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面花

大蛇的上下颚慢腾腾地阖上了，躲在它嘴巴里的那颗人脑袋也觉得继续同我们“和蔼”地谈判下去，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这片区域是它的地盘，暴君势必捍卫自己的领土。

绞动，大蛇的身体像绞盘一样勒紧了粗壮的树干，喀拉拉，黑灰色的树干爆发出一阵阵脆响，大半截树干被蛇的身体绞碎了。尖塔状的树冠向下栽倒，在地面留下黑压压的阴影。大蛇下半身的身体卷缠在树桩上，盘了一圈又一圈。它绷得笔直的上半截身体，代替了被它绞碎的树干，一棵蛇树。

我目测它站起来的那截蛇躯也有五公尺高。

“……它的七寸在哪里？”毒岛冴子淡定地问我。

“……”我。

天晓得！

咕噜噜——

在大蛇的腹部有一大团鼓胀胀的东西快速地滑向了蛇头。肉瘤一样的圆团滞留在了蛇嘴里。蛇的脑袋被撑得圆滚滚的，像一团铁球。向下压了下来！大蛇的上半截身体向我们压了下来。“噗——”从它撑开的上下颚里喷出一大坨鲜红色的蛇群，小拇指粗细，长约有二十公分，这团滑溜溜、红的瘆人的蛇群挺直了身体，像箭簇般密集地射向毒岛冴子还有我。

“我负责蛇群！”

毒岛冴子扬起手中的刀，向上劈去。一道白茫茫的刀风迎上了密集的蛇群，数十条红色的小蛇当场被刀风旋斩成一截截的蛇棍。浓稠的蛇的体液被拉长成了一道道红线，从空中垂落下来，熟透的水果的味道！红色小蛇的体液散发着很好闻的水果的味道。

一团又一团的红色的蛇群接二连三地从大蛇的母体中喷洒而下。我做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薄膜体，七面封闭，只要上面那一层开口，薄膜做成的四方体漂浮在我的上方，很快，覆盖住了我和毒岛冴子。从四方体的下层流淌下来四面黏胶状态的围墙，毛玻璃般的围墙把我和毒岛冴子守护了起来。

密集的蛇箭数百上千地刺向了我们上方的薄膜四方体，尚未封口的四方体的上层也在慢慢向中间聚拢，不消片刻，四方体完全封闭了起来。被囚禁在四方体中的蛇群不安分地撕咬、撞击着八面墙壁。

我抬起右臂，五指箕张，托住了四方体的下层。

乳白色的魔力从我的掌心灌入了薄膜四方体，被压缩过的纯净魔力进入四方体之后，欢快地散了开来，充斥在封闭空间的每一个角落里。

毒岛冴子想起了什么。先前，我抹灭被寄生兽寄生的人偶就是用的这种方法。引爆封闭空间内的压缩魔力。

咚——

水泡破裂的巨大声响！

悬浮我们上方的薄膜四方体炸开了。四方体的最上层被轰飞了，芳香粘稠的红色液体从四方体中向上噗射而出。

大量的蛇的血液浇湿了压身而下的大蛇的身体，它的脑袋黏嗒嗒、湿漉漉的，蛇皮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红色液体，不断的有血线从它皮肤上落下、拉长。

“嘶，嘶——”

红色的蛇芯急速地滑出蛇嘴，又缩了回去。

几秒后，大蛇向我们撞了过来！

我直接穿过自己做出来的围墙，把毒岛冴子留在了里面。我双掌阖上，随即拉开，在我拉开的双掌之间，是一透明的薄膜长方体。我一边向长方体中注入魔力，一边小心翼翼得等待那颗蛇脑袋的到来。

“噗——”

大蛇的脑袋猛地扎进了薄膜长方体中。

如此近距离的和它接触，透过薄膜，我可以看到蛇脑袋皮肤表层细致的纹脉。

薄膜长方体的弹性真好，我尚未来得及引爆里面的魔力，蛇脑袋就已经在里面怒不可竭！呼吸一窒，我的胸口被蛇脑袋撞上了，虽然隔着薄膜长方体，但痛觉还是那么的清晰。我几乎抱不住蛇的脑袋，被它顶了起来。

大蛇一下子站立了起来，它左右摇摆着身体，急于摆脱套着它脑袋的套子。撑开，撑开，蛇脑袋突然被撑开了，那颗只有一眼、一嘴的人的脑袋从蛇嘴里探了出来，它诡异地冲着我笑了一笑。

我一怔！

一条分叉的蛇芯从那颗脑袋的嘴巴里滑了出来，隔着薄膜，它对着我的胸口舔了舔。恶寒！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惊悚中，我引爆了套住蛇脑袋的套子里的魔力，瞬间，我的视网膜被红色占据了。蛇脑袋上的套灌满了红色的浊液，还有咕嘟嘟的气泡。

