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佣兵2
类别:
都市言情
作者:
贰零肆柒字数:3124更新时间:22/07/16 04:04:30
王师一到,蛮人便作鸟兽散。海湾里的硝烟还未吹散,城头就响起了士卒商贾的欢呼。战争竟然这样逆转,包括欧柘在内都无法想象。但对于后方饕餮号货船上的雇佣兵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雇主们给的价钱并不高,最低一档每天只有可怜的半石粟,好在食物、武器、盔甲全由大商们提供,战时、取得胜利方有额外的赏赐和战利品。
他们眼睁睁看着蛮人的大军崩溃,想上岸又还在海上,眼睁睁看着蛮人溜走。一个时辰后,海舟从小骨断裂处航入僧罗迦港港邑,他们才悻悻的下船。
其余几艘炮舰还在清剿保克海峡上的潘地亚战舰,率军前来救援的红登岸与欧柘相见揖礼。数年前两人只是舟师之将,此时却都已是海舟之将。
“大王知潘地亚人围城,故遣本将前来救援。”红相告道,他见欧柘看向那些正在下船的齐人士卒,解释道:“国中无卒,故而由商贾雇齐人之卒。”
“雇齐人之卒?!”欧柘大吃一惊,他没想到援军竟然是雇的。
“然。”红点头。“大王只遣炮舰以救,士卒皆雇佣而来,计有六千。郭氏、白氏又于赵魏两国各得甲士一千,共计八千人。”
红说着雇佣兵的数字,虽然还有诸氏子弟以及诸氏的仆从,但那并不是真正的作战力量,真正作战的就是来自齐、赵、魏三国的八千名精锐甲士。欧柘闻言沉吟良久,八千人的军队在东亚不值一提,但在印度以西的西亚和地中海,却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片刻后他问道:“其价几何?”
“其价几何?”士卒是多少钱雇来的,红不关心也不清楚。见欧柘相问,主事的几个商贾都想上前答话,最后还是白氏的白掇上前,他在心中大致换算了一下粟钱比价,道:“禀告将军,甲士每日三十楚钱,其价甚昂矣。”
“每日三十钱?”欧柘掐起了胡子。“粮秣、兵甲由谁所供?”
“粮秣……”白掇看向红,红道:“粮秣淡水皆有沿途各港给予,兵甲不知。”
“兵甲亦由我等所予。”田氏的田高插言进来,他是诸田的代表,也是齐国国内的大商之一。“此甚昂也。”
兵甲都是楚军制式兵甲,即便造府便宜供应,八千人也还是花了不少钱。不过价格昂贵只是这些人哭穷,楚国煤矿工人每天工资就二十钱,也是包吃;秦国赀甲赀盾的价格包吃是每日六钱,可那只是做工,不是上战场拼命。现在粮价昂贵这才要三十钱,粮价不贵的时候,每日也不过二十多钱。
没想到的是,欧柘对此重重点头,他道:“此价确昂也。我闻地中海白狄之卒,雇之每日花费不过三奥波银钱,所食所用、甲胄兵戈,皆己自备。”
都是商贾,希腊币值、印度币值、东亚币值了然于胸。一德拉克马银币等于六奥波小银币,一德拉克马银币又大约等于四十二楚钱,三奥波不过二十一楚钱,便宜了九钱。吃的话雇佣士卒不同于秦国赀甲赀盾的黔首,每日仅费两钱,雇佣的时候诸氏答应给士卒每日吃肉,这每日就要四、五钱不止,这样加起来佣兵价格高达三十五钱。
‘嘶嘶嘶嘶……’一片肉疼的声音。八千人每日节省一钱就是八千钱,虽不及一金,但也有十三两多黄金。每人每日节省九钱,那就是七点五金,一年下来能节省两千七百多金,这是一笔大钱,相当于十艘海舟一年的利润。
“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昔日春申君门客,陈县人周文冒了出来。“君等贪数钱之利,而欲遣甲士返齐国?真若如此,亦要待明年春夏。”
雇佣士卒是大商巨贾们以前少有接触的东西。商贾都有亲卫,那只也是亲卫,与军队根本不同。军队规模庞大,必要将率军吏;军队行动的地方不是城邑,所以还要天文地理七十二肱骨。虽然田氏提供了相应的将率、军吏、肱骨,但其余各氏也都有自己的打算,即便没有招揽将率,也招募了与军事有关的门客。
周文就被鲁地铁商、子钱家邴氏的所招揽。他不光能做军司马,还是一个优秀的说客。当今之天下燕赵韩三国皆亡,争霸只在秦楚之间,说客、策士越来越不吃香,然而布履之战却给了这些渐入潦倒的人一片新的天地。
大梁是天下的中心,四面八方的信息汇集于此。在大梁,一些策士已经在讨论一种新的可能:既然天下之外尚有世界,世界他国又如此之富庶,为何不能到天下之外去夺几个城邑?
