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未知数……已知数

“……”

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桌面上的某一件东西，我的心思却是已经绞绕在了一起。

复杂到了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地步了。

以蓝色为主体、银色为副色调的，长方体的小盒子。

它就这样静静地被我放置在了桌面上，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花板上的灯光，以及那从这间套房之外、透过了窗户玻璃的阻挡，映入这间居室的阳光。

窗帘布，已是在刚才被我完全拉开来了。

于是，那一道道横斜竖直的，由某种不知名的、被染成银色的线条之上，便迎着光线、发出了反光来了。

闪耀而璀璨。

更是显得精细而夺目……

我只是这样、坐着、看着它，便觉得有一阵阵熟悉的感觉、从内心之中涌现出来了。

“唔……还真的是好奇怪呢！”

绯红色的双马尾，在桌子的对面处、轻微地摆动着。

茜米娜，手臂的肘弯处架在桌台上。

一对纤白的手，托在下巴处。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那只迷你的银蓝色箱子。

赤色的双瞳之中，流露出来了感兴趣的色彩。

“嗯……”

我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中仍然是在考虑着关于这只盒子的事情。

是——对什么感到熟悉呢？

颜色……吗？

好像，除了这银蓝色的、仿佛充满了魔性的颜色，我便再也感受不到其它的什么了。

无论是这盒子的外表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也许是隐含着某一种特殊意义的线条；还是这只盒子的、棱角位置处的，银色的花纹装饰……

“茜米娜明明记得的……”

少女，目光也是在紧紧地盯在这只小箱子，似乎是想要从其中发现出什么端倪。

樱唇也嘟了起来。

“在刚刚到那门口的时候，在门框旁边的地方——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啊！”

我蓦地愣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眼睛瞪大，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这不科学啊？

原本，按照我自己脑海中的猜想的话——

这只盒子，理由当是、在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之前——也就是我尚还躺在沙发上、半梦半醒之时，就被某人给送到了门口的了。

……要不然，那时候的一个“门外有人”的语音提示，又该做何解释呢？

更何况——

这只盒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凭空出现的呢？

“嗯啊，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呢……”

歪着脑袋，茜米娜的赤瞳转移向了我，眨了一下，“难道……是文刀君不愿意相信茜米娜吗？”

额……

我小小地汗颜了一下。被她的这种目光、盯着看的感觉可不好啊……

“这倒也不是……”

有点违心地，我道出了这一句半真半假的话。

嘛，倒也不是在怀疑眼前的这位天然呆属性的少女，只是……

在感觉着、她会不会——看错了？

毕竟是一个记忆尚未恢复的、又有些天然呆的少女，再加上、那个位置的光线环境又十分的不好。

看漏了、看走眼了的情况，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不能排除掉……

“嗯……”

轻轻地嗯了一声，茜米娜的俏脸、貌似又再次变得开心一些了。

完全不见了刚才的、那一瞬间的，某层不明的、一小块阴影。

就像是，我只是产生了某种错觉一样……

好吧，那颗挂在我额头边上的冷汗，滑下来了。

……………………

“从外表上，看起来……也不算是特别奇葩的那种。”

我，仔细地观察着这只、被捧在了我的手上的小盒子。

银蓝色的光芒，反射到了我的双瞳之中。

……重量不重。

顶多，也就是两百克的克重左右。

已经很轻了——尤其是对于，这只、整个盒体都是由金属材料构造而成的盒子。

照这样看来，估计、在盒子的内部，也没有装有着什么东西吧……

就算是装着了，也只能是什么质量比较轻的东西。

……大致上排除了、里面装着的是武器的可能。

“啊咧？盒子的底下……”

茜米娜的声音，在这时候、从桌对面传入了我的耳中。

其中包含着疑惑之意。

由于、我现在是将盒子举起来的，因此，坐在对面的茜米娜、自然是可以因为角度的关系，直接看到这只盒子的盒底的情况了。

“嗯？盒子的底下有什么？”

暂时放下了脑海中的思路与逻辑，我侧出了头，从箱子的旁边、露出一只眼睛，朝着她望去。

一对赤色之瞳，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盒底的方向。

“唔……一个圆型的孔。”

“一个……圆形的孔？”

我的眉头微微一皱，在听到了她的话语之后。

是钥匙孔吗？

可以用来打开这个盒子的钥匙孔……是吗？

……也对，作为一只盒子，制作它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设计、将它供人打开来的方式呢？

“……我看看。”

顺手、将手上的那一只银蓝色的金属盒子给转变了一个方向。

盒子的底部，在一秒钟之后、便是正对着我的眼睛了。

“……”