巨大的疼痛让蛇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我被甩了出去。

被甩出去的还有套在蛇脑袋上的套子。

我放出触手，缠住了附近的树枝，荡啊荡的，我摇摇晃晃着陆。毒岛冴子关切地跑了过来。她的眼睛匆忙地扫瞄了一遍我的身体，当她发现我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症状，冴子同学收起了她眼中的关爱之色。

空中，那个直立在那里的蛇，它的脑袋血淋淋的。身体也不再抽搐。

“噗，噗——”

两条白嫩嫩人的手臂从蛇的身体里刺穿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皮肉翻开的声音，几百对手臂爆豆似的贯穿蛇的身体。撕扯！最上面的那一对手臂开始撕扯蛇的上下颚。蛇脑袋向下剥了大约有一公尺长左右的皮肉，一个人类的上半身出现了！他身上白皙干净，肌肉线条明朗，很健美的半身。从蛇身体上剥开的那圈皮肉像花萼一样拱托着人类的半截身体。

抽取，抽取，那人从蛇的身体抽取出一段弯弯曲曲的蛇骨。那段蛇骨长约有两公尺，握在他的右手中。

几百对张牙舞爪的人的手臂长在蛇的身体上，怪异之极。

压低身体，贴着地面爬行，它用数百对手臂扒着地皮行走。看到它这幅德行，我想到了蜈蚣。

抡起蛇骨，蛇人向我气势汹汹地砸了下来。劲霸的风率先拂过我的身体，随后才是白晃晃的蛇骨。

我握着毒岛冴子的右手，向上挥动她的刀。因为我用力过大，刀柄从她的手里挣脱了出去，由我主导这把刀。

刀刃的刃口和第三节蛇骨撞击在了一起。刀刃与蛇骨嗡嗡震颤，气劲流窜而出。

蛇人向我眨了一下眼睛，“可爱”得很。

我左手食指、中指并拢，魔力从两指指尖流出汇成触手，白色的触手绷直了甩向一脸滑腻的蛇人的脑袋。

蛇人挥动他手中那根弯曲怪异的蛇骨，贴着我举起的刀刃划过，白森森的一线骨渣脱离了蛇骨，亮莹莹的洒落。无视我抽向他脸蛋的触手，蛇人扭动庞大的躯体，双手攥着蛇骨的根部，斜切而下。

他很想把我的身体劈成两截。

我根本不曾想过召唤出香蕉，可是香蕉出来了，还是那根会射出白色液体的青皮香蕉。香蕉昂起它的香蕉头，迎接劈斩而下的蛇骨。

噗——

坚若铁棒的蛇骨抡在了软绵绵的香蕉头上，整根香蕉瞬间弓了起来，而且香蕉皮有自行脱落的迹象。

断掉了！香蕉因为不能承受住蛇骨的抡击断掉了。砰！折断香蕉的蛇骨抡在了地皮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

不止是蛇人，就连我也感到莫名其妙，从女神禁猎区中自行飞出的帅气香蕉，本以为它会惊天地、泣鬼神，瞬间扭转战局，即使再不济，也会发挥出惊艳的香蕉之威。可是，它断掉了，就这么断掉了。搞得我和蛇人，敌对双方都很傻很天真。

很傻的我到没有什么损失，很天真的蛇人就有点悲剧了，我甩出去的触手，在他脸上撕开了一道血槽，当他回过神来，伸出恶心而且很长的舌头去舔我的触手的时候，我当机立断，收回触手。

我把毒岛冴子的刀还给了她。她接下了。

异变出现了！

断裂的下半截香蕉里蹦出了一根完好的香蕉，不过，它的体型很娇小就是了，长度，大约有二十五公分，香蕉皮依旧是青色的。这根饱满青葱的香蕉飞到了我的手上。我迷茫地握住了香蕉的把，它没什么反应。我把香蕉对着蛇人捏了捏，蛇人一阵犯傻，可香蕉还是没什么反应。最后，我无奈地把香蕉头对着毒岛冴子，我捏。

噗——

香蕉射了。

粘稠的白色液体射向了毒岛冴子的胸部。

那摊白色的液体在冴子同学的胸部向下滑落。

此情此景，我难免想到了一个词语，那什么出……

考虑到先前的大香蕉射出的液体具有极强的腐蚀作用（溶解了很多异变蜻蜓），我很担心地盯着毒岛冴子看。蛇人也瞪大了他仅有的那颗眼睛，期待不幸的事情会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毒岛冴子的**依旧很豪。因为未知的白色液体的缘故，冴子的水手服被浸湿了……