策士和后世笑话中两个吃屎增加gdp的经济学家没有什么两样,他们并不创造什么,只会挑唆君王互相抢夺城邑。魏国夺下齐国城邑,魏王于是封赏策士;齐国失去城邑后招贤纳士,又夺回失去的城邑,齐王也封赏策士。城邑还是那个城邑,形势又回到此前的形势,变化的只是两国死了若干士卒,还有就是两名策士被魏王和齐王封赏。
这些人游说列国,只求天下大乱,唯有天下大乱、列国攻伐,他们才会被君王重用。可惜的是斗勇、斗智的时代已经终结,他们随之遭到无情的抛弃,但海舟通向世界,唆使天下大商巨贾在天下之外拔城夺地,未必不能成功。邴氏要周文之所以不远万里的来,就是请他来参谋的。
周文站出来说话,告诉商贾们一个现实:士卒已经来了,价格再贵也得用。他说得诸人无语,船期是不能更改的。他再道:“且我军来时,沿途皆有城邑奉水奉食,西洲亦远在万里之外,沿途可有港口支应?又由何人于何处募集士伍?”
每艘饕餮级货船装了一百五十人,这才把八千士卒运来,但装了士卒辎重,船上空间就很狭小。二十多天的航程,为了获得新鲜干净的淡水和蔬菜,必要沿途港口的支持。
从五年前海舟通印度开始,闽越、番禺、海峡两端都建筑了城邑,迁徙了罪人士卒驻守,这些港口支持着船队安然抵达僧罗迦。从地中海到僧罗伽,哪怕是从伍布莱港到僧罗迦航程也超过万里,航线上虽有港口,但未必会对自己开放。
如果说这些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那如何招募当地雇佣兵就没办法克服了。在天下还是靠着田氏、郭氏、白氏、这些与君王有着密切关系的人拿到准允甲士出国的符传,人生地不熟的西洲,又如何才能让甲士出境登舟?
周文一番话说的诸人连连点头,连提起地中海雇佣兵的欧柘也微微点头。他对希腊雇佣兵也是道听途说而已,之所以如此铭记,主要是担心楚军因为季风的关系不能及时到达。
“这位是?”周文一出场就是纵横家的风采,欧柘不由多问了一句。
“弊人周文,陈县人氏。昔日曾食于春申君门下,奈何君上为奸人所害。”周文提及春申君黄歇的口吻带着些悲切。九年前他也曾是国士,建言往往能变成为楚国国策,进而影响天下大势。春申君死后,他的境况就每况愈下了。
放在以前,邴氏族长跪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会为邴氏这样的商贾贱籍出谋划策,潦倒几年欠下一屁股债后,他只能投身于邴氏,试图再展胸中报负。
他说起春申君,欧柘并没有多看他一眼。当年春申君数千门客,周文并不出名。欧柘转头对诸人道:“潘人已溃散,请君等先入邑令府,以议良策。”
城内的楚军士卒开出城外保护着码头,货船一艘艘靠岸,背着甲胄武器的士卒摇摇晃晃的下舟登岸,一些人脚一砰地就瘫坐在地上。齐国虽然多舟楫,可大多数齐人不习惯舟上的晃荡,海上间断航行二十多天,一上岸就觉得两腿发软,很难站稳。
“再不起身,军法处置!”士卒地上还没有坐多久,军吏就恶狠狠的瞪来,一干人只能迅速起身入列,成队成队的开进港邑。这时海面上炮声越来越远,直到细不可闻。
“敢问大王何命?”邑令府内大室,与红独处的欧柘问到。
“有书转交。”红取出信笺,静等欧柘看完。
“原来如此!”看完书信的欧柘点点头,明白熊荆的意图。
“以夺硫磺为第一。”红说起临行前熊荆的交代。“楚秦明后两年当有大战,我军硫磺不足,必要设法再获硫磺,不然……”
红没有说下去。他虽然是海舟之将,也清楚火炮、火药对战争的影响。
欧柘则道:“便是海舟雷鸣之物?”
“然。”红点头。“此物皆由伍布莱港所得,所扣海舟便装有数百吨之巨。”
一顿炮就把潘地亚大军打得溃败,欧柘也深深点头,表示明白硫磺的重要性。
“再则,务使潘地亚、哲罗两国臣服。”红又道。“今后印度之椒,只可我楚国海舟输运,余人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