国?”胡耽娑支知道这个国家,它和赵国接壤,和燕国隔海相望。

“然也。”燕丹点头道,“秦国与荆国战,唯有齐国可通荆国。”说到此燕丹‘唰’的一声拧开手里的楚纸扇,笑道:“荆国之物皆出于齐,便如这荆纸扇,便是荆国之物。”

燕王喜在位已有十八年,看身体再活个十八年也没问题,这就养成燕丹善于结交、游手好闲的性格,豪杰之士、市井之徒、化外胡商都是他结交的对象,但他对胡耽娑支还有别样的目的。再赠予出秦至齐的传符后,燕丹紧握住胡耽娑支的手道:“他日返国,勿忘先前之诺。”

“鄙人绝不敢忘。”胡耽娑支知道燕丹要什么,他小心的提醒:“只是要请到匠人需要很多年、也需要大量的金钱……”

“十年!”燕丹比了一个手势,同时也压低了声音:“我赐你三千金,十年内必要寻来匠人。”

“鄙人尽力而为。”所托之事实在重大,胡耽娑支不敢完全答应。燕丹见此也不好再迫,胡耽娑支只是一个月氏商贾,月氏之西还有无数邦国,能不能请来工匠只有天知道。

郢都紫金山造船厂,这是一个喜庆的日子。为了庆贺,除了盛大之祭祀,猪牛羊之牺牲,还有大航海时代才出现的掷瓶礼。掷瓶礼是船的运气测试,没有砸破的瓶子的船被视为不吉,熊荆以老水手的迷信在楚国复制了这一礼仪。按掷瓶礼的惯例,主持这一仪式是船长夫人,他没有夫人,只有母亲,所以掷瓶的是太后赵妃和马上要及笈的芈。

“瓶子一定要砸破,不然便是不吉。”避开群臣,熊荆小声的对赵妃和芈叮嘱道,他不想两艘海舟一下水就是不吉。

“诺。”赵妃看着儿子满头汗,心疼帮他擦汗。芈还是懵懵懂懂,她天真的问道:“若是不破,当如何?”

“务必要破,真若不破,那便再砸。”熊荆无奈道,他恨不得自己亲砸,可惜力气太小。

“吉时至,请太后、大王、公主……”工尹刀奔了过来,下水那么多大翼战舟,可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让他如此紧张。“……就礼。”

船坞那边巫觋已经在祭祀河神和海神。有些尴尬的是,这里是淮水水神的地界,却要祭祀东海海神禺虢、南海海神不廷胡余。可造船厂就在淮上旁边,尴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身为楚王的熊荆亲向淮河水神、东海、南海海神祭酒,而后在巫觋的祈祷中将两块美玉掷入淮水之中。之后,才是他额外安排的掷瓶礼。

群臣的注视下,小步行至船坞的赵妃很是从容,她抓起悬挂在舟艏的瓷瓶用力掷向船身,‘嚓’一声,瓷瓶尽碎,瓶里装着的楚沥溅满舟艏,与此同时最后数根缆绳被船匠斩断,海舟徐徐后退,在船坞里带起一阵波浪。

“母后,赐名。”赵妃忘了赐名,熊荆不得不悄声提醒她。

“吾为汝赐名少司命。”赵妃脆声喊道。这时候少司命号在滑道上越滑越快,最后‘哗’的一声冲进了淮水,激起一股巨大的浪花。

少司命级海舟的设计存在一个缺陷,其底舱深度(即最下层炮甲板到内龙骨的高度,对少司命级来说,是其主甲板到内龙骨的距离),应该是船宽的一半。少司命级船宽六米,底舱深度应该是三米,可现在底舱深度是三米七五,超了七十五厘米。

好在少司命级最下层炮甲板就是主甲板,上面再无累赘,加上底舱有四十吨生铁压舱,重心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数字计算是一回事,看到船四平八稳的飘在水里熊荆才最终放心。

“吾为汝赐名……湘夫人。”抓着瓷瓶的芈看着弟弟有些不安,幸好熊荆目光转了过来,对她用力的点头,她才笑了一记,将手中瓷瓶用力推向船艏。

‘邦!’瓷瓶竟然未碎,然后又荡了回来。着急的芈抓住瓷瓶再推,这次瓷瓶终于碎了。

“我晕!”熊荆的小心脏不自觉抖了一下,辛辛苦苦造了条海舟,没想到……

“王弟……”芈手斜伸着趋步过来,她要哭了。她记得刚才熊荆说过,瓶不碎就是不吉。

“无事无事。”熊荆不由得安慰起这个亲,可眉头依然皱着。

“荆儿。”赵妃看向皱眉的儿子,低低喊了一句,示意他不要皱眉,要高兴些。

此时湘夫人号和少司命号一样,静静地从滑道上滑下去,最后安安稳稳的飘在水里。两艘海舟都顺利下水,在场的朝廷大臣、舟师将领、准备学习海舟术的航校学员、造船的几百名船匠,还有随行的寺人宫女全都在喝彩雀跃。楚国终于有海舟了,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唯。”熊荆极力让自己高兴一些,又安慰芈道:“说不吉不过是哄骗你的……”

“王弟岂能哄骗于我。”芈泪掉得更厉害,她挣脱熊荆的手躲到赵妃身后去了。

“大王,”公输般趁机过来揖道。“桅杆已经吊上了,其余……”

两艘船都只有桅杆,没有索具、横桁、绳索,船帆更是没有。熊荆道:“让彼等一起装。”

熊荆嘴里的彼等就是航校第一批学员,这些学员分成两个班。一个班培养水手、船长,学员多是舟师将领子弟,楚人越人皆有;另一个班培养导航员,全是十多岁的少年男觋,全是楚人。装索具这种事情自然是水手班的学生上。

“臣知矣。”公输般答完就想走,熊荆又喊住了他。

“舟帆如何?”船帆缝制是件大事,熊荆一直惦记,可一直没有亲临现场去看。

“禀大王,舟帆已缝好。”公输般答道。

“去看看。”海舟顺利下水,熊荆现在想去看缆绳、索具和船帆。

缆绳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索具同样如此,真正没底是船帆。船航行于海,动力全靠帆,而帆不可能织出一整面,当下一匹布宽不过两尺二寸,再宽也宽也就五十厘米,所以要一条条的把麻布缝起来,缝的好还好,缝不结实风一吹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