毒岛冴子从我手中抢过香蕉，扔！她把香蕉扔在了地上！砍！她用魔导具砍香蕉！香蕉在地上满地打滚，灵巧异常，毒岛冴子一刀也没砍中。几十刀过后，香蕉溜回了女神禁猎区。

怒视！

无处可发泄的毒岛冴子怒视着我脖子上挂着的女神禁猎区。邪恶的魔导书……她一定是这么认为的。

很暴力很喜欢伸舌头的蛇人摆动下半身，数十对白花花的手臂随着他的蛇躯一起卷向了我和毒岛冴子。

“你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弄湿我……”

毒岛冴子满腹抱怨地怒道。

但她还是很识大体。和我一致对外。

蓝色的魔法使从女神禁猎区扉页上浮现了出来，一圈更大的魔法阵悬浮在我的前方。一只捏着蓝色玫瑰花的手向我摇了摇，随即缩回去了。一柄蓝色的骑士长枪横贯而出，穿过两层魔法阵，刺向了蛇人。

是蓝玫瑰掷出的骑士枪。魔契之书中的暂住居民。

蛇人用七八对手臂去抓刺向他的长枪。噗滋噗滋！蓝色的电流在蛇人的手臂上窜起，抱着长枪的蛇臂迅速萎缩掉了，黑焦焦的，一块块的从蛇人的身体上脱落。虽然蛇人偏转了一下身体，但长枪还是挑开了一大块蛇肉，蓝黑的烟在蛇的裂口处浓烈地升起。

倒飞了回来。骑士枪沿着原路线飞向了我。我只得握住长枪的手柄。

毒岛冴子已经和扭动着的蛇人扭缠在了一起。我瞥了一眼地下的一截截蛇人的手臂，不知道，冴子同学有没有在想地下的手臂有两条是天子那家伙的就好了……

我很想和毒岛冴子配合，也一再的用语言和精神力向她传到我的意愿，她比较闹别扭，不是不配合。

但我们还是一条条的减少蛇人的手臂数量。

随着蛇人的血液的流泻，空气中的水果的香味也越来越浓烈。

“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些大蜻蜓，还有蛇人，它们的血液都有异香？”毒岛冴子一边挥动手中的刀，一边问我道。

是巧合吗？

掠夺者也在附近。蜷缩在女性骷髅盆骨处的12389123号实验体的意识残渣，她飞了出去，脱离她所操控的骨架。

掠夺者发出微弱的光晕，钉在了蛇人的腹部距离蛇尾五分之一处。

亮堂了许多。

掠夺者在向我发出某种讯息。

“让我刺下去的意思麽？”

我提枪，奔了过去，毒岛冴子也注意到掠夺者的萤火虫之光。那里会有什么？

蛇人开始紧张。他绞动着庞大的躯体，试图碾死粘在他身体上的小虫子。蛇人左侧身躯的三条手臂一齐向我抓来，从我肩膀钻出的触手一圈圈地缠紧了那三条手臂，我用力一扯，三条手臂被我的触手拉断了，从蛇人的侧身脱离。一蓬鲜红的汁液，还有腻味的让我作呕的香味。

梆——

毒岛冴子的刀砍在蛇的腹部，蛇腹一阵收缩。蛇鳞刮落了数十片，露出白红相间的嫩肉。用力一剜，毒岛冴子从那片嫩肉下面剔出一朵红艳的花朵！

蛇人象征性的抽搐了一番，颓然倒在地上。

被毒岛冴子剔出来的红色花朵试图在地皮上逃窜。我把手中的骑士长枪投了出去。

蓝色的光枪带着炫目的光尾直贯而出。

逃窜的红花被钉在了草皮上，它发出“吱吱吱”的尖细声音。我和毒岛冴子向那多奇怪的花朵靠近。双面花，这花的前后两面都有一张人类的面孔，前面的是老年人忧愁的脸庞，后面的则是婴儿的细嫩脸孔。老年人的脸庞在流泪，而那面婴儿脸孔则在微笑。越是靠近这双面花，我们越能嗅到从它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异香。

蓝色的荧屏又在空中出现了，镜男的脸还是那么的油腻，我突然觉得他的脸蛋要比地上钉着的双面花可爱多了。

“你们可以离开了，离开之前，毁掉地下钉着的寄生兽。”镜男对我们说道。

双面花又是哭又是笑。

老年面庞：“我为什么吃不掉婴儿？”

婴儿面孔：“我为什么吃不掉老人？”

老年面庞：“我讨厌婴儿！”

婴儿面孔：“我讨厌老人！”

一花两面，两相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