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蝶舞金鳞开（完）

炸裂。

锋芒先是一滞，然后寸寸伸长，与裹在张恨水周身的黑膜碰撞，竟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璨金与漆黑，天仙与黄泉，随着一刀倾尽白言全力的【八明镜.游龙切】，彻底升腾起来。

黑色锋刃如同土鸡瓦狗碎片般屑落，贯日长虹的刀光照亮整片天空。

只是这一刀。

白言眼中只有那一刀的轨迹。

包裹着张恨水曼妙.躯.体的所有污秽一瞬间清得干干净净，金光透过黑膜的表里，将其打得粉碎，张恨水原本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仰倒，好像蜕茧而出的蝶。

这一刀奏功，离胜利已然不远。

但白言很快注意到，张恨水周身的黑色潮水又一次覆盖上她的身体，甚至还有更加汹涌澎湃之势。

这份污浊，真的无论如何都难以涤荡？

白言眉头一皱，正打算提刀再将其打散，却发现刀身竟然黏在了张恨水身边的黑水上，污浊的黑水正沿着自己的刀身向上蔓延，蛇一般攀爬上来。

白言手上用力，却怎样都无法拔除。

黄泉死水，犹如附骨之疽，将张恨水操纵不说，此时竟还要操纵白言。

白言拔刀不成，干脆一咬牙将刀舍弃，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白言身后骤然涌出无尽黑水，将白言全身都笼罩起来，与此同时，张恨水周身的黑水也沿着刀爬到白言身上。

死水好像有人类的情绪一般，见将敌人吞噬，竟也兴奋似的震动起来。

黑水的触感如同毒蛇的腹部，裹到白言身上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极度的恶心与反感，但手脚竟然全部被束缚，黑水沿着白言的衣领，袖口，全身上下的隙缝出侵入，然后居然开始将白言体内的气一点点抽出！

难怪张恨水自从被这层黑水覆盖之后就再无还手之力，原来如此。

白言因为连续使用两次【一气呵成】，此时的剩余滞空时间还剩下一分钟多一点，而且气的量也越发少了。因为天赋【越挫越勇】回气爆发的缘故，之前他攒了不少气，但为了【八明镜.游龙切】而连续使用了两次身姿天仙鸣动后，耗气巨量，此刻已然撑不了多久。再加上黑水的侵入，白言体内的【云】气愈发衰竭了。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个充气的玩偶，里面的气在一点点泻掉，等漏完了，自己也就没用了。这种感觉令人恐惧，四肢不着地，有着明显的失重感，还能清晰地感觉到气的流泄，生理和心理上都是慢性自杀。

白言竭力催动自己的云气不被吞噬干净，但在黑水的肆意包围下，只是无用功罢了，不过十数秒，白言体内的气全部被吞噬得一干二净，此刻他体内一空，甚至连浮空都做不到。

黑水更加得寸进尺，竟然要沿着他的毛孔直接进入他的身体内部，做到完全的入侵，少了气这层保护之后，入侵变得更加容易。

就这么…油尽灯枯于此了么？

白言的意识如同一盏忽明忽暗的灯。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一切的斗智斗勇，奋力拼搏，到此刻本来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却突然成了泡影，白言精疲力竭，状态栏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有多糟糕，他甚至连眼皮都提不起来。

真的，干涸了吗？

白言咬牙，不甘。

真的无计可施了吗？

…

“这是什么？”

“剑。”

“剑？为什么我摸不到？”

“这叫庚金之气，你个小屁孩，当然碰不到了。好了，我要走了，后会无期。”

她翩若惊鸿，从此真的后会无期。

如泡沫，如幻想。

…

嗡——

那具被抽干的身体，干涸地抬起手。

沉睡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所唤醒。

白言惊异地感觉着自己体内产生的异象，不，不只是白言，若是这黑水有自主意识，可能已经浑身战栗了。

“呼…”

最深长的呼吸如岩浆般掀起滔天的灼然。

从白言体内，绽放出汹涌的波涛，将已经侵入不少的黑水尽数逼出，黑水赤.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黑水根本不敢触碰白言，它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口还香嫩可口的食物，下一刻便充满尖刺？

白言却一振精神，顺势将之前感受到的疲劳一扫而空。

感受着体内呼之欲出的澎湃锋锐之气，白言将自己的惊讶压于眼底。

白言体内的【云】气之中，隐约有着些许锋锐之气，他曾经预感到，这股锐气若是出世，定当无比惊人。可之后他却并未深究这股来得莫名，存在得也莫名的所谓云气。

而如今，白言从魔法森林以来，所谓的【云】气的真面目，终于破体而出。浮于锋锐外的那层“云”，在白言本身与黑水的双重作用下，真正消失无踪。

剑气，刀气，锐气，金气，白言体内的锋芒，正是一切的锋利之气之结合，其能摧枯拉朽，荡除诸邪，如同煌煌大日一般。

白言深吸一口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这股庚金之气，真就像古诗文中所言。

心中有无数疑问无数感触，但此刻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必须要打碎了这可恶的黑水，这一场决斗才算真正做了个了结。

白言一念定，其余皆抛诸脑后。

明镜止水空竹八连身与刀合越挫越勇，白言脑海中已经没有这些或天赋或技能的名字效果持续时间冷却时间，这一切全都在金鳞开的豁然开朗中被打碎，糅合，然后再造出之前八明镜.游龙切的沛然无御。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明，唯有璀璨刀光。

明明是个游戏，可在这一刻，白言却彻彻底底感觉到，什么数据，什么描述，仿佛全部化作了虚无，他心中仅存的东西，仅仅是一股坚定无比的意志。

是的，坚定无比。

要赢，赢下这一场，下一场，下下场，之后的无数战斗，全部要赢。

要在天空中迎风，逆风，旋转，起落，侧翻，斜角，反复，逡巡…没有阻滞，没有郁结，只有无尽的长空和自由。

飞！

由内而外的锋锐直直撕裂空气，身后拖着的水气和云气拉出一道长长的线。

他反身，抽刀，斩下。侧身，抽刀，斩下。俯身，抽刀，斩下。

身体中锐气不停地增长，增长，增长，爆发式的增长，推动着他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他已经快到已经不知道有多快。

从他体内和张恨水体内逼出的那股乌黑死水终于被白言这延绵不绝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的斩击打碎。

一次不够，两次，两次不够，四次，循环往复，破而后立的白言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和锋芒，足够将其彻底打碎，不再能够还原。

黑潮终于消散。

昏迷的张恨水全身蔓延着的金线异象随之渐渐消退，身子缓缓地向地上落去，白言赶快飞上前，将她抱住，护在怀中。

白言看不懂张恨水身上褪去的异象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有人看得懂。

“喂喂——”

纪幽幽惊呼出声。

夜尊神色惊奇，甚至是齐紫，都忍不住惊讶的神情。

以一己之力灭除黄泉死水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最后对死水的决杀，让三人都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东西。

这个人类的意志里，到底藏着什么？

幻想深处的一切不为人知，而为人所知的，是胜负。

九天瀑布发出雷鸣般的轰响，系统一如既往冷静的声音响彻战场。

【决斗结束，胜者，白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