只不过，在看到了这只、被她称作是“圆形的小孔”的东西的时候，我却是无语了。

根本就不是我想象中的钥匙孔。

没有可以用来插入钥匙的、嵌套装置，也没有什么可以放入钥匙的奇形怪状的接口。

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黑色的、看不见底的黑色小孔罢了。

而且还小得可怜——大小，甚至连、我的拇指的都比不上。

至多至多——也就是我无名指的程度罢了。

……不对，等等。

无名指……无名指？

倏地，我的目光亮了一下。

难道说……难道说……

“咦？是有什么头绪了吗，文刀君？”

兴许是、见到了我的突然的异常，茜米娜的眼睛也随之眨巴了一下，开口道。

“嗯、应该算是吧。”

没有作出太过肯定的回答。因为我的内心中的疑问还是没有完全消退。

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包括，在半个多小时之前的那一声“门外有人”的电子自动提示语；还有，为什么那个人会选择离开……

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

从那银蓝色的金属小盒子上收回了视线。

我，轻轻地将它放回到了、那木质的桌面之上。

几乎，没有发出一点敲击的声响。

“怎么了？”

见到我的反常动作，茜米娜的表情逐渐奇怪了起来，一双赤瞳中、浮现出了不解。

“……没什么。”

简单地回答了三个字，我便沉默不语了。

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身份……

没错，至少现在还不能……

原因是——

“不好意思，只是有点事情要忙了。”

双手，扶撑在了桌子上。

我的身体，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只拖鞋踩在地板上。

“什么……事情？”

茜米娜的、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迷惑了。一对赤色的瞳孔，也睁大着。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无奈。

单纯的她……其实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吧？

关于我的……事情……

说到底，我从来都没有告诉她过，哪怕是一个字。

迫不得已——迫于自己的身份，而不得已、隐瞒了她。

……作为，一名“东水都市后备治辖委员会副会长”的我。

“只是……只是我的一些私事罢了。”

沉默了短暂的、甚至是可以被忽略不计的几秒钟之后，我半闭着眼睛，缓缓地开口道。

其实——一定是我，没有足够的胆量去看她的眼睛吧？

好像……连这一句话的语气，都是回答得这样的粗糙。

任是谁，都可以察觉到我的、类似于敷衍的态度吧？

“唔……”

果然没有出乎意料之外。

少女，赤色的瞳孔之中涌现出了明显的不愉快。

同时，还发出了闷闷的一声。

“文刀君……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

茜米娜的脸，向上仰了起来，自下而上地、从桌对面看着我。

一对纤细的、摆放于桌面上的双手，也悄然握紧了起来。

手臂撑在桌面上。似乎，有着只要一看见我从桌子这边离开、她就会有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趋势。

“为什么，连一个字、都从来都不肯告诉茜米娜呢？”

绯红色的双马尾，似乎都因为她的激动、而抖动了一下。

我的呼吸，在听见了她的这句话的时候，顿时、难受地停滞了一下。

不行——一定要和她解释清楚。

……对，要解释清楚。一定要让她打消这样的念头。

不能再让她这么追问下去。

下定了这样的决心，我便想要重新抬起头。

然而，在无意中、我连语言都没有来得及组织好的时候——我却是看见了她此时此刻的表情。

心下，怔了一下。

复杂的。这种——同时包含着苦恼、愤懑、还有担忧的。

……还是第一次，我看见茜米娜的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作为一个天然呆——貌似，是绝对不可能会拥有这些表情的吧？

“……”

本来打算要说些什么话的、张都已经张开来的嘴巴，在这种时候、反而是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了。

愧疚、与紧张的感觉，在我的内心蔓延着。

不想就这么随便地编出一个谎言来忽悠、哄骗她；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又感觉不是、再隐瞒下去所能行得通的。

眼前，有着两条路……

而我，却是始终不知道要走哪一个。

只是停在这个丁字路口之前。脚下的步伐，一步都没有动。

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桌前，像是在发呆那样，的我。

要……怎么办……

“……一定要去么？”

在这不发一言的寂静之中、渡过了将近几十秒钟的时间，茜米娜、终于再次开口了。

看着我的眼睛。也许是、从我的眼睛中感受到了我的心情状况，她的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点。

只是询问了这五个字。

赤瞳之中，目光依然复杂……现在连我都不能清楚地知道、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了。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竟然在她的双瞳之间，隐隐约约发现了某种名为“坚毅”的色彩。

“嗯……要去……”

轻点了一下头。我给出了确切的、而毫无疑问的答复。

“那好。”

忽然，在我话音未落的时候，少女的樱唇张了一下，说出了这两个字。

还没有等到我完全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将双手的手臂撑在了桌面上，用力一推。

“嘎——”

椅子，向后方滑去。四只、以某种未知材料制成的椅脚，与地面相摩擦，发出了略有些响的声音。

在我的逐渐放大着的瞳孔之中，她就这样地、借助着手扶桌面的力，一下子——站立了起来！

“噔噔。”

连续的两声、长靴踏在地板上所发出的清脆的、靴跟与地面之间产生的敲击之音。

椅子的动势，在地面的摩擦力的作用之下，终于逐步地、缓慢地止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

长长的、绯红色的双马尾，从肩膀后垂下，随意地甩动了几下、在空气之中留下了两道绯色的弧线。

抬起头。

刘海之下，那对赤色的瞳孔展露在了光线之下。

就这样，坚定地、而且强硬地盯着我。

我注意到了，那流转于她的眼神之中的那不容回绝的意味。

被这种眼神看着，我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跳出来了一个想法——

一旦自己拒绝了她……大概会发生什么不好的、难以挽回的后果的。

……真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不过话说回来——我自己的不祥的预感、好像一直都是蛮准的？

“……唔，是不愿意答应茜米娜吗？”

可能是因为等了一段时间，也没有见到我有所回答，茜米娜的脸色又有阴沉下去的预兆了。

连她背后的那两束绯红色的双马尾都有些颤抖了起来。

不祥的预感、瞬间无限地增强了。

“啊……啊！不是的，我的意思是……”

赶忙摆了摆手，我抢先开口道。

在这种不祥的预感之下，我的话语却是连最基本的连贯性都保持不了了。

“是什么？”

茜米娜的脸上的阴影消去了一点。大概是被我的话给吸引过去了注意力了吧。

赤色的双瞳，不解地盯着我。

“……唔，答应是可以的。”

挠了挠后脑勺，我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随口说道。

“嗯？真的吗？”

听见了我的答复，茜米娜的神情稍稍地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迅速地变得喜悦起来了。

秀丽的眼角都上挑了一点。

果然……这就是她所满意的答复了吗？

我的心里少许地舒缓了一口气。

不过……

“只不过，”语调一转，我正色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一本正经了。

带着一半严肃与认真地，我看着她。

当然是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的。

这种事情，我又怎么可能会这样容易就准许了的。

需要条件——

至少，可以尽量将一些事情再藏一段时间。

能扳回来多少就是多少吧……

“只不过什么？”

少女的眼睛眨了一下，歪了歪头，问道。

那两束、她背后的绯色双马尾也随着她的动作、灵动地摇摆了一下。

“是条件吗？”试问式地，她说道。

“当然……”

我不紧不慢地合上了双眼，深呼吸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

“答应我，不要对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有任何的疑问……好吗？”

重新、把双眼睁开。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寻求着——她的内心的想法，从她的眼睛中。

眼睛是一个人的窗户。

这句话的确没错。

而在我的视线之中——

少女在听到了我的要求之后，却是没有半秒钟时间的犹豫。

“没有问题啊？”

茜米娜立刻便爽快地回答了。

就好像、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那对赤瞳，也仅仅是单纯地跟我对视着，再没有什么复杂的情感。

啊咧？不会吧？

要知道，我可是一直都很清楚的。这位天然呆的少女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更别说，是在不准她提问题的条件之上。

对于这一位、无论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会问出一百种问题的天然呆，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在我禁止她提出问题的时候，她究竟是会变成一副什么模样。

……嘛，昨天去家具商城的时候、她提出的问题都还把某一位实习的服务员给吓跑了。

原因自然是、被她的问题的数量给吓跑的。

你能想象那种、在一分钟之内提出三十个问题的场景吗？

“真的……就这样答应了？”

心下，带有着无法相信的意思。我又决定再向她确认上一遍。

“嗯？是的啊。”

然而——

少女却只是，轻轻地道了一句。

在嘴角处、挂上了一抹弧度。她在对我微笑着。

“因为，茜米娜只是在担心文刀君的安危问题呢……”

“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啊，文刀君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的。”

笑容，略微收敛了一些，她接着说道。

“之所以，要跟着文刀君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希望能够在关键的时刻，助上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绯红色的双马尾，静止地垂在她的背后。

“……如果，”茜米娜平静地说道，“文刀君实在是不愿意现在将实情告诉我的话，茜米娜也不会追究什么的。”

“只要……只要能够让茜米娜跟在你的身边就行了。”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她的侧脸上。

她的表情、似乎也愈发地柔和起来了。

真的……吗？

只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我的心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不过——

“嗯……明白了。”

下一刻，我便回过了神来，说道。

我耸了耸肩，作出了无所谓的样子，“那么就没有办法了。”

……好吧，话说，我的安危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需要考虑的吧？

嗯，真正需要考虑的，应该是这位天然呆的绯红色双马尾的少女。

要是，就这样让她独自一个人在居室里面待上那么长时间，恐怕——到时候，就算是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看着，距离我仅有几步之距的她，我叹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不管是从哪一方面思虑，都是要把她带上的